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枫垂露
闲云道人满脸戒备:“夏大少果真名不虚传。”
“比不得道长你,何家小姐是你第几个下手对象?”夏景生状似无意地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闲云道人攥紧了拳头。
“不明白吗?你帮那么多少女测算过姻缘,我以为你已经很熟练了。古来方术有四种,占星术、堪舆术、炼丹术……还有一种不正是道长所修炼的吗?”
闲云道人脸色剧变。
夏景生看出来了,他竟真的看出来了。
这闲云道人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可所修的流派却很偏门。
他修学的是房中术。房中术以闺房之乐与长生求道相结合,原本并无妨碍,但闲云却用幻术迷惑女子的心智,借机接近那些渴求姻缘的女子,再用双修的方式修行,早已犯了大忌。”
“夏大少还真是……耳聪目明啊。想不到你对房中术还有了解。”闲云道人一脸暧昧的笑容。
“既然夏大少知道此为房中术,那自当知道我不过是修炼而已,于那些女子而言,她们的体质也有进益,说起来,我也算是做善事了。”
夏景生面色冷极:“强词夺理,那些花季少女个个为求美满姻缘而来,你却趁人之危,还有脸说是做善事?!”
“夏大少,你是没瞧见,她们一个个离去之时,均是一脸喜色,我可没强迫她们。”
“胡说八道,若她们有意识,是断断不从的,否则,这静室门口的黑气是怎么来的?”
闲云道人脸色极为难看。
“想来是那些姑娘清醒后,找你讨要说法,才会生出如此多的怨怒之气。”夏景生冷眼看着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短暂的慌乱过后,闲云道人冷静下来,朗声道:“夏景生,即便你能看得透,又能耐我何?”
夏景生看着手边的旧茶具,冷声道:“我与你比一场,若你输了,滚出紫云观,从此不再祸害人;若我输了,便不再过问你的事,如何?”
闲云道人摇头道:“若你输了,要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
闲云道人伸出手指,在夏景生的前襟轻轻划过:“我要你的心。”
夏景生恶心欲呕,一把挥开那脏手。
闲云道人浑不在意,率先道:“七日后我在仙蝶舞厅前摆擂,若你斗法赢过我,我便认输。”
“一言为定!”夏景生应下,立即起身,一刻都不愿在此处多呆。
却说夏景瑞在外间左等右等,半天不见人出来,心下着急。好容易瞧见门开了,赶紧迎了上去:“哥,如何了?”
夏景生瞧了他一眼,见他眼眶青黑,一脸病容,叹息道:“我问你,你与……如樱是否在那八卦亭内行那亲密之事?”
夏景瑞脸色一僵,刚想开口,夏景生却喝道:“休要再瞒,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夏景瑞一听,也惶急起来,他否认道:“我们不过是牵了个手。”
“仅此而已?”夏景生步步紧逼。
“还亲了摸了……旁的再没有了。”夏景瑞一脸苦相。
“你中了那妖道设的局。”
竹林中的八卦亭,于方位而言,正处在无极殿的正面,可谓是在三尊与十二金仙的眼皮子底下。夏景瑞在此行事,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
偏生他又着了道,行为举止亵渎了神像,虽说黄老之学提倡广嗣,却也惩戒淫邪。
夏景瑞这是自投罗网,被惩戒了。
惩戒一说,或破财,或折寿,都说事不过三,夏景瑞所养的鱼翻了肚,便是警示之一。可夏景瑞却不当一回事,仍旧日日到竹林找他的“如樱小姐”,这才酿成大祸。
听了夏景生的话,夏景瑞又惊又怕,已失了主心骨。
夏姨娘听说此事,险些哭晕过去,缠着夏景生问解决办法。
夏景生摇头道:“这是上神降下的惩戒,古来便有在神像面前行苟且之事被惩戒的先例,绝非凡俗之力可改变,为今之计,唯有二选一。”
选择破财或选择折寿。
破财是散尽家财,折寿是折去一半的阳寿。
夏姨娘拉着夏功成的衣袖,恳求道:“老爷,你救救景瑞,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夏功成心绞痛又犯了,让他将偌大的家财散尽,谈何容易。
夏景瑞看着闹成一片的厅堂,绝望地抱住了头。
末了,还是夏景生开口道:“我观景瑞之相,本是长寿之人,依我看,还是散财救人吧,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夏功成看了夏景生良久:“你喜欢男人的毛病,能改好吗?”
“改不了。”夏景生还是那句话。
夏功成一拍桌子,哑声道:“救人吧,夏家不能没有子嗣。”
听了这话,硬撑着一口气的夏景瑞,整个人瘫软下来。
第四十二章
要想以财换寿, 夏景生还得往阎王殿那里走上一遭,把夏景瑞生死簿上的记录改过来。
遵照夏景生所说, 夏景瑞亲手写了一份悔过书, 拓印在竹片背面。
夏景生携了悔过书,将长命灯交予阿豹,再次魂入阴间。
阎王殿内, 夏景生呈明来意,将刻字竹简呈交给阴差。
不一会儿,阴差取出生死簿,找到夏景瑞所在之页,添动几笔, 便将原有的寿命改了过来。
事成后,夏景生将阴间的钱币交给阴差, 提了一个请求:“我想查找一个人的信息。”
阴差看了看那银钱, 点头道:“姓名?”
“林月。”夏景生说。
“哪里人士?”阴差又问。
“江城人士。”
阴差翻开生死簿,嘟囔片刻,摇头道:“簿上没有这个人。”
夏景生微讶道:“不可能。”
阴差又翻看了一次,照例是摇头。
见夏景生满脸难以置信, 阴差翻动着生死簿问道:“此人还有其余生平?”
夏景生思索片刻,开口道:“育有一子, 夏景生, 江城人士。”
阴差看了夏景生一眼,从簿中搜寻片刻。
“名字与出生地都错了。”阴差将生死簿递给夏景生。
那簿子上头写着:彭月,桂城人士, 死因不明,育有一子夏景生,系江城人士。
“怎会如此?!”夏景生打从懂事以来,母亲的名字就一直是林月,乃江城绸缎庄老板的女儿。
怎么可能出生在千里之外的桂城。
可细看,除了名字和出生地,其他的包括生卒年在内的信息都对得上。
“这生死簿上的信息有可能出错吗?”夏景生问。
阴差告之不可能,名字、出生地与一个人的魂灵相关,绝不会错,否则他日公堂问话,他们无法收入魂灵。
夏景生怀揣着满肚子困惑回到阳间,一清醒过来便被拽住了。
“如何?”夏姨娘焦急地追问。
夏景生白着一张脸,看向沉睡中的夏景瑞:“性命无虞了,只是从今往后,夏和厂便会缓慢败落,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得知夏景瑞死里逃生,夏姨娘嚎啕大哭,夏功成却无甚反应。
他看着一屋子的古董字画,叹息道:“夏家,就要败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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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擂台打响,夏景生在江城名声赫赫,闲云道人近日亦炙手可热。
两人摆下的擂台吸引了无数路人驻足。
闲云道人一登台,台下立即传来热烈的欢呼声。
他长袖一挥,一头牛蓦地出现在擂台上,紧接着他手握一个酒坛,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牛在他的驱赶下,钻进了那酒坛中。
“天啊。”“牛……牛钻进坛子里去了。”观众一阵惊呼。
闲云道人将酒坛子递给一位观众,那坛子沉甸甸的,往碗里一倒,竟真的倒出酒来。
夏景生趁着众人哄抢酒碗的时刻,用鞭子指了指那倒酒之人,只见那人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低头一瞧,这才发现坛子里哪里有什么酒,明明是一坛子活蹦乱跳的蛤/蟆。
“啊——”那人吓得失声尖叫。
酒坛落地,惊醒了一群人,众人发现被疯抢的酒碗里,哪里有什么酒,全是相貌丑陋的蛤/蟆。
原本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四散开来,相互拥挤推搡。
这时,不知是谁惊叫一声:“有老虎!”
人群身后,站着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虎,正用一双邪性的眼睛,阴恻恻地瞧着众人。
“不怕,和方才一样,这老虎一定也是唬人的。”“没错!”几个胆子大的汉子主动朝那老虎走去。
却见那老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咬住了其中一人的胳膊。
“啊——”惨叫声在耳边炸开之时,众人才明白,这是真真正正的老虎。
顷刻间,众人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望感。
就在这时,一条玄黑色的大蛇出现在擂台上,胆小之人当场被吓得晕过去。
前有毒蛇,后有猛虎,堪称死局。
可出人意料的是,那蛇并没有冲着人群爬来,而是越过人群,朝那吃人的猛虎袭去。
大家伙明白了,这也是擂台的一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