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六妖
他拿起茶杯来慢慢喝着,眼神沧桑而稳重,像一个退休八年、看破红尘的老大爷。
然后他啧了一声,举高杯子看了看,“什么破茶,这么苦?”
墨恩斯笑着拿走他的茶杯,“这不是你的口味。”
然后给他换了一杯加了牛奶与方糖的咖啡,顺便低下头与他交换了一个带着茶香味道的吻。
江野仰起头,温顺地接受他的亲吻。
三个月了,他已经习惯了墨恩斯所有的亲密举动,无论是说话时突然亲一下脸颊,还是走路时牵手,摸头,这些频繁的身体接触已经不会再引起江野的反感。
归其原因,还是这段时间里墨恩斯对他太好了,就算江野意志再坚强,也无法避免地沦陷在墨恩斯无微不至的照料与关怀中。
他前不久辞了图书馆的工作,倒不是因为有人养着就懒得工作,江野是被自己与墨恩斯之间悬殊的收入差距激起了好胜心。
他本质上还是要强的,觉得自己年纪轻轻,不能一直呆在那种安逸无聊的岗位上,于是便辞掉工作,开始在家看书提升自己。他打算等天气彻底暖和了,就去房地产公司应聘销售顾问,听说那个干好了还是蛮挣钱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乐师突然问道。
“咳咳…”江野被咖啡呛了一下,慌张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们半年前就订婚了,现在也差不多该结婚了。”
“但是,这个,最近还是有点儿忙。”江野顾左右而言他,“你看,我正好要找工作嘛,等找到工作还有试用期,那时候肯定不能请假去结婚。”
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其实就是不想结,墨恩斯揽住他的肩膀,轻声道:“星星,我知道你还没有做好准备,结婚这件事不必强求,我也不想让你受委屈。”
“或许等再过几年,你会更信任我,也会有一点儿爱我,到时候再结婚也不迟。”
江野听着他的话,一种浓浓的歉疚从心底冒了出来。
在和墨恩斯共同生活的这段时间里,江野常常感到亏欠了对方,墨恩斯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无论是物质还是感情,他都愿意无条件的付出,而江野却没什么可以回馈给他的,难道现在连一个婚礼都要推脱吗?
江野踟躇地捏着抱枕,过了很久,才低声道:“等暖和一点儿…”
墨恩斯没听清他的话,贴近了,“星星,你说什么?”
“等天气再暖和点儿,我们就结婚吧。”
房间一静,墨恩斯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惊讶、喜悦、激动揉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无法描述的、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的感动。
他恨不得现在就改变环梦市的天气,一下子从初春跳跃到盛夏。
“那我现在就该开始做婚礼的准备了。”墨恩斯强行压制住内心翻腾的情绪,尽量保持冷静,微笑着,“有很多东西都要提前预约呢。”
“我对这些不太了解,都交给你行吗?”江野按着额头,他还是很困,昨天看书看得太晚了。
墨恩斯笑着亲了他一口,“当然。”
当天晚上九点左右,江野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看书,那是他从图书馆借的,《房产经纪:金牌销售是怎样炼成的》。
江野越看,越觉得这书好像在忽悠人。
他揉了揉眼睛,困乏地打了个哈欠,拿起杯子才发现里面只剩下个底儿,便站起身准备去餐厅倒杯咖啡。
路过三楼的走廊时,江野听见里面传来咔咔的声音,推开门一看,果然是墨恩斯在雕刻那件人形木雕。
江野走近了,上下打量了一番。木雕的脸部变得清晰了许多,鼻子、嘴唇都已经雕刻得很细致,连唇瓣的纹路都刻了出来,唯独眼睛的部位还非常模糊,只有一个浅浅的眼窝轮廓。
江野现在已经可以确认,这木雕就是按照他的样子去做的,只是他有些疑惑,“做木雕这么慢吗?你至少弄了有大半年了吧?”
按照那嘴唇的细致程度,木雕的完成度似乎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墨恩斯笑笑,“我想尽可能地做得漂亮一些,而且也不是一直在雕刻他。”
工作室的置物架上多了许多东西,如同烟染的青灰色瓷瓶、浓墨重彩的古典油画以及惟妙惟肖的石像。艺术家是个笼统的概念,墨恩斯似乎同时涉猎了多个领域。
“真厉害。”江野拍拍木雕的腹部,“这是我吧?你雕刻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弄上八块腹肌?”
墨恩斯忍俊不禁,故意逗他,“你有吗?”
“有吧…”江野一手端着杯子,另一手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平坦的小腹,“已经初见雏形了好吧,再去健身房锻炼俩月,保准能在婚礼前练出八块腹肌。”
墨恩斯视线落在对方的小腹,呼吸一滞,随后无言地捂住脸,“星星,你就别再勾引我了。”
江野:“?”
他一头雾水,“我?勾引你?”
“是啊,我感觉你无时无刻不在引诱我。”墨恩斯放下刻刀,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腿,“来,陪我休息一会儿。”
江野确实想歇会儿,刚才看书已经看得头昏脑胀,他乖乖走过去,还不忘反驳:“要说勾引,那还得是你,咱俩逛街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回头看你,还有人偷拍。”
他在墨恩斯旁边坐下,墨恩斯却伸手把他抱在了自己腿上,手臂环住他的后腰。
墨恩斯很享受这样和平而又带着一点儿暧昧的对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吃醋了吗?”
“……没有,你长这么好看,我是路人我也得多看几眼。”江野顿了下,“只是,你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他有时候会有这样的顾虑:墨恩斯会不会只是没见过更好的人,才会喜欢他这样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墨恩斯没说话,他用身体行动来回答了江野的问题,即直接将他压在沙发上,俯身吻住了他。
温热而柔软的嘴唇交迭在一起,墨恩斯热情地亲吻着他,几乎连呼吸都要掠夺而去。
江野本能地挣扎了几下,当他意识到这不是像平常那样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时,体温瞬间攀升上去,从脸颊到耳根都涨红了。
墨恩斯又亲了下他的耳朵,温柔地看着他,“可以吗?”
“……”江野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看这个架势,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墨恩斯虽然漂亮又绅士,但江野知道他绝对不是善茬。
江野迟疑片刻,“不会很疼吧?”
墨恩斯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话语像糖霜一般甜蜜诱人,他摸着江野的脸,拇指压住他的下唇,“当然不会,我会很小心的。”
于是江野就这么落入了他摆满糖衣炮弹的陷阱,直到第二天中午,窗外小鸟在枝头鸣叫吵闹的时候,他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他懵然地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在记忆回笼之前,江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扔在马路上,让大卡车来回碾了三遍。
总之昨晚对江野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一开始是工作间的沙发,然后是办公桌,再然后是卧室的大床,最后是在卫生间的浴缸里。
简直就像在打游击战,而江野是单方面挨打的那个,被打得溃不成军,七零八落,毫无还手之力。
当身体浸泡在满满的热水中时,江野就彻底没意识了。经此惨烈一役,他算是明白了,墨恩斯不仅不是善茬,他还是个禽兽!
墨恩斯今天却很愉快,他神采奕奕地推开门,端着丰盛的午餐走进来。
他坐在床边,支起一张小桌子,把餐盘都摆在上面,然后顺手把鬓边的长发捋到耳后。
“你想先吃什么?”墨恩斯体贴地拿起勺子,“要不要喝汤,从早上就开始炖了,很好喝哦。”
江野躺在床上,虚弱地看着他,“我想先打你一顿。”
“吃完午餐再打吧,否则你都没有力气。”墨恩斯舀了一勺鱼汤,塞进江野嘴里。
他心疼地望着江野红肿的眼角,“眼睛痛不痛?你昨晚哭得太惨了。”
“闭嘴,别提,要不然我真揍你!”江野从他手里夺过勺子,“我自己吃!”
墨恩斯沉默了几秒,摆出一副内疚的姿态,“对不起,星星,我太想你了,所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我也没想到你的身体这么脆弱,怪我,应该再节制一些的。”
江野:“?!”
这个时间点,这个语气,说他脆弱?那不就是在暗戳戳地说他肾虚吗?
身为男人,江野可忍不了这个,当即便坐直身体,嘴硬逞强:“你想多了,我觉得昨天还行吧,也没有特别激烈,我完全受得了啊。”
“真的?”
“保真!”
墨恩斯笑道:“那以后也按这个强度,可以吧?”
江野:“……”
感觉脚好痛,似乎有块石头自作自受地砸了上去。
第079章 芝士就是力量!
四月初,江野开始给环梦市的各个房地产公司投递简历,然后便是早出晚归的面试生活。
有时候结束得早,墨恩斯会开车来接他,有时候天都黑了,江野就不让他来接,怕天黑开车不安全。江野是遭遇过车祸的,虽然没印象了,但多少有些心理阴影,一般这时候他就自己坐地铁回家。
今天的面试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是稳了,江野心里高兴,和一起应聘的未来同事在餐厅吃了个饭,饭后天都黑透了,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江野独自往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环梦市有条地铁线是从市中心直达城郊别墅区的,路上基本没有换乘。因为途径的站点少,所以乘客也不多,一个车厢里就零零散散七、八个人,或站或坐着。
江野抱着装有面试资料的背包,在地铁上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头靠着扶手杆,困乏地闭上了眼睛。
从这里到城郊别墅区大概要一个小时,江野准备小憩一会儿,然后他今天实在是有些累了,几乎是一闭上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江野枕着扶手杆的脑袋慢慢向前滑,身体也越来越歪,然后突然往前倒了一下,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一个激灵陡然惊醒,背包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他睁开眼,发现地铁已经停了,车厢内空无一人,车门敞开着。
江野打了个哈欠,没怎么在意,他懒洋洋地撇了眼上方的指示灯,小红灯显示地铁到了路桥站,离城郊别墅区还有两个站。
江野调整了一下坐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等了很久,外面也没人上车,车厢更是一动不动,江野才开始觉得奇怪。
他站起来往左右两边的车厢扫了一眼,发现其他车厢也没人。
车厢外,偌大的地铁站灯火通明,灯光甚至亮得刺眼,光滑的瓷砖地板上映出一个又一个的光晕。但大厅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可怕,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像噪音一样围绕在耳边。
江野以为地铁停运了,可是拿出手机一看,才晚上九点钟,地铁应该是在十一点半才停运。
那么是临时故障?可是也不见有人来维修,更何况其他人都下车了,没道理留他一个人在车上。就算乘客素不相识不想管他,地铁站的工作人员总得来提醒他。
不知何处而来的夜风从江野身边穿过,很缓,而且带着一股阴森的凉意,江野不自觉裹紧了外套。
他感觉那股风中有奇怪的味道,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有点儿咸腥,好像是从海里吹上来的。
江野往咨询台走去,看到那里也没有人,桌子收拾得非常干净,连一张时刻表都没有。
他又敲了敲旁边保安值班室的门,抬高了声音,“有人吗?”
没人说话,回答他的只有不断掠过地铁站的风。
江野用力推开门,值班室是空的,不但没人,连张床和桌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