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眠也知晓
第105章 做武林霸主的男人(十三)
季温良放眼打量, 主诊堂里都是启昀宫中资历很高的人, 几位长老坐在左侧一排, 林崇父子单坐在右侧,他们后面站着十六, 其余的分散着立在一旁, 见到他走进来, 纷纷施礼, 面目皆有些不自在。
大堂地板的中央还跪着一个人, 身上带着几道新鲜的伤口,右脸一片红肿,正低声哀叫着, 看来被打得不清。
季温良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忍不住思忖,紫露说有人暗害林桓,难道是这个人麽。
他好像认得,这人是吴清。
想到这儿, 又朝林桓的方向看去,谁知对方一接触到他的眼神, 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很快偏过头去。
季温良心头凝出一片疑云,表面仍维持着镇静, 温声询问:“诸位今日聚集主诊堂, 是有何要事?”
“是我叫他们来的, ”林崇冷着脸道, “大家一同做个见证。”
他平日说话总是大吵大嚷,嗓子调得高,此时声音却沉到了井底,好似要宣布很重要的事。
“不知师伯要大家做什麽见证?”
林崇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上前一步,朗声道:“宫主,我三岁入启昀宫,拜医祖为师,十岁升铁羽,十三岁升铜羽,十五岁打理宫中杂事,楚师弟任宫主后携一家出宫,在东南海岛建浮珠堂,转瞬半生过去,心中尚存一丝疑问,想让宫主替我解答,不知宫主愿不愿意。”
林崇一直称季温良为师侄,以显深厚情谊,此刻却只叫宫主,季温良直觉事情不简单,回道:“师伯直说便是。”
“那好,我问宫主,我如今还是不是启昀宫的人?”
季温良垂下眼眸,复又抬起,道:“师伯身上戴着银羽,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启昀宫的人。”
林崇点了点头,接着道:“那我儿林桓是不是启昀宫的人?”
“自然也是。”
“既然我父子二人都是启昀宫的人,就该守启昀宫的规矩,遇到不守规矩的人,也应该向宫主汇报,由宫主评判才是。”
说罢,去找季温良的眼睛,像是等着他认同一般。
季温良不知他在打什么哑谜,只好道:“没错。听师伯的意思,宫里有不守规矩的人,不知是哪一位?”
林崇脸上的皮肉抽搐,像是在隐忍着什麽,露出极为严肃愤恨的表情,道:“这位不受规矩的人,就是你,季温良!”
一字一句,像是砸在地板上的锤子,震得四座皆惊。
季温良还未反应过来,几位长老先发话了。
“林师兄,季宫主年纪虽轻,但医术高明,我等皆自愧不如,接任宫主两年多来,不辞劳苦,林师兄可不要血口喷人。”
“我等皆是看着宫主长大,宫主是什麽品行我们心里清楚,望林师兄不要听信谣言,伤了和气。”
“凡是需讲究真凭实据。”
林崇环视众人,眉毛一横,“你们怎知我没有真凭实据?”
“林师伯,”季温良隐隐察觉到了什麽,问道,“你指控我坏了启昀宫的规矩,不知是哪一条规矩,又有何证据?”
林崇昂头道:“你坏的正是残害同门的规矩。你表面上答应给我儿解毒,背地里却开残方,想至我儿于死地!”
季温良声音冷了下来,“林师伯这话是何意?解毒的方子是书上记载的,开药之前也是经过师伯同意的,没能够解白沟蝮的毒,我心中自责,但绝没有想过要害林桓师兄。”
“那你为何在开药时落下石连?”
季温良猛地抬起头。
林崇冷哼一声,指着跪在地上的吴清道:“你说。”
吴清身子抖了一下,低着头道:“弟子……弟子……”
“大点声,没吃饭麽?”林崇抬脚便是一踹。
他的力气大,这一脚下去,恰好踢到了腰腹的肉上,吴清嗷地一声惨叫出来,嗓音也高了许多。
“弟子该死,一切都是弟子的错,那日抓药处送来解白沟蝮的药,弟子私自记下了药方,后……后来,弟子通过十六熬药剩下的渣滓,辨认出了十六的药方,发现二者……二者……”
“二者什麽?”
吴清害怕林崇又要踹他,忙道:“二者就差一味石连……弟子……弟子该死,不该觊觎药方,或许,或许弟子弄错了,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知道。”
不停地磕头。
“你胡说,”季温良道,“石连是引经药,我怎麽可能会落下?”
林崇挑眉,“怎麽,你的意思是典籍里的药方中有石连了?”
季温良忍着气道:“那是自然,我记得清楚。”
“典籍里有,你却没写,是不小心遗漏,还是别有用心?”
“林师兄!”
他说里有话,含沙射影,二长老忍不住喝住,“现在下结论未免太过草率。”
“没错,”大长老插嘴道,“吴清仅是一面之词,不可全信,再说接手配药的人众多,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崇扯了一下嘴角,“江湖上的人都说我不讲道理,今日我就讲一讲道理,若是宫主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甘愿向宫主请罪。”
堂内一时静默下来。
季温良隐隐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一言一行都受到某种力量的牵扯,他看不清,猜不透,但心中无愧,便不显一丝惧色,道:“调出当日我开的药方便可。”
小侍受到了指令,很快将当日的药方呈了上来。
林崇率先抢过,拆开了方子,上下扫了一遍,再看季温良时,目光里多了些毒怨,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证据在此,你还有什麽可狡辩的?”
“你说什麽?”季温良扯过药方,低头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这纸张是他常用的纸张,字迹也是他的字迹,可上面竟真的没有石连。
林崇将药方从他的手上抽出,给众位传看。
“看看,你们说是配药有差错,根本就是药方有差错,这回如何解释?”
“这……”几位长老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的,”季温良摇了摇头,“我完全是按照典籍上的药方写的,难道,难道抄也会抄错?”
目光扫向四周,突然看到角落里的紫露。
“紫露,药方是我亲手交给你的,你记得吗?”
紫露低顺着头道:“宫主,女婢只是一个猎户的女儿,哪里识字?不过奴婢收了药方就立刻送去烹药房,没有半分耽搁。”
“难道是宫主劳累过度,所以出了差错?”
“我……不可能的,我明明记得写了石连……”季温良想反驳,却找不出理由,一时语塞。
证据确凿,确实不好替季温良开脱,众人只得道:
“或许真是宫主一时不察,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是啊,若是有心为之,干脆将药方毁了,哪里还能找到证据?”
“如今林桓已经转危为安,这事儿……”
“怎麽?”林崇道,“这事儿就想这样过去麽?即使不是故意为之,也一样破坏了宫规,只因他是宫主,就可以轻巧巧地过去?三长老,你是掌管惩戒之权的,你说!”
“这……”三长老也犯了难,若说惩戒,那自然是应当降羽级,可季温良身为一宫之主,降为铜羽,实在说不过去。
这时,有人道:“有件事很奇怪,十六说那药方是不外传的,怎麽藏书阁里也有?”
这样一提醒,大家方才想起,当初十六解毒前说药方是祖传下来的,可现在看来,藏书阁的药方和十六的分明一样……这其中必有蹊跷。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十六身上。
十六的脸上出现了慌乱之色,立马低下头去。
这个样子,更是令人心疑。
三长老道:“十六,这事你作何解释?”
“我……”
“后生,你怕什麽?”林崇高声道,“怎麽,难道你在撒谎?药方不是祖传,而是偷抢来的?”
“当然不是,”十六急着辩解,“这药方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
“哦?那你是怎麽知道的这药方?”
难道是他偷偷进了藏书阁的最高层?
这样一闹,众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十六身上。
“这……”十六沉默片刻,突然像是下了什麽重大决定一般,凝了神色,撩起衣摆,单膝跪在地上。
“众位师伯师叔明察,这药方并非弟子偷抢得来,而是楚神医传与弟子的。”
季温良一怔,猛地看向他。
十六接着道:“当初弟子中了脉枯草的毒,有人怀疑弟子与邪教有关。确实,弟子便是素雪山庄庄主素卓风的幺子——素辛城。”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声。
“素雪山庄,就是之前被邪教灭了七十三口的素雪山庄?”
“听闻素雪山庄的庄主素卓风为人正派,乐善好施,怎么就得罪了邪教?”
“素卓风的长子素辛杨倒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侠客,但是幺子……似是没听说过。”
“好像素卓风的幺子身患一种罕见的疾病,因此不常出门。”
正议论得热闹,忽见素辛城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定睛一看,顿时大惊。
“啊呀,这不是金羽?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这金羽自然是楚神医赠与弟子的”,素辛城缓缓道,“此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那一日傍晚突然下起大雨,有人前来借宿,我父亲向来喜欢结交江湖好友,便让仆人给他备好热汤热酒,大雨连下七天,这人就借宿了七日,父亲与他闲谈才知晓,原来他就是启昀宫的宫主楚神医。我自小患有重症,看了许多大夫也一直没好,父亲便请求楚神医为我诊脉。”
“说来好笑,我年轻气盛,不知深浅,吃了二十几年药,自认为能当半个大夫,对楚神医开出的药方很是不屑,还当众质疑,然楚神医心胸宽广,并不和我一般见识。”
“没想到,楚神医真的治好了我的病,正喜不自禁之时,楚神医问我是否愿意拜他为师,我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能遇上这样的好事,自然答应下来。学医一年后,楚神医将这金羽赠与我,说是要传我宫主之位。我……我只不过学了一年医书,怎麽能做宫主?本来想第二日将金羽还给神医,可他却不声不响地走了,只留下一封书信。”
说罢,将信拿了出来,交于大长老,依次传阅下去。
“楚神医虽然走了,可宫主之位我并不敢觊觎,一直将金羽藏在家中,可谁知竟走漏了风声,让千殊教的人知晓了,他们闯入我家,要我们交出金羽,我自然不肯答应,他们就……就……”
面露悲伤之色,停了许久,叹了口气,“幸而我逃脱出去,一路朝启昀宫的方向走,被二宫主拾到,才捡回一条命。”
为了一片金羽,丢了全家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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