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手记 第19章

作者:凉蝉 标签: 无限流 玄幻灵异

  阿尔嘉:“笼主可以在‘鸟笼’里设计自己的规则,只要这个规则不会破坏‘鸟笼’的基本准则。我的规则是,进入‘鸟笼’中的人,如果我认为你威胁较大,我会让你以孩童身份生活。”

  樊醒:“我没听过这样的规则。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

  余洲心头一动:樊醒似乎认为,在“鸟笼”之上,还有管辖和控制笼主的人。

  阿尔嘉没有继续解释,似乎认为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在他面露不满之前,余洲换了个问题:“所以,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人进入‘鸟笼’,以及我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阿尔嘉点头:“大概可以知道,虽然不至于十分清晰。”

  紧接着,樊醒又问:“你是笼主,你可以自如控制‘鸟笼’里什么东西消失,什么东西出现?”

  阿尔嘉:“对。”

  樊醒指着他的脚镣:“那为什么,你不直接消除这个东西?”

  阿尔嘉一怔。

  樊醒故作天真:“不疼吗?”

  阿尔嘉没有回答,他眼皮微微低垂,眸色里带有寒意。

  “其实你是乐意的吧,王?”樊醒笑着,用孩子的声音说,“你乐意当一个‘王’,乐意被戴上口笼,蒙着面纱,在所有人面前巡游。你也乐意被亚瑟囚禁在这个王宫里,亚瑟为你处理一切的事情,你只要在这个房间里,乖乖当一个‘新娘’就可以了。”

  黑发的青年沉默不语。

  “你怕的不是他会杀你。”樊醒说,“你怕的是,他是这个‘鸟笼’里,唯一可以离开的人。”

  余洲跟上了樊醒的思路。

  只要阿尔嘉愿意,他可以随时摆脱亚瑟的刑具。但他没有。

  整个“鸟笼”都是他的,他可以让天气变化,让植物常开不败,何况摆脱一个亚瑟?

  他不摆脱的唯一原因只有:他不想摆脱。

  他想成为“新娘”,成为亚瑟的所有物。

  不是亚瑟控制了他,或者,事实正好相反。

  是他想成为“新娘”。是他想藏在王宫里,是他让亚瑟代替自己去处理一切。是阿尔嘉把亚瑟,调教成了“阿尔嘉”。

  这个美丽的国度里,存在两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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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鱼干没什么机会说话,嘴巴痒得很。

  姜笑和柳英年在聊吃的,鱼干凑过去听,口齿不清地接话:我也吃过我也吃过!

  姜笑、柳英年:……你也吃过?!

  鱼干:好吃,太好吃了!啊,我天天都想吃!

  姜笑:我们在说酸菜鱼。

  鱼干:……呃咦哦?

第18章 蔷薇汤(10)

  阿尔嘉脚踝上的铁索松开了,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认为跟历险者玩游戏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我不喜欢玩游戏。”他的眼睛和头发一样黑,肤色如蜜,长期呆在王宫的室内,也仅仅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健壮而已,“但亚瑟喜欢。他最喜欢看别人因为他的游戏规则而痛苦不堪,连快乐也得小心翼翼伪装。”

  他靠在窗边,身后是宽大的窗台。

  樊醒依偎着余洲的腿,又乖又稚嫩的样子。

  说出来的话却很冷:“前任笼主,是你故意杀掉的。”

  阿尔嘉不承认也不否认。

  “提议反向追踪笼主的人是亚瑟。他擅长这样的游戏,他也习惯冲在最前面。”阿尔嘉说,“‘鸟笼’这种地方真的很奇特,人会不知不觉地被它改变。我原本没有那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樊醒立刻问,“当‘笼主’?还是‘新娘’?”

  阿尔嘉看他:“我真不喜欢你。”

  樊醒小嘴吧嗒吧嗒根本没停:“你也会像炼狱里的人一样,跪下来亲吻他的脚?”

  阿尔嘉笑着:“亚瑟是个单纯的孩子。他只喜欢游戏,喜欢别人服从。只要满足他小小的游戏瘾头,他不会深究。”

  “三年还不足够他深究?”樊醒脆声说,“三年没有历险者来过这个‘鸟笼’,天天对着你和这里的人,亚瑟不会烦?”

  他说完还蹭着余洲的裤子,抬头看余洲:“哥哥,我说得对吗?”

  阿尔嘉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历险者的魂灵才是鸟笼之所以成为独立世界的原因。他们生活、劳作,做应当或者不应当的一切事情。鸟笼因此丰富起来。

  鸟笼是一个沙盘,笼主是控制沙盘的人。小小的沙盘里还有各种各样的生物,它繁荣、生长,成为乌托邦。

  但沙盘里的人和物如果一成不变呢?

  亚瑟仍是历险者,阿尔嘉没有夺走他的性命。只要亚瑟愿意,他随时可以摆脱这个貌似热闹、实则死气沉沉的世界。

  门在阿尔嘉手里。如果亚瑟要求,阿尔嘉会拒绝吗?阿尔嘉怕亚瑟憎恨自己,他会为了亚瑟打开那道门吗?

  余洲并不觉得亚瑟讨厌这儿。亚瑟赦免炼狱里的人时,何等畅快和疯狂。

  “你们应该答应我的要求。”阿尔嘉岔开话题,重复自己的要求,“门在我手里,这是你们唯一能够离开的途径。”

  余洲抬头看向窗外。

  阿尔嘉背后的窗户清澈透明。天快要亮了,飞星崖愈发清晰。

  有历险者从飞星崖上跳下去的话,这儿必定也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一定是飞星崖?为什么一定要历险者从飞星崖跳下去?仿佛这是一个新生的仪式,人们默默接受了这个规则。

  直到看到这扇宽大的窗户,余洲才明白飞星崖的意义:每一个历险者纵身跳下的时刻,阿尔嘉和亚瑟都在这里注视着,享受着历险者活着的最后一刻。

  他们的“王国”又多了一个臣民。

  而在夜晚,见证了无数生命陨落的悬崖,会上演不知疲倦的狂宴。死亡在“鸟笼”里不再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只要杯中有酒,人们就心满意足。

  那形如炼狱的“另一边”,自然也是阿尔嘉和亚瑟一起设置的。

  无法逾越的山,明明存在但不能泅渡的通路,他精明地给被弃置和惩罚的人们留了一个可能,但那是走不通的路。

  于是人们只能寄望于历险者的死,还有自称“阿尔嘉”的亚瑟,偶尔心血来潮赐予的赦免。亚瑟无法让炼狱中的人直接回到另一边,这显然需要阿尔嘉来协助完成。

  肉体和精神的折磨,让“鸟笼”里的人根本不敢反抗和质疑笼主。余洲所见的每一个人,手臂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花瓣形斑纹。

  那是从炼狱走过一遭的印记,也是王的提醒:不要背叛,不要忤逆。

  阿尔嘉和亚瑟对打造“王国”如此兴致勃勃。

  兄弟俩在这个“鸟笼”中,分明各取所需。

  。

  “我不知道‘鸟笼’的历险者是如何筛选的,也不知道间隔时间究竟有多久。但这里,已经有足足三年没有来过历险者。”用手指在虚空中画出一扇小门的形状,阿尔嘉吟诗一般轻快地说,“所以我优待你们。杀了亚瑟,我为你们开门。”

  樊醒和鱼干看余洲。

  余洲:“我不杀人。”

  阿尔嘉:“或者你们死,或者亚瑟死,你必须选一个。”

  余洲很干脆:“不选。”

  阿尔嘉也很干脆:“那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批历险者身上了。”

  河边的石头房子前,姜笑和柳英年正蹲着等渔夫帽给他俩烤鱼。

  河的两岸飘满蔷薇香气。花田中,花柱越来越大,已经窜到了十多米高,就算是天天念叨“鸟笼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姜笑,也开始忧心忡忡。

  柳英年远远看着,戳了戳姜笑胳膊:“笑,你觉不觉得那些东西很像人形?”

  姜笑盯了一会儿:“不像吧?”

  柳英年又问:“帽,你觉得呢?”

  渔夫帽没理他。

  渔夫帽是个野外生存的老手,擅长在森林和溪水里寻找食物。他还是烹饪烧烤的大师。一点儿佐料就可以做出味道相当好的食物,就连爱唠叨的鱼干也心服口服。

  风吹来了蔷薇的花瓣,浅灰色的,像鱼的鳞片。有的落到柳英年头上,他抓下来时想到小狗的死,立刻扔开。

  花瓣落在烤鱼上,瞬间被烤焦了。

  渔夫帽、姜笑:“……”

  还没等俩人开骂,柳英年忽然一屁股坐倒。他指着两人身后的蔷薇花田:“动、动起来了……”

  还没回头,花田中传来了巨响。

  就像有人从结实的地面硬生生拔出树根,花田中那些高大的花柱一根接一根地,像人一样,迈步从泥土里站了起来。它们比原先想象的更高大,手足俱全,包括脑袋在内,全身上下都由浅灰色蔷薇的藤蔓构成。

  它们开始移动,从泥土里拉扯出更多植物的根茎。根须牵扯土壤,渔夫帽面前的火堆也在抖动。他和姜笑拉着腿软的柳英年走上高处。不过十几秒功夫,河边的土地被藤蔓拉扯,缓缓动起来。

  没熄灭的火点着了蔷薇,开始燃烧。

  晨光中,大片燃火的花田被藤蔓巨人拖着,往河流下游移动。

  远处的山顶上,飘着蔷薇旗帜的宫殿中,忽然爆发炸裂巨响。

  房顶被冲破了。

  巨大的蔷薇藤蔓如触手一般冲出屋顶,在晨光里伸缩招展。

  雾角镇的经历没让余洲害怕过笼主。古老师一心求死,最后没死成也乖乖给他们打开了门。

  阿尔嘉却不一样。他制造的王国太过平静幸福,王国里忤逆他的人全都要投入炼狱之中去。一个两个不听话的历险者,他是容不下的。

  余洲在一瞬间理解了姜笑说过的话:这样平静、幸福的“鸟笼”,是极其危险的。

  巨大的蔷薇藤蔓撑破了王宫的屋顶,它们爆发于房间的各个角落。在那些带着锐刺的藤蔓朝他们冲来时,余洲和樊醒几乎都是同一个反应——他们同时冲阿尔嘉奔去。

  控制笼主!余洲脑中只剩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