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欲来迟
“此文……”其中一个蓄着小胡子的进士出身的院官撑开卷子,眉间尽是赞赏道:“善!”
“呵呵。”另一年长者笑了笑,“今年那萧秀才也过了孝期吧?可是阅到他的了?他文才确实可称善也。”
“且听我念一段……”小胡子院官站起身来,语气抑扬顿挫:“国家二字反之,亦家国。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
“呵!好大的口气!”一年长者瞪眼惊叹。
主考官大学士忍不住站起身来,走过去看小胡子手里的卷纸,细细看了下来,心里很是欣赏,“妙,此学生胸怀大义,文风豪放,周寂年?在座可有人熟识?”
“下官有所听闻。”府城本地官站起来作揖,缓缓道:“此生乃庆元三十七年甲等案首……”
“不过,他的成就却并非甲等第一秀才。”
大学士好奇,“此话怎讲?”
“这周秀才,此前受户部嘉奖白银百两。”
几个阅卷院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是好奇,区区一秀才,怎么还能受了户部奖赏?
“他出生清水镇外的大井村,当地人称他为,养鱼秀才。他在稻田养鱼,鱼吃害虫,村民大丰收,此法被县官呈了上去,户部特此奖励。”
“小小年纪,文采斐然,寒门出贵子,实属难得啊。”
“甚妙,有此家国胸怀,将是我朝栋梁之才。”
“今年的解元倒也当得。”
“呵!难怪文章口气也大。善农事也敢谈治理家国?在纸上做功夫罢了。”那年长者摇头叹气,“狂妄自大。”
大学士思虑一番,道:“善,这篇《务农策》文采极佳,此生既治理有方有章,容我呈上去。”
……
九月十七日,正值桂花盛开,这一天也是乡试发榜之日。谢尧早早的起床,丝毫不见外地把周寂年的房门拍的‘砰砰’作响。
“寂年,今日揭桂榜,你快些起床,我们去店家过早。”谢尧语气兴奋,好似考试等榜的人是他自己。
周寂年坐起身马上回应:“就来。”
出声止住了大舅子拍门声,他侧首去看谢宁。
小夫郎侧身蜷着,西瓜肚里的小小鱼儿踢了踢腿,谢宁不舒服,眉头动了动,但是还贪睡着。
周寂年马上手掌贴上肚皮,轻声警告孩子:“莫要闹你爹爹,再睡一会儿。”
其实他们的孩子已经很是乖巧了,只是被吓到了才会动两下,平时求他他都不理。
谢宁突然醒来,“嘶……腿……”
这是腿抽筋了,周寂年马上抱了小夫郎的腿轻揉,动作熟练,想来不是第一次给宁郎按腿了。
谢宁侧躺着舒服地哼哼,眼睛一眨一眨地,还要睡的意思。
周寂年没开口,宁郎这月频繁起夜,夜里睡的本就不安稳,能多睡会儿,他就多哄会儿。
谢宁舒服了又缓缓进入了梦乡,周寂年给他两腿按得舒舒服服的,多按了一会儿,起身穿衣时还俯身在谢宁额上和肚皮上各亲了一下。
穿戴整齐,周寂年才出了房门,去了堂屋,谢尧正在扇扇子。
“现在出发。”
周寂年轻笑了声,“大哥稍等,我交代两句。”
说完转身对绿禾说:“去我屋外候着宁郎,我爹醒之前哪都不许去。”
“是,少爷。”绿禾福了下身子,快步去守门了。
谢尧笑了两声,不吝啬夸赞道:“寂年啊,我弟弟有你这夫君,真是天生好命啊。”
周寂年做了个“请”的手势,等谢尧站起身,两人并肩跨了门槛,边走边说:“你与李家小姐好日子已定,年后就成双入对,佳偶天成,我提前祝福大哥。”
“哈哈……”谢尧朗声一笑,心里好不欢愉,“你将成为父亲,我也要有侄儿了,同喜同喜。”
原来李时意真名叫李诗怡,小小女子胆大包天,眼看着到了成亲的最后期限,竟借了廪生秀才哥哥的名跑来府学物色良人来了。他哥哥文弱书生,幼时风寒落了病根儿,是以养在家中启蒙做学问。
谢尧就喜欢李诗怡牙尖嘴利,若是说不过嘴,她就露出姑娘家的娇嗔,世间少见,自从花朝节两人交换了定情信物,谢尧就不许她再女扮男装入府学了,她倒是也听话,乖乖待在家中等了他去提亲。
36
谢宁一直睡到巳时正点,大概是早上肚子里宝宝闹腾被父亲安抚了,所以陪着谢宁安静地睡,直到谢宁饿醒了才跟着胎动两下意思意思。
房间门是开着的,阳光透进来照在木桌上,他透过屏风看到桌子上摆了盘子碗,仔细听,还能听到林锦和陈嫂闲来说话的声音。
谢宁坐起来穿好外衣出屏风,看清桌子上,一小碟白灼红虾,酱淋薯叶和浓稠的白粥。
“睡好了?”林锦和陈嫂一人一张矮凳,在门口剥黄豆,扬声唤道:“绿禾,打水来。”
谢宁习惯性的抚了抚肚子,站到门口回话:“睡好了,饿醒了。”
“寂年不叫吵醒你,我看你估摸要起了,刚摆上汤粥,待绿禾打了水,你洗洗快吃,刚摆上,这会儿正巧凉了。”一家子过完早,林锦还特意去煮了几个虾,知道儿夫郎就爱吃,什么料都不需放,煮熟宁郎就可爱吃了。
谢宁应声,问:“寂年去好久了?”
“不久,看日头,这会儿刚放榜罢。”
说话间,绿禾就打了水来,谢宁洗漱好了,坐下用饭。
林锦继续忙手里的活,时不时看看屋里安静坐着吃饭的儿夫郎,看他肚里揣了个小宝宝,手和腿还是细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