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赵胤问时,铜甲尸如赵胤的复制体般,站在赵胤一步距离外,同样停住脚,回过头朝着子鹤望过来,仿佛在也问子鹤问题。
子鹤因这诡异的场景,眉头深锁。
他抬起头才要给赵胤指方向,心里却梗着自己的疑惑。
于是他干脆将伸出去一半的手缩回来,然后,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里,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你跟我借阴气是……是什么意思?”
赵胤定定望着子鹤,他表情沉凝,冷漠中多了几丝情绪,呼吸也有片刻的不稳。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水深潭般的静。
他声音沉沉的,说出了子鹤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我知道你是鬼。”
“啊!”子鹤大喝一声,他不敢置信的挑起眉,强辩道:“你胡说什么?”
赵胤抿了抿唇,伸手朝着子鹤头顶摸去。
子鹤躲了下,心里七上八下乱七八糟的——小要命知道他是鬼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小要命怎么想的?
要行事殄官的职责?杀他这个鬼?
见子鹤躲闪,赵胤果断将殄官锤塞回书包,然后固执的又向子鹤踏了一步。
子鹤还想躲,赵胤却已经伸长手臂揉了揉子鹤的头,并轻声道:“没事的。”
“什么没事的?”子鹤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胤,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在摸自己的脑袋,他躲开小要命的手,又退开了一步。
赵胤的浓眉深深拧起。
“我说,你是鬼,但是没关系。”赵胤似乎有些发怒,他的声音压的很沉,似乎隐约有怒火在烧,让他嗓音有些哑。
“你不杀我?”子鹤眨了眨眼,对上赵胤这个模样,竟有些害怕。
可听着赵胤的话,他又有些疑惑:小要命……难道是在安抚他?
“不杀。”赵胤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子鹤盯着小要命的眼睛许久,终于确定那双眼睛里虽然很幽深,但似乎的确没有杀意。
可是……这家伙不是个见鬼必杀的殄官吗?不是个执拗捉鬼的中二少年吗?
是什么让小要命改变了主意?
不过……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鬼的?”他哪里漏了馅儿?
“早就知道。”赵胤轻慢的眨了下眼,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大楼,“我们还是先去找于晴,你的事儿,等回去再说吧。”
他语气刻意放的很清,似乎‘子鹤是鬼’这事儿一点也不重要。
“窗内都是煞气的屋子,到底是哪一间?”赵胤为了转移话题,再次开口询问。
子鹤还是有些别扭,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许多许多信息。
就是……哪里不对劲!
而且……
他一直以为自己装人装的很好,还持续贡献‘好演技’……
回想过往种种……
尤其是自己每次装的人模人样,小要命淡漠看自己演戏时的表情……
真的……也太tm丢鬼了。
一想到这些,他整只鬼都羞耻到想蒸发。
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在这一刻,石化了……
第61章 讨阴债
3楼于晴家里, 年轻的妇人按着把手,听到开锁的声音, 可无论她如何撞门, 门都纹丝不动。
恐怖的氛围在房间内发酵,年轻妇人吓的不敢回头, 只一下一下的撞门, 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突然,她听到门外传来隐约的足声, 似乎有几个人在快速爬楼。
她心中燃起希望,一边大力拍门, 一边喊道:“救命, 救命!”
那足声似乎听到了她的呼救声, 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在门口停下。
年轻妇人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亢奋,希望让她失了智, 一边疯狂扭转门把,一边用力撞门。
突然, 一声巨响吓的妇人狂乱的动作顿住——那声音就像是什么巨大而沉重的东西,狠狠砸在了门上。
她有些愕然的后退了一些,就见门把手歪歪扭扭的挂在门上, 摇晃一下后,便掉在地上。
而门锁部位,一个巨大的凹坑,让人无法忽视。
门霍地被撞开时, 她原本狂喜的情绪,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凝滞。
门外走廊的声控灯不知为何没有被点亮,昏暗的走廊中,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一个举着巨大的锤子,五官深邃,浓眉格外凌厉。
少妇吓的退后一步,撞在几个冲出来的妇人身上,大家惊的七嘴八舌,全在看见那只高举着的锤子时,噤了声。
直到赵胤走进房间的光亮处,五个妇人才回过神来。
“快救孩子,婴儿快不行了。”
“小倩你去喊你大伯,开车我们去医院。”
妇人们乱成一团,赵胤全然不管,直接走向客厅中间的摇篮。
子鹤紧随而至,他一边往里走,一边伸手拉了下戴在铜甲尸头上的帽子——不能让那些妇人看到它的脸。
回头间,子鹤瞳孔微微收缩——婴儿床上空煞气浓郁,仿佛是烧柴油的车在疯狂排气。
才拉好了铜甲尸的帽子,他忙又上前一步拉住赵胤。
“我来。”子鹤猛吸一口,煞气尽数被他吸入魂魄之中。
随着煞气消散,露出婴儿床来。
赵胤这才上前一步,他捏出一把香灰,照着婴儿床内便是一把。
煞气渐渐消散,赵胤探头朝着婴儿床内看去。
婴儿面上的黑色血线渐渐褪去,可他面容上的青紫却还在。
赵胤欲伸手抱起婴儿,却一眼瞧见了婴儿肩头和头顶——
这孩子居然只有左肩一朵魂火,还是浅绿色的魂火。
他再定睛细看婴儿的脸——即便处在窒息死亡的边缘,孩子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苦。
“你们是干嘛的?”孩子的舅妈虽然心中也恐怖,却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站在边上,盯着赵胤三人,戒备的质问。
她欲上前查看孩子,可忌惮着三个闯入者,而有些踟蹰。
“这孩子是来讨阴债的,他父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有没有人因为他父母而死的?”赵胤扭头喝问。
“……”孩子舅妈被问的怔住,有些茫然,可旋即又觉得这三个闯入者不怀好意,反问道:“你们什么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什么讨阴债?”
“想救这孩子,就在2分钟内回答我,不然就没救了。”赵胤的声音沉沉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透着股强烈的压迫感。
孩子舅妈张了张口,脑中思绪万千,想将这三人赶出去,可瞧着敞开的门——其他四个妇人早就跑出去了,就算现在带孩子去医院,瞧着脸憋成那样,只怕……
她深吸一口气,急迫上脑,想到孩子父母反正已经去了,便干脆豁出去道:“前些年在边上村里,那时候我们都开鱼塘。有一年有一个机会,一个新厂来买鱼,价格开的很高,要的量很大。当时孩子父母正开鱼塘愁销路,要是能跟加工厂谈成买卖,就能大赚一笔。”
孩子舅妈咽了口口水,忙继续道:“当时村里好几个办鱼塘的,都惦记着这个生意,本来以为大家都能卖些。结果那个厂需要的量,也就一家鱼塘的鱼。而且那厂不愿意跟好几家一起签约,就想方便着签一家。当时本来谈的差不多了想买咱们家鱼塘的鱼……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说村东老王家的鱼更肥,就改了要跟老王家买。”
“然后呢?”赵胤目光看着那孩子,有些急。
子鹤想将孩子身上的阴气吸走,可发现那些阴邪之气与孩子的三魂缠在一块儿,无法拆分。
“孩子爸妈就趁夜……在那家鱼塘里下了毒。后来,这生意倒是做成了,赚了一大笔钱,来谭山市买了房,就到这边来做生意。我比他们晚一些来谭山市……
“村东老王家当时一年辛劳全打了水漂,老王他爹当时就犯了急症,没抢救过来,没了。本来靠着历年的积蓄,或许熬个两三年还能缓过来。
“但是,那年流感,老王就一个小儿子,发烧肺炎,好像后来还转了脑膜炎……最后也没救过来。紧接着老王媳妇就上了吊,然后村子里的人,就再也没见到老王,都说是自己跳河了,也有说疯了跑山里去了……”
孩子舅妈说着也觉得后怕,这一下害死人家一家好几口人,也亏的离开老家,进了市里,不然也怪害怕。
“这……这跟那事儿还有关系呢?”孩子舅妈眉毛耸着,这事儿好多年都没人提起了,她一说出来,都觉得浑身发凉。
“那老王家的人,都叫什么,你记得不?”赵胤追问。
“老王叫王春田,他媳妇……我就记得姓郑,其他的就不记得了。”孩子舅妈道。
赵胤点了点头,在婴儿车四周撒上一圈儿香灰,随即按了糯米,点了回魂香。
待香起,他掏出狗血,手指沾了狗血在香灰圈儿内画了个符,又起身在孩子眉心点了一点狗血。
孩子本来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突然定了睛,转而朝着赵胤看了过来。
赵胤却并不与孩子对视,他快速转开视线,匆匆蹲身。
孩子舅妈探头想往婴儿车里看,赵胤忙喝道:
“不要看他的眼睛。”
语气格外严厉。
孩子舅妈忙低头,吓的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赵胤蹲在香灰圈儿外,捏起桌上几个妇人之前叠好的纸钱,手指一转,那值钱便被点燃。
他将点燃的纸钱放在香灰圈儿内,同时不断往圈儿内加纸钱,一边加,他一边嘀咕道:
“王春田,王春田,你在不在,你在不在?”
他声音低低的,略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