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 第21章

作者:管城子 标签: 情投意合 破镜重圆 玄幻灵异

“是他。”红纹攀上了白皙的脸,那张长相无害的脸染上了些许妖异。白九祝双眼通红,隐隐现出狐形。

强大得令人心悸的妖气瞬间将整个泰平镇都覆盖,还未等柳三思做出反应,妖气又瞬间消失了。

一把抱住突然昏倒的白九祝,柳三思余光瞥见冯大公子与一名陌生的女子说说笑笑从巷口走过。

第37章 嫁衣(20)

“祝儿。”

祝儿?

是在叫他吗?

意识似是被浸泡在粘稠的液体中,一丝力气也提不起,像是都被其剥夺吸干。

白九祝想要睁开双眼,但眼皮如同也被那粘稠的液体粘住般张不开。

一只宽大的手落到了头上,从未有过亲近之意从心底里腾起,就像是只要有“他”在,就会无比的安心,然而那到了喉咙的称呼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此刻就如同空有意识的傀儡,感知得到外界,却什么也做不了。

“祝儿,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刹那,白九祝心口就像是被什么紧紧抓住,疼到想要将之撕扯,挤出脓血来。

“对不起,把你留下来承担这些。”那道声音陡转威沉,“可你是我的孩子,你是九尾一族的奇迹,你寄托了我们唯一的希望。”

“一定要将它找到,杀了它!”

“为我们报仇!”

眼上液体不再粘着眼皮,白九祝费劲地扯开眼皮,入眼是茫茫血色。

红到发黑的血液将他淹没至顶,四肢也皆被莫名的黑影化作锁链束缚,链锁的源头是黑沉不见底的血海深处。他本要吐出那个出现在脑海中的称呼,但是一张开嘴,血水就从口中涌进,连同那些游走的黑影也疯狂挤进去。

疼。

身体疼到像是被胀破一样。

白九祝想要蜷缩起身体以缓解疼痛,然而黑色的锁链如同坚不可摧的陨铁,牢牢捆住四肢。

意识因为疼痛渐渐涣散,就在身体沉沉往黑黝黝的血海深处坠去时,灼热的温度贴上了他的手腕。

而后他整个身体也置身于这片灼热中,这种感觉白九祝并不陌生。

“柳……三思。”

乍一见到光亮,白九祝还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睛,他的双手维持着向上的姿势,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白九祝忽然昏倒,然而不管是身体还是妖力都还算正常,但不知为何就是醒不来,足足昏睡了一天。

柳三思见其醒来,一直紧绷的心总算放下。然而当看到他一脸空茫茫时,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捏了一下,疼得紧。

“你睡一日了。”

“柳三思,我好像忘记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了,我是不是很过分?”白九祝回握,冰冷的肌肤疯狂汲取着来自人类的温度。

“我也一样。”柳三思将那双冷得似冰的手合拢贴在自己脸上,“我也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还忘了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你是故意忘记的吗?”

“我不知道。”往日总是亮盈盈的眼失了神采,满是茫然,“我不记得了。”

柳三思的声音很轻,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稍有不慎就会破碎:“无法控制的东西有时候怎么也没办法阻止它来临,不是出于你所愿,又谈何而来的过分。”

“所以不要哭了。”他觉得,虽然白九祝哭起来也好看得紧,但果然还是更适合笑着的模样。

哭了吗?白九祝想摸一摸脸,但是手正被柳三思抓着,人类身上的温度让他舍不得离开。

白九祝蜷缩了下尾指,指尖碰触到依旧灼热的温度。真是奇怪,柳三思身上的温度如同无底洞,怎么也不会降下去。反倒是他的手,已经逐渐被暖意侵袭了,而且还有朝脸上涌去的趋势。

“我要找回他们。”

“好。”柳三思趁其不备偏过脸亲了下那凸起的指节,“我们一起。”

白九祝手指一颤,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之抽回:“不准动手动脚。”

柳三思笑眯眯地瞧着他,坦荡荡道:“我师傅说过,对喜欢的人就不能吝啬于亲近。”

“那你师傅一定没说过,做这种事是很危险的,你的手脚会被砍掉、舌头会被剁掉。”锋利的指甲抵在柳三思嘴边。

柳三思眼眨也不眨,嘴角还是噙着笑:“我更想被吃掉。”

这人类真是古怪得紧,哪有人想要妖怪吃掉自己的。更奇怪的是,白九祝觉得如果不快点转移话题,自己可能被他吃掉。这想法实在荒谬得紧,但隐隐的危险感还是让他将这个话题终结,转而道:“昨日在小巷时你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吗?”

谈到这个,柳三思嘴角放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与你昏迷过去有关。”

“那个时候我忽然闻道一股腐烂的味道,像是什么腐烂发臭了,之后便失去意识了。”白九祝说到后面声音有点低,“我有做出什么坏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你直接昏过去了。”除了放了下妖气,确实什么事都没有。本来柳三思都做好了应付葛青跟江源了,但其奇也怪哉,都一天了他们也未来找上他,看来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一件事。

白九祝安心地长吁一口气,又道:“柳三思,你还记得前日我说过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吗?昨日我闻到的那股臭味,与它极为相似。”

柳三思当然会记得,相处虽然不到一个月,但他对白九祝鼻子的灵敏可是深有感触,那天在到达冯府厅堂时,那股奇怪的味道便忽的没了,任白九祝怎么嗅也嗅不到了。

他脸上晦暗不明:“说来也巧,那时冯家厅堂有冯大公子,昨日你昏过去时,冯大公子也刚好路过。”

第38章 嫁衣(21)

“冯大哥,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苍白,是身体不舒服吗?”姚凝放下方才端详的项链,担忧地望向身侧的人。

冯典安慰地冲她笑了笑:“无事,是我昨夜没睡好,凝儿可有瞧上什么东西?”

姚凝闻言摇了摇头,脸上浮上愧疚之色:“冯大哥你忙着婚事,还要分心陪着我。”

“不关你的事,本就是我自作主张说要陪着你走走。小弟他陪着父亲去参加宴席,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得替他照顾你,况且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总不能将你晾在一旁。”

胭脂似的红染上了姚凝的脸,她微微抿起嘴,笑里尽是羞郝:“大哥不必担心,良平他昨天说事情结束后便来陪我,一会他就到了。大哥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附近的茶馆等等良平。”

冯典垂下眼,瞧不清眼中神色,他努力地让声音轻松些:“既然如此,我再不回去岂不是会插在你们中间,我可没这个兴趣。你要小心,泰平镇最近不怎么泰平。”

姚凝指了指身后跟随着的冯家护卫,蹙眉道:“大哥说的是新娘失踪一事吧,那两个姑娘真的太可怜了,我也会注意安全的。更何况还有护卫守着,青天白日不会出事的。”

“那好。”不知是不是姚凝错觉,她觉得冯典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转身离开的背影总有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姚家小姐真是可怜,她口中那些可怜的姑娘都是让亲爱的冯大哥给吃掉的,而且她的冯大哥还想要吃掉她。’

诡谲飘忽的声音在冯典脑中炸起。

“闭嘴。”冯典骂出声。

这一幕落到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们眼中,就是冯大公子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他的性子真是名不虚传的阴晴不定,难伺候得很。

护卫正暗自腹诽,突然前方的人就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们。

头部像是被千斤顶砸过般,巨大的压力让他们脑中蓦地一片空白。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护卫这才抓回意识,挤出一个字来:“是。”反正他们在外面守着,大公子想逃也逃不掉。

‘这不是事实吗?你不也是饿了吗?何必遮遮掩掩的不坦诚。’冯典将房门合上的刹那,那道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声线压低,多了点蛊惑的味道。

“我没有。”冯典厉声反驳。

‘真的没有吗?你难道不是已经饿到不行了吗?姚家不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姐也是水灵灵的细皮嫩肉,比先前那几个看起来好吃多了。’

冯典喉咙滚动了下:“我不会对凝儿动手的。”

嗤笑声紧贴在他耳边:‘真是虚伪。连父亲与兄弟都要下手的人,还会对一个女人下不了手吗?’

“这是他们应该的。”冯典神色狰狞,“他们欠我的。”

“我才是长子,我才是那个迎娶姚凝的人,这家业也应该是由我继承。

“明明同为一母所生,我费尽心思讨父亲欢心,却总是换不来一个正眼,永远只能为冯良平打下手,凭什么?”

‘凭什么你的弟弟将娶姚凝,拥有姚家这个大靠山;凭什么你只能被套上从哪个旮旯角落翻出来的婚约,被迫迎娶一个山野村妇。’

黑气从冯典身体中钻出,缓缓腾起,那道声音原来是来自于它:‘不过那山野村妇看上去味道不错,虽然算不上细皮嫩肉,但练过些花拳绣腿肉紧实,不如……’

“闭嘴,我不想再杀人了。”

黑气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声音莫名带着愉悦:‘你吃掉云安镇那个新娘子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就算你不想要,你的身体难道能撑住?’

“那只是意外,我没想杀她的,只是忍不住……”冯典痛苦地捂住脸。

‘见着她身穿嫁衣就想起了姚凝,忍不住嫉妒与愤怒,忍不住饥饿,就把好心邀请你参加婚宴的主人家的新娘吃了,真是忘恩负义的失败者。而且之后的那两个女人难道是我让你杀的?’

‘更何况难道你不想报复姚凝。她方才那春色满面的模样,穿上嫁衣定然很好看,被撕裂时痛苦的模样也定是美到极致。’

“给我滚。”冯典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赤红的双目,“我不过想变强,是你将我的身体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所以变成这种模样的身体不是带给你力量了吗?只要你吃更多的人,就能变得更强,到时候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至于滚,我能往哪去?我可离不开你。’

空中涌动的黑气逐渐凝成虚幻的人形,一双妖冶的桃花眼中包含恶意。

‘毕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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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眨眼就过了。

指腹抹过嘴唇,染上艳色的胭脂红。张绮烟望着铜镜里模糊的面容,脑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不知道红梅有没有乖乖呆在那天白公子所说的废弃草屋,她托的那些话这么伤人,红梅应当是不会来了吧,希望如自己所想。

张绮烟盖上胭脂盒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下。若她的猜测正确,计划顺利,今日过后便能抓到幕后凶手,但其中隐藏着的凶险也不少——没人知道幕后凶手的能力究竟如何。

“烟儿。”在一片锣鼓喧嚣声中,张武师的声音却能清晰地从门外传来,“花轿来了。”

张绮烟顿了顿,五指攥紧又伸开,披上红盖头:“好。”

女儿的大喜日子,张武师自然要专门打理了一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只是眉宇间却藏着淡淡的愁色。

“烟儿,你开心吗?”临近大门时,张武师突然开口。

“成婚的日子哪有人不开心的。”张绮烟声音含笑,但脸被红盖头遮住,看不到真实的表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