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早早等在门外的二房夫人一见儿子冷肃的眉眼,就知道老爷子又骂了儿子,黑着脸诅咒道:“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死,成天骂这个骂那个,怎么不见他去骂大房的!”
“大房已经搬出去了,你舍得搬出去?”常华飞冷嘲,见他妈的手伸过来,偏头躲开了。
大房和二房本来都搬了出去,可是前不久为了讨老爷子欢心,又搬了回来。林芸啧了一声,娇声说:“别躲,让妈妈看看。”
她一边走,一边拉着儿子进自己的房间,又让阿姨送来了医药箱。她用生理盐水轻轻擦拭伤口,心口直疼,“这下手也太狠了!”
“不狠他消不了气。”常华飞感觉不到疼,刺痛带来的快|感让他兴奋,让他想起了新找到的猎物。
林芸见儿子眼神不对,轻轻推了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妈,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好玩具。”常华飞两的舌头刮过犬齿尖,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眼神尖锐,瞳孔放大。因为过于兴奋,他的腿一直在抖。
林芸停下手,恍然间意识到什么,身上立刻竖起一根根刺,警惕地攥着儿子的胳膊说。
怕人听到,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质问:“你上次说这话的时候,乔安死了,你这次又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常华飞掐住他妈的手,拇指上的指甲深深陷入腕骨,林芸吃痛被迫松开,惊恐地看着自己儿子。
常华飞仰头冲她邪笑:“就,玩玩。”
林芸丢掉染血的棉签,又给擦碘伏:“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常华飞无所谓的摆了下手,随即便听他妈说起了大房那边的事。
“黄凤娇运气可真是好,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人,居然发现宠物门有问题!”林芸气得牙根直痒,“还有公司那件事,真没想到,那么隐蔽都被找到。”
常华飞眯起眼睛:“这样才够有趣,不是吗?”
林芸看着儿子充满邪性的眼神,心知又要出事了,这儿子从小就不服管教。
别人上课他逃课,课后辅导能拿家庭教师气得半死,后来出去留学,要不是她跟出去陪读,这小崽子早就闹出人命了!林芸心口发慌,声音染上一丝颤抖:“儿子,你听妈妈一句话,现在不是以前,现在的监控技术多厉害,你能不能老实点,千万别再做让妈为难的事。”
“很为难吗?”常华飞歪着偷看她,轻笑一声,“就算我真做了什么,你也必须保我。我爸在外面养了一个,还是两个?哦,好像是三个。你不仰仗我,还能指望谁?”
林芸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下,她的丈夫成天花天酒地,根本靠不住。而常家两个孙子中,老爷子最爱的就是小孙子,将来常家肯定是她儿子的。
只有保住儿子,才能保住如今的荣华富贵。
常华飞从常家离开,十指顶开鼻梁上的墨镜,看向别墅外的面包车,他对着车里的便衣做了个打枪的手势。
王家和沉着脸,抱着胳膊跟身边的小张说:“其实常华飞这种性格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坏事。他越嚣张,越自大,越容易出现纰漏。”
小张静静看着那辆从院子里开出来的黑色轿车,拍拍驾驶座上的同事,快跟上。
他们一路跟回公司,正巧十一点半,只见常华飞将车钥匙丢给门口的保安,解开西装扣子,阔步朝公司对面的高级餐厅走去。
小张用力拍了下座椅:“一上午这人什么都没干。”
“未必。”王家和说,“他在常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
与此同时,钢铁厂那边有了重大发现。经调查发现,钢铁厂的王总和常华飞的一个助理自两年前开始,一直有巨大的资金往来。
警方立刻对秘书和王总进行了强制传唤。
审讯室里,王总态度谦和,问什么答什么:“两年前我公司遇到了困难,常总拿了自己的私人资金来帮助我,我一直感激不尽。后来公司渡过难关,想要还钱,常总就说将那部分钱作为投资,协议买下了我公司百分九的股份。至于过后的这些资金,全是因为常总看我工厂效益好,进行的追加投资。”
陈队端正坐在桌前,“他追加投资后,所占的股份并没有改变。”
王总笑着说:“是常总善良,说股份算我欠他的,等往后我地位更加稳固再谈股份的事。”
陈队:“他就不怕你赖账?”
陈队点点头,将桌上的资料翻了一页,问:“xx年9月10日那天,你凌晨两点回到家,你的保姆当时看到你身上沾着血,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王总脸上僵硬一瞬,无辜地耸了耸肩膀:“当时那么晚了,保姆被我突然吵醒根本没看仔细,那根本不是血,而是番茄酱。”
这说辞,骗三岁小孩儿都不会相信。
陈队哦了一声:“是吗,保姆称当天夜里你就把那件衣服烧了,为什么。”
“脏了。”王总说,“我有轻度洁癖,没办法忍受,只能烧了。”
陈队笑了下,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王总面前,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抬高:“根本没有保姆,一切都是我猜的。”
王总一愣,下意识说:“你诈我!”
他家里当时的确有保姆,那天夜里保姆也的确下楼,正好碰见他回来。当警方提起的时候,他立刻就想起了这件事。
陈队:“我们的确找到了你的保姆,但她告诉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那位保姆是个老实人,听说是警察,立刻把能记住的,曾经在王总家帮佣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原本的说辞是:“那天夜里王老板回来得很晚,凌晨一点左右,他是个很注重养生的人,我在他家工作好几年,第一次遇到他回家这么晚,而且当时的他看上去很焦躁,好像遇到了什么事。后来他就进了屋,没一会儿我就闻到一股烧东西的气味。”
当时负责询问的警察追问:“记得具体时间吗?”
保姆说记得,“那天是9月9号,我儿子生日。”
事出反常必有妖,时间又这么巧合,于是警方将这件事结合猜测,编造出一个故事。
陈队低头俯视着王总:“所以你衣服上到底是不是乔安的血!”
王总别开脸,有些不敢直视男人的目光:“不是。”
陈队反手问下属要来一份文件,啪一声扔到王总面前,“这是你那台机器上的检测报告,血会和空气中的活性氧产生化学反应,你很聪明,当时选用了化学洗涤剂进行擦除。但你忽略了一个地方,机器的棱角内,仍然含有极少量残留。”
“不,这不可能……”他两手抓着头发,费解地死死盯着那张纸。
“我们把从血痕中提取到的DNA和乔安做了对比,证明是同一个人。”陈队声音低缓,一字一句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人不是我杀的,人是常华飞杀的!”王总急于撇清关系,连忙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他早就有意向参股我的钢铁厂,那天是特意带那个女人来工厂参观的,结果两人突然争执起来,常华飞一把抓住乔安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按进了机器里!那机器连钢铁都能挤压平整,何况是一颗脑袋……当时好多血,到处都是血。为了毁尸灭迹,他把乔安整个人都推进了机器里!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当场就变成了肉泥,血流得到处都是。”
当时的场景太过可怕,王总想起这段往事时两眼吓得发直,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陈队让局里留守的人把王总看着,立刻带人前去抓人。
抵达公司时,楼下收到通知的同事已经上楼了。他们堵在常华飞的办公室门口,正在想办法破门。
几个人合力将门撞开,原本该好好呆在办公室里的人,居然不见了。
“人呢!”陈队到后大发雷霆,“大活人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马上去调监控,你去联系交管部门,还有你们几个,去堵住所有出口!”
一通忙活下来,人还是没有抓到。
常华飞是个喜欢全面计划的人,早在很久之前,就踩点过附近的所有摄像头,并且排查出两条绝对不会被监控完整拍到的逃跑路线,为了挑衅,他故意把路线图留在现场。
陈队拿着那张纸回了局里,找来各种交管部门的同事一起分析他的可能暂时躲藏的位置。前后加起来,有十个之多。
这下子光是一队的人根本不够,连二队三队暂时没出任务的警察,以及各个片区的片警都参与到了搜查工作里。
陆汀得知后,帮忙算了下。
邱实紧紧盯着他:“怎么样,陆先生。”
陆汀睁开眼,摇了摇头:“什么也算不到。”
一座城市里亡魂成百上千,而警方圈出来的那些地点并非什么凶煞之地,到底是常华飞有办法隐匿自己的行踪,还是他有什么特殊手段,让附近的鬼怪不敢开口。
常华飞用在常家大房身上的邪术不可能凭空而来,一定有人教他。
陆汀问:“你们查没查到过,常华飞私下和什么术士见过面?”
“没有。”邱实很肯定,“他的关系网内有合作伙伴,朋友,亲人,唯独没有术士。”
陆汀:“那就怪了。”
陆汀深吸口气,转身对着空气开口:“那谁,你知道吗?”
林归走出来,站在青年面前,眉眼淡漠,眼眸低垂,双手背在身后,高傲得不可一世。
陆汀吐出一口气,努力扬起笑容,换了个非常温和的问话方式:“小叔叔,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林归满意的微微抬了抬下巴,却仍旧一言不发。陆汀疑惑间,发现人突然消失了。
窗外的树叶在沙沙作响,灌木从在抖动,很快,就连远处街道两边的柳树的叶子也开始不正常的颤动。行人纷纷驻足,几秒后又开始纷纷躲避,以为是地震来了。
虚化的根系钻入地表,沿着大地蔓延出去,只十分钟而已,身体中的阴气竟然有了耗尽的描头。仿佛有一个黑洞,在源源不断地吸取。收回剩余力量,林归重新化出身形,说了三个字:“姚至渊。”
陆汀一怔,这就难怪了,姚至渊周身气场阴邪,鬼怪不敢近身。和他待在一起,常华飞是最安全的。
姚家,常华飞正坐在椅子上,面朝着巨大的落地窗欣赏外面的风景。
姚至渊的别墅远离市区,许多绿化都是保留的原有生态,他伸了个懒腰,回身就见姚至渊沉着脸走来。
“你被发现了,赶紧走,别牵连到我。”
“这么快?”常华飞挑眉,笑嘻嘻地说,“如果我不走呢。”
姚至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咱俩打了这么多回交道,你不介意再来一回吧?我之前听梁璐说,你手里有一根佛骨。”常华飞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两只手并在一起,比了一个数字,“我出这个数。”
姚至渊挑眉:“成交。”
他去书房取出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是用黄色绸子包裹着的一节佛骨,据说出自T国高僧。与寻常法器不同,那散发出的独特气场,即便是常华飞这样的普通人也能感觉到。
他舔了舔牙,双手接过。
姚至渊确定钱通过国外某私人银行到账后,挥手赶人,作为附赠提醒道:“往东边走,人来了。”
常华飞前脚刚走,后脚警方的人就赶到了姚家。姚至渊笑容和煦的把人引进门,大大方方地让警察随便搜。
“人呢?”陈队问。
姚至渊露出疑惑的表情:“警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次一起前来的还有搜寻警犬,警犬在别墅里闻了一通,朝身上去,最终只在树林中找到一套替换下来的衣物。
陈队从来没想过,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反侦察意识居然这么强!
再一次丢失了犯罪嫌疑人的踪迹,警队上下整体气氛很差,一个个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儿。
滴滴两声,邱实的手机响了。
他连忙拿起来点开,是同事发来的信息:【人跑了】
屏幕并没有可以遮挡,陆汀看见这条信息后嘴唇微抿,“我暂时没有办法再帮你。”
他隐隐感觉到,林归似乎有些虚弱。手臂上的藤纹颜色暗淡,好像连叶片都没那么鲜活了。警方的事情的确重要,但小叔叔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足够了。
陆汀望着窗外出了会神,对邱实说:“我再试试扶乩。”
桃木和柳枝相交,被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稳稳夹住,他闭着眼睛,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时间一下子过的很慢,邱实屏住呼吸,气都不敢大喘。
片刻后,青年睁开眼睛,对他摇了摇头,“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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