作者:师子洋
害了二子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的一个事实,让安国公如同被人重重一棒打在头顶上,眼前骤然一黑,仿佛天旋地转一般,脚下一个踉跄。好在被身边的颜钟及时扶住,才没有跌倒在地。
“老爷——”“爹——”安国公险些晕倒,吓了屋中众人一跳,忙要去扶他。
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安国公才颤抖地抬起手指向颜静玉,眼中满是痛恨地叱骂道:“你、你怎么能,对自己亲哥哥、做出这样的事来——”
“爹,女儿没有,女儿真的没有,您相信女儿——”颜静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使劲地摇着头,泪雨滂沱的模样,看起来无辜可怜极了。
自小捧在掌心里宠到大的女儿,安国公纵使盛怒之下,见到女儿哭泣哀求的可怜模样,还是不自觉的心软了一瞬。而就在这时,安嬷嬷走了进来。
她像是没看到屋中的混乱,行礼过后没等颜老夫人问,便直接道:“回老夫人,奴婢已经问出来了,散播那些谣言的,就是三小姐身边的碧云,也是她按三小姐的吩咐去给李旺和秋兰传话。而且碧云还交代,三小姐之所以这样做,是、是因为镇国公世子对二少爷有意,而三小姐对镇国公世子……”
顾及颜静玉的颜面,安嬷嬷的话到底没有说完,但她的意思在场中人却都听得清楚明白,包括安国公。
自己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就去害自己的哥哥,这样的认知如同烈火浇油一般,让安国公瞬间暴怒到近乎失去理智,手一抬手中的供纸就重重甩到了颜静玉的脸上,怒喝如雷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爹,女儿、女儿……”自小备受父母宠爱颜静玉从未被安国公用如此凶狠的眼神看待,更从未被骂过一句,加之做的一切都被揭发了出来,心中秘密也被公之于众,巨大的惊恐和羞耻潮水般袭来,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再也承受不住地瘫软了身子,眼白一翻,就晕了过去。
“玉儿——”谢氏顿时脸色大变失声惊叫,猛地扑到颜静玉身边,“玉儿,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娘啊,玉儿——”
颜静玉的突然晕厥,让屋中人俱都是一愣,安国公的怒火都熄了一瞬,颜静书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颜静玉竟也是知道怕的,可笑就是这么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前世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生生地断了他的前途。
“去请大夫来。”屋中几人急的急,懵的懵,漠视的漠视,最后还是颜老夫人发话,颜钟才赶紧跑去请大夫,之后又让安嬷嬷叫了丫鬟进来,将颜静玉安置到了里间的床塌上。
谢氏寸步不离地跟了进去,安国公见此,虽余怒犹存但也无法继续责问颜静玉,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跌坐在了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颜钟带了大夫来,竟还是昨日给颜静书看诊的那个老大夫,一见他,安国公脸色不由有些尴尬,但人来都来了,也不能再换,只得将人请进了里间。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见老大夫只把脉不说话,谢氏心焦地忍不住问道。
老大夫这时也撤了手,道:“令嫒似是遭受了颇大的刺激,骤然惊惧交加,以至于气机逆乱清窍闭塞,方才晕厥不醒。好在令嫒体质强健,于身体并不大碍,只需平心静气,再喝两副安神的汤药,便可无虞了。”
“真的吗?这就好,这就好。”谢氏几乎喜极而泣。
也跟着大夫来到内室的安国公也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气恼女儿的行径,但毕竟是唯一的女儿,心中本能还是惦记着的。
虽然大夫说女儿无碍,但谢氏心疼女儿,到底还是对安国公有了埋怨,看着床榻上女儿惨白的脸,哽咽着道:“老爷,就算玉儿有错,你该骂骂该罚罚,怎么能动手——”
见谢氏还护着颜静玉,反而还责怪起了自己,安国公顿时心头起火,指着被安嬷嬷拾捡起来的那几张供纸,怒道:“你知道什么?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女儿都做了什么——”
“妾身当然知道!”不知怎的,谢氏突然强硬了起来,她绷着脸,说出的话让在场中人俱是一愣,连颜静书都面露意外之色,没想到谢氏竟然就这么直接承认了。
安国公愣了愣,一副仿佛没听懂的样子,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谢氏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小心地为颜静玉掖了掖被子,随后才起身看向安国公,道:“这件事,玉儿昨晚就告诉妾身了。”
“你竟然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刚刚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安国公想到刚刚谢氏还仿佛真的一无所知的模样,气的心口又疼了起来。
“妾身怎么说?而且老爷也没和妾身说实话不是吗?还骗妾身说书儿是病了。”谢氏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还反过来责怪起了安国公。
“这、这怎么能一样……”安国公顿了顿,也许是谢氏太过义正言辞,他竟莫名感觉到几分心虚。
谢氏这时却放缓了语气,道:“妾身知道老爷是不想我因此而劳心伤神,才隐瞒了妾身,老爷良苦用心,妾身心中感念,而且妾身又想着,或许是书儿也不愿让此事被更多人知晓,为了书儿的心情,所以妾身才什么都没有说。”
安国公隐瞒在先,此时又听谢氏这么说,责问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罢了,这件事回头再说,不管怎么样,玉儿陷害兄长是事实,决不能轻易算了。”安国公一甩手,不在同谢氏纠缠这个问题,扭头看向了依旧昏迷中的颜静玉。
只是虽说不能轻易算了,但他一时却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不由地就看向了颜静书这个苦主。
谢氏看在眼里,没等颜静书开口,便爱怜地看向颜静书,满目疼惜地说道:“老爷说得是,玉儿做下这等错事,是一定要受罚的,好在书儿吉人自有天相,没有真的受了委屈,不然,就是玉儿以死谢罪,也弥补不了书儿受到的伤害……”
安国公虽然气颜静玉,也要罚她,但也没到要她死的地步,毕竟就如谢氏所说,颜静书到底没有真的受害。只是颜静玉又是陷害兄长,又是杀人灭口,小小年纪就做出这么多恶事来,还是个女孩,若不严惩,让她彻底记住教训,谁知道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沉思半晌,安国公终是有了决断,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颜静玉,沉声道:“将三小姐送去祠堂,只每日送三顿粥水进去,不许人伺候。”
祠堂是家中供奉祖先之地,只祭祀或家中有婚、丧、寿、喜等大事时才会打开,平日里轻易不能进出,是最为庄严肃穆之地。
颜静玉虽犯了大错,但毕竟是女儿,女儿家的容貌和身体事关终身,轻易损伤不得。若是以藤条家法相罚,轻了没有意义,重了又怕伤了身体,落下伤疤隐疾,影响一辈子。
而将颜静玉不打不骂只关进祠堂,看似好像不伤筋动骨,但这却是仅次于除族之外的最严重惩罚了。尤其安国公还不许人跟着,只每天给三碗寡淡的清粥,又让自小娇生惯养的颜静玉独自一人,呆在森冷死寂,满是祖先牌位和画像的空旷祠堂里,对于颜静玉来说,怕是宁愿被狠狠打一顿。
谢氏早知颜静玉这一次是决计躲不过去的,所以前头也就没有替她求情,免得再惹怒安国公,却没想到安国公竟是要将颜静玉关进祠堂里。这若是传了出去,人人都会知道颜静玉必是犯了大错,还有谁会求娶她,她的下半辈子也就此毁了,这是她完全无法接受的。
“老爷,你要罚玉儿,妾身无话可说,可眼下已经入秋,祠堂里本就阴冷,玉儿一向身娇体弱,现下还病着,哪里承受的了,老爷……”
安国公却并没有被谢氏打动,他是铁了心要好好惩戒颜静玉一番,不然怎么对得起颜静书,是以没等谢氏说完,就大手一挥,道:“我意已定,不必多言,到时将汤药也一并送进去就是。”
谢氏见安国公如此强硬,抿抿唇,竟直接跪了下来。
第11章 第11章
安国公立时皱眉,“你这是做什么?当着孩子的面,快起来。”说着伸手要扶起谢氏。
谢氏却挣开了安国公,道:“老爷若要罚,便将妾身一并罚了吧。玉儿铸下大错,是妾身这个当母亲的没有教好她,妾身愿意同玉儿一起去跪祠堂。”
“这、这与你何干?若要这么说,我这个做父亲的岂不才是罪魁祸首?况且砚儿和书儿也是你我的孩子,他们何曾如玉儿这般。这本是玉儿品行不端,好在如今咱们也知晓了,日后好好教导就是……”
不想谢氏听了却徒然激动起来,“老爷这话,妾身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玉儿也是老爷看着长大的,自幼便乖巧懂事,性子纯善柔软,路上碰到一只受伤的猫儿都要抱回来亲自上药包扎,日日悉心照料,难不成这些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她干了什么这些供纸上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她刚刚自己也不打自招了,你还觉得我冤了她不成!”明明证据确凿,谢氏竟还有替颜静玉开脱之意,安国公也有些恼了。
谢氏也知今日颜静玉已经脱罪不得,但为了女儿的终身,她也决不能就任由安国公将女儿送进祠堂。只是见安国公对自己也冷了脸,心知虽然平日里安国公是个好说话的性子,但原则大事上却绝不会轻易妥协,便只得改了态度。
“老爷,妾身并无此意。玉儿的确有错,但这也是因为她心思太过单纯,以至于一时鬼迷心窍被人蛊惑,才做下了错事,不然她一个闺阁女孩,连国公府的大门都没出去过几次,哪里能知道什么迷情药这等下作之物。而且昨日玉儿就后悔了,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亲身。但那时念及老爷的心意,妾身才没有说出来,只是派人去处置了李旺和秋兰两个,为书儿出气……”
“等等,”安国公猛地打断了谢氏,问道:“你说李旺和秋兰两人是你派人去处置的?”
“没错,老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颜钟,书儿不是让颜钟去监视李旺和秋兰两人,想来应该也看到是何人绑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