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孩子舅妈听着赵胤喊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在婴儿车便烧纸,心里就觉得瘆得慌。
她紧张的舔了下嘴唇,又朝后退了两步。
抬头再看子鹤,只觉得这瘦高女人目光也似乎也透着股邪气。
孩子舅妈逐次打量,当看到子鹤身后的孝衣男子时,心里更是一阵阵发毛——这人自从进了屋子,就一动都没动过。
相比起来,隐藏在帽子下的神秘面孔,和一动不动的诡异,更让人抑制不住的觉得恐惧。
屋子里突然一阵寒风吹过,孩子舅妈只觉得脚腕发凉,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她咬紧牙关,看了看门口,想逃走。
可瞧着婴儿床和那三个陌生人,心里升起的保护孩子的情绪,却还是让她留在了这里,只是忍不住抱怨——
孩子大伯他们怎么还没上楼来……
“呼……”那香灰圈儿内的火猛然腾起,足有一米多高,呼的一声窜高,火星四溅。
“啊!”孩子舅妈本还看着门口,心里着急着。
这突然的变故骇的她啊一声大叫,又后退了两步。
她心脏砰砰乱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只是烧纸钱而已,怎么……怎么烧的这么旺?
“王春田,你已经杀了仇人夫妻二人,和一位老人。孩子是无辜的,放过孩子吧。走吧……王春田,你走吧……”赵胤低声念叨。
那火却兀自燃烧,丝毫不退。
子鹤站在两步外,居高临下看着婴儿床里的孩子。
原本该是天真无邪的婴儿,随着火焰的燃烧,浅淡的双眉竖起,眼睛眯着,呲牙皱鼻,满面的仇恨怨愤,让人一看之下更觉得诡异可怖。
这是多大的怨气不消。
赵胤见大火仍烧的旺,眉心一紧,他将殄官锤捏起,右手手指在殄官锤上一个勾画,一缕金光乍起。
他站起身,朝着香灰圈内猛然暴喝:
“咄!”
香灰圈儿内的火焰突然快速摇摆起来,似乎遭遇了大风吹拂,处在了被扑灭的边缘。
可那火像是即便被寒风压灭,也不愿收拢,仍在金光压制下,从金光空隙间飞窜。
赵胤双目变深,他也不愿再面对着大火废话,仿佛刚才的‘一句劝退’,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耐心。
他霍地一转殄官锤,双手握了锤柄,锤头朝下,眼看着便要将锤子朝着那团挣扎着的火焰压下去。
可就在这一瞬,那火焰突然噗的一声,渐渐蔫儿了下去。
像是在比狠的过程中,完全败下阵来。
赵胤低头间那团火焰聚成小小一团,轻巧舔过纸钱,慢条斯理的将纸钱燃烧。
他这才缓慢收起殄官锤,并伸出左脚,在香灰圈儿上踢开一个缺口。
煞气便顺着这一个缺口汩汩而出。
站在赵胤身后的子鹤,早已经将鼻孔张开,快、狠、准的接住了那些泻出的煞气。
稳稳的吸。
他享受的微微眯眼,长吸如虹,直吸了十几秒,才将煞气吸净——内视魂魄,整个腰身部分都已穿上了黑袍。
子鹤忍不住伸手扶了下腰,黑袍好,显瘦。
……
待赵胤再去看婴儿车里的婴儿,它面上的煞气已经完全褪去,孩子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接着突然一皱鼻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舅妈忙上前一步,又朝着赵胤戒备的望去。
赵胤点了点头,孩子舅妈忙走到婴儿车前,抱起婴儿哄拉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三四个穿着素衣的男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赵胤也不等他们开口,率先道:“我是于晴的同学,她今天没来上学,我过来探望一下她。请问她在哪儿?”
男人们听妇人们说家里闯进来三个人,还有什么孩子快喘不上气了,什么见鬼了,什么手机告诉她回头看……乱七八糟的挺吓人的。
冲进来前都想好了,要怎么震慑住三个闯入者。
可突然被赵胤抢先,男人们一下都梗住了。
再看婴儿,被孩子舅妈抱在怀里,吭吭唧唧哭的挺有劲儿的啊。
“于晴在医院呢,连着发烧,怕出事儿,就先住院了。”还是孩子大伯最先回过神来。
“给她打个电话可以吗?”赵胤问道。
“啊,估计还昏睡着呢,孩子小姨在医院陪着呢,我给她小姨打个电话。”孩子大伯想了想,先让其他几个男人们下去继续忙,自己掏出手机,拨了电话。
结果电话里一问,说是于晴正好刚醒。
孩子大伯想将电话递给赵胤,赵胤却摇了摇手,“醒了就好。”
孩子大伯电话里问了会儿于晴的状况,便挂了电话。
又转头问赵胤名字。
赵胤却笑着道:“没关系,回头等于晴回学校了,我再跟她说。”
赵胤说罢,从兜里掏出那封于晴写给他的情书,也一并丢进了香灰圈儿内的纸钱中。
火焰瞬间舔住情书,一瞬间便将那粉红色的纸张,烧的发黑。
“怎么屋子里还烧上纸了?”孩子大伯这才看到婴儿床边燃烧着的火焰,和满地的香灰。
孩子舅妈听到他大伯问,抬头想答,又朝着三个陌生人望望,谨慎的没有开口。
赵胤却道:“以后每逢七月十五,给家里老人烧纸时,也另起一圈儿,烧钱给王春田,连烧5年。不然整个于家只怕都要家宅不宁。”
“啊?”孩子大伯一脸疑惑。
他眉头耸起,表情立即戒备起来,怎么提起王春田了?
孩子舅妈却忙抢先道:“行,你放心,我肯定记着。”
今天这事儿她可是亲眼看着,不信邪不行。别人不烧,她也会给烧的。
赵胤便点了点头,他转头想喊子鹤离开,就见子鹤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客厅电视柜前。
他目光一闪,便见子鹤趁人不注意,悄悄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兜里。
他也没有点破,只回头对于晴家人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回头于晴病好些,我们再来看她。”
子鹤忙三步并作两步,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回小要命跟前,自以为自己的偷窃行为无人知晓。
他刚吃了个饱饱,此刻正饭困中,飘飘忽忽的格外满足。
尤其这次出门捉鬼,他基本上什么力没出,光吃了,感觉……
心情愉悦。
三人离开时,孩子舅妈目光一直盯着那个穿一身孝服的男人,心里紧绷着,害怕那男人突然回头朝着自己笑,可又控制不住自己一直盯着那人。
直到三人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孩子舅妈才小跑到孩子大伯跟前,低声道:“那个穿孝服的,难道不是咱们家亲戚吗?不然穿成那样干嘛?怎么跟着那两个客人?”
“我瞧着好像也是咱们家亲戚,好像在灵棚里还看到过……”孩子大伯也有些疑惑。
可想着那人似乎一直没有露脸儿,古怪却又不好去拦着。
两人便又忙走到窗前,偷偷站在窗帘后面往下看。
只见那一身孝服的男人,亦步亦趋的跟着赵胤,彷如一个重复赵胤动作的尸体一般。
“……”孩子舅妈。
“……”孩子大伯。
两个人盯着那孝服男人看了好半晌,最后却是谁都没有开口再评价一句。
仿佛这个人,犯了什么忌讳,提起来会倒大霉一般。
……
……
当2个人1个铜甲尸并行,穿过昏暗的小区,子鹤忍不住抬头尬聊:
“明明还是上午,搞的我以为是傍晚,这乌云也太吓人了。”
赵胤也看了看天,他敷衍点头,给铜甲尸下达了跟随奔跑的命令后,打开了自行车车锁。
“上来。”
赵胤的声音一贯清朗却低沉,少年音里有早熟的印记,是种复合型的声音,有股别样的味道。
“哦。”子鹤乖乖的坐上车后座。
他突然觉得,做鬼是不是比做人低一头?
怎么觉得小要命揭穿他是鬼这件事后,就变得嚣张起来了?
小要命是不是膨胀了?
做人很了不起吗?
他想要伸手捶赵胤后背一拳,可抬头对上的却是小要命的书包——
书包里装着个巨大的锤子,还有一堆专门克鬼的东西,够他吃好几壶的。
想到这里,他又弱弱的收回拳头,目光漫无目的的四望,瞧见跟在他们身后不知疲惫奔跑的铜甲尸,心里忍不住怀疑:
有没有可能,不是小要命膨胀了,而是他软弱了?
心塞的磨了磨牙,他想着心事,当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朝着他甩来一把东西时,他全无防备。
那些东西霍地全砸在了他脸上,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烫和疼痛。
“卧c……什么鬼东西?”他大喝一声,身体后躲,一下便失去了平衡,从小要命的后车座上,滚了下去。
下一刻,那朝着他甩了一脸东西的人,又朝着他冲了过来。
他心里一惊,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双手撑地便要起身躲闪。
还不待他爬起来,子鹤便见赵胤已经果断甩开自行车,迈开大长腿朝着这边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