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
“陈督陈督!停车!”在路过一家文具店的时候,阮玉突然眼神一亮。
陈督把车开到了路边。阮玉打开车门, 从车上跳了下去。隔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十分理直气壮地摊开了手。
他说:“我想买东西。”言下之意,劳烦,给点钱。
现在的阮玉倒是比以前坦诚多了。
陈督解开了安全带,跟着下了车, 站到了阮玉面前。他翻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阮玉。
“密码是你生日, 免密支付。忘了里面有多少了。不够再来找我。”
——想不到有一天这么霸总的套路也会发生在老子身上。
一直是个社畜的陈督终于感觉自己有了那么点晋江总裁文男主的时髦值!
阮玉接过了卡,脸上出现了一点点疑惑,有些不确定地问着:“我们家……应该还没破产吧?”
这个我们家,显然是不包含陈督的。
没破产啊, 就是被合并收购了而已。
陈督突然有了点心虚,虽然是走的正规商业程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虚了一下。
然而, 就算是底气不足,他的面色也没有变,陈督回答:“没,我还在给你打工。”
阮玉也是股东,占股份额还不低,所以四舍五入一下,他这话说的没错。
于是阮玉放心了。
他不喜欢欠别人东西,自家人除外。既然没破产,那陈督的钱用了还可以还上。
他跑到文具店,掏出黑卡,刷了一支三块钱的油性马克笔!
店员一幅见了鬼的眼神。
陈督在车门边等着,看见阮玉又哒哒哒地朝他跑了回来。
压抑了一整天的心情顿时变好了不少。那瞬间陈督有点手痒,想张开双臂把人给抱一抱。
等到坐回了车上。
阮玉哼着歌,用马克笔在自己的石膏板上签上了名。
和他温文尔雅的外貌有些不一样,阮玉的字非常的张扬。“阮”字最后一笔的小钩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阮玉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字,隔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了刚启动好车的陈督。
他伸出手,戳了戳一边的人。
陈督低下头,一支笔伸到了他的面前。
阮玉的语调里带着点鼻音,说:“你也签一个好不好?”听着就像撒娇。
虽然陈督的看护水平稀烂,但是好歹也是陪他一起住了两周院的人了。
也多亏有他在,阮玉才没有觉得无聊疯了。
所以,这军功章理所当然的,有陈督一半。
陈督从他手里接过了笔,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阮玉笑逐颜开,把两块石膏拼在了一起。一左一右,写着他们的名字。
他说:“复原了!”
按道理说,这场景挺傻的。
然而陈督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红了眼眶。
阮玉低着头,看了眼陈督字,脑海里突如其来的闪现了一个片段。
自己坐在桌子面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张离婚协议书被递了过来,耳边传来了陈督漠然的声音。
“签了吧。”
那时候,陈督的签名,也和今天一样,神采飞扬。
……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一直注视着他的陈督心里骤然一惊,忍不住出声询问:“怎么了?”
阮玉从沉思中回过了神。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回答他:“我在想一会儿你要带我去哪。”
阮玉没告诉陈督,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能用过去的事,看现在的人。
……对吧?
阮玉垂下了眼眸。其实他也很希望自己能想起什么。
人生十年的空白。太可怕了。
他突然不敢看陈督了,他怕自己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审视。
那一颗微热的心,好像又冷了一些。
然而,陈督完全不知道阮玉在短短十几秒内,心思就这么百转千回。
他盯着正前方的道路,说:“我带你回家。”
早在两个月前,他就对阮玉这么说过了。只可惜当时处于狗上身状态,完全把这话当P话给忘了。
好在迟了这么久,总算还能有个机会。
房子早在阮玉出院前就打理好了,又找回了之前的管家佣人,和之前如出一辙,就像是两个人都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
阮玉“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把视线放到了车窗外。
这个城市十年间变化太大,他已经感觉到了陌生。
等到了家,已经是晚上了。
阮玉有点饿,但是他并没有看餐桌上的食物,而是在这个家里到处晃了一下。
家里很大。光是卧房都有一排。除此之外还有书房,健身房,游泳池,花房,画室……
陈督领着他逛了一圈,介绍的话说的干巴巴的,他本来想再多说一些,但是却骤然发现,自己对这里其实也不是很了解。
他不知道花园里种了什么花,画室里摆放的画是谁的杰作,碟柜里都有什么电影,琴房里的钢琴到底是从德国买的还是来自奥地利……
他对这里熟悉的程度可能还不如管家。
大多时候里,这里都只有阮玉一个人和一条狗在一起。
他还不如那条狗。
于是陈督不免多了些懊恼。
阮玉的兴致也不算太高。他扫了几眼后,回到了餐桌前。
他骨折过的手依旧在做复健练习,对于使用筷子这一复杂的操作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陈督喂饭的操作倒是已经很熟练了。
阮玉的胃口却不是很好,小半碗饭后就开始摇起了头。
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哀伤。陈督看着他,心在一瞬间提了起来,他就像看到了之前的阮玉一样。
有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惶恐和无力感。
“怎么不开心了?”陈督试探着问道。
阮玉沉默了一会,迟疑地说着:“我不喜欢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难过……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吗?”
这里好空。
陈督的动作一顿。
“好。”他没有去问为什么,答案他其实已经清楚。
陈督问,“你想要住哪儿?什么样的。我去找。先在这睡一晚上行不行?明天我就去安排。”
阮玉想了想,“不要这么大。一个主卧,两个客房。一个书房。一个客厅,一个餐厅。还有阳台和厨房。就好了。”
“客房可以拿一个出来给阿旭。”阮玉说到这,突然停下了。
阿旭是谁?
陈督也有同样的疑惑。
然后,他就看见,阮玉皱起了眉头,又慢慢舒展开了。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给它取了名字,叫阮旭。”
晚上睡觉是分房睡的。半夜的时候,阮玉又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叫了句“陈督”。
然后才想起来,这里已经不是医院了,没人给他开灯了。
结果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摸摸索索找着床头灯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阮玉摁下了昏黄小灯的开关。
他坐在床上,看向来人,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来了……?”
陈督回答说:“听到你好像再叫我,一下子醒了。然后过来看看。”
然后他低声反问,“吵到你了?”
“没有。我刚醒……”
陈督顿时心领神会,“我扶你去厕所?”
“不是。”阮玉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暖黄的灯光下,青年的面容安静又美好。
陈督走了过去,阮玉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还是阮玉自从醒来以后,第一次主动地接触他。
陈督一时之间有点晃神,心里还升起了几分有点带着甜味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