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枫垂露
夏景生忙翻开他的眼皮查看,晕过去的阿昌又恢复了正常。
眼白瞳仁俱在。
庞博先前不信鬼神,这下却被吓住了,哆嗦着唇问夏景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先前有罚过阿昌?”夏景生答非所问。
“什么?!”庞博思索了一阵,“是罚过,家里有规矩,犯了错都要扣工钱,阿昌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夏景生了然道:“只怕杀机就是那时候种下的。”
起先,夏景生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以为原石的诅咒只会给人带来厄运。
其实,这原石里还藏着玄机,一旦原石的主人苛待仆人,潜藏在原石里的诅咒就会觉醒。
本性平和的仆人,会因为一次被骂,对主人起杀心,就像阿昌一样,被诅咒控制心神,杀人时意识全无。
夏景生的说辞让庞博一阵后怕,他不断摩挲着双手,忽然想起了什么。
当他从袖中取出夏景生所赠的平安符时,才发现经历方才的一劫,平安符已经化成了粉末。
第六十九章
庞博看着那化为粉末的平安符, 心中后怕。
差一点,他的性命就不保了。
他求助地看向夏景生:“弟夫, 这原石该如何处理?”
夏景生拿红绸将石头遮起来, 镇定道:“捐了。”
“捐了?!”庞博一阵肉痛,这可是他花大价钱才挑中的石头。若是捐了,所有的钱都打了水漂。
“这石头已认了主, 即便你将其转手,它也会继续害你,凡是接触过血玉的人,都有性命之忧。为今之计,只有将这原石捐给道门, 以道门之术压制原石的怨气,方可化解劫难。”夏景生看着庞博的面相, 平静道, “也是你命中该有此一劫,劫后余生,必有后福。”
听了这话,庞博咬咬牙:“罢了, 那便捐罢,权当破财挡灾!”
数日后, 在庞博准备捐赠事宜的同时, 孙闻溪和夏景生的蜜月之旅也接近尾声,即将返回江城。
消息传到傅枫耳中,他不依不饶地闹着, 不肯配合治疗,甚至用绝食抗议。
刚开始,庞博还耐着性子哄他,再往后看傅枫一个劲儿地蹬鼻子上脸,一气之下也撒手不管了。
傅枫见没人搭理他,也失却了折腾的力气,最终还是按时进食服药。
这天,夏景生与孙闻溪已然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店,庞博亲自将人送到门口,依依不舍地拍着孙闻溪的肩膀说:“沟儿,记得常回北地看看。”
“弟夫还没到过北地吧,改天来玩,我做东!”庞博拍着胸脯保证道。
就在这时,酒店的侍应匆匆跑来,连声嚷嚷:“不好了,不好了!”
送别的当口,最忌讳的就是说不吉利的话。庞博眉头一皱,斥道:“瞎说什么?!做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
侍应哭丧着脸道:“傅少爷的伤口溃烂了,这会儿烧得不省人事。”
“什么?!”庞博面色一沉。为着傅枫的伤,他可没少操心,专程请了德国大夫,好药也用了不少,可傅枫的伤就是迟迟不见好。
眼看夏景生提着行李就要走出大门,庞博却忽然从背后叫住了他:“弟夫,稍等。”
夏景生回头,瞧见庞博颇为为难的表情。
“有事?”夏景生问。
“弟夫,我听说你医术高绝,可否……帮我个忙……”庞博心虚地搓着手,吞吐道。
夏景生还未答应,孙闻溪已然明白庞博的意图,他拉过夏景生的手,蹙眉道:“我们的船快开了……”
“沟儿!”庞博脸色铁青地与孙闻溪对峙着,末了还是庞博先败下阵来。
他叹息道:“傅枫好歹是你的发小,现在他出了意外……”
孙闻溪皱眉道:“谁也不希望他出事,可如果不是他自己赌气跑出去,根本就不会出意外!”
傅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孙闻溪的容忍度,不断地挑拨孙闻溪与夏景生的关系,已经踩到孙闻溪的底线。
“就当看在哥的面子上,再救他一回罢。”庞博终究还是不忍心。
孙闻溪沉默不语,他不愿与傅枫再生瓜葛,更不想夏景生为难。
庞博见孙闻溪不表态,又眼巴巴地看着夏景生。
最终,还是夏景生打破了沉默,主动问道:“人在哪?”
见夏景生应下,庞博一面吩咐人将船票延期,一面引着夏景生进入房间。
傅枫正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情况看着比车祸当日还要严重。
彼时夏景生与孙闻溪前来探看,傅枫还有精力作天作地,这会儿傅枫腿上的伤口却严重化脓,德国大夫开的药,不仅没能让伤口痊愈,反倒让外伤变得更加严重。
夏景生仔细对照药方,确认德国大夫开的药膏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傅枫的伤口,发炎、溃烂,好似不会痊愈一般。
“可以治吗?”庞博小心翼翼地问。
伤口不断溃烂,外用的伤药不起作用,这不是正常的情形。夏景生可以肯定,傅枫是被血玉上的怨气所伤,若不及时净化伤口,后患无穷。
“还有救。”夏景生说着,让人着手准备沐浴的热水。
沐浴后,他焚香静颂净天地神咒,此咒可赦鬼万千,助人却病延年。
如此颂了七七四十九遍,庞博再看时,惊讶地发现,化脓的迹象明显改善,先前那股子熏人的腥臭味也减轻不少。
夏景生用纱布裹住傅枫的伤口,再取一碗开水,加入食盐,对着伤口蒸敷数次,直到开水变温,才解下纱布。
后用棉条将伤口处的脓液清理干净,酒精消毒并敷上草药包。
夏景生的动作利落纯熟,很快便将伤口重新包扎好。他一面洗手,一面嘱咐道:“记得按时换药……”
话音刚落,侍应在庞博耳边说了什么,庞博脸色一僵,理了理衣衫赶紧站到房门口。
“傅伯父,您来了……”眼看傅苑清领着人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庞博赶紧让了让身子。
傅苑清是傅清的父亲,此刻他板着一张脸,目光冷飕飕地从庞博脸上划过。
接到傅枫受伤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从北地赶往青城,连日来早已对庞博心生不满,刚一抵达又听说傅枫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此堪比雪上加霜。
傅苑清心头憋着火,他先是走到床边,看了眼昏睡的傅枫。
而后指着庞博的鼻子骂道:“庞家小子,太不像话了!人是你邀来的,却出了这等事情,你必须给我交代!”
傅苑清是长辈,且性子火爆,庞博不好反驳,只能低头听训。
“还有你!”傅苑清一扭头,瞪着孙闻溪,“你答应过我不再招惹枫儿!这次又因为你,枫儿才会出事!”
孙闻溪没反驳傅苑清的话,夏景生却很气愤。
他绷着脸,冷然道:“分明是您的儿子先招惹我们。”
傅苑清料定这群小辈没人敢反驳他,没想到夏景生竟胆敢发话。
他一双眼睛瞪着夏景生,只是那与傅枫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你是谁?”傅苑清语气不善道。
“这是我爱人,夏景生。”孙闻溪上前一步,护在夏景生身前,稍稍挡住傅苑清的视线。
傅苑清的眼神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游移了一会儿,痛心疾首道:“你们把枫儿害成这般模样,还没事人一样站在这儿?”
夏景生握了握拳头,竭力隐忍着心头的火气:“我说了,是傅枫先招惹我们的。”
“他招惹你们?!”傅苑清狠狠地敲着手杖,“若不是你们在一起了,枫儿怎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你知道他有多喜欢孙家小子吗?”
傅苑清话里话外,明里暗里地指责夏景生抢了傅枫的人。
“伯父,我对傅枫无情,当年我已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孙闻溪语气渐冷,“您要有火冲着我撒,别波及景生!”
傅苑清看着他们相互回护,连气同声的样子,气得心肝疼。
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道:“好啊,意思是你们没错,全是枫儿的错?”
夏景生面不改色道:“是。”
傅苑清的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吼道:“你给我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我才是闻溪的爱人,傅枫的出现打扰了我们宁静的蜜月,我凭什么不能生气?!”夏景生本是性子平和的人,生起气来周身的气场却变得极为凌厉。
傅苑清在那样凌厉的目光下,气势竟被压了一头。
他自知理亏,也不说话了,只催促道:“大夫,还不赶紧给少爷看伤!”
一个干瘦的老头走上前来,他的穿着打扮很是奇特,一看就不是汉族人,瞧着更像是……苗医。
他先是伸出枯槁的手臂,给傅枫把了脉,初时脸色凝重,到后来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如何?”傅苑清着急道。
“少爷此劫凶险,好在遇到高人救治,只要定期敷药便可痊愈。”苗医说话时,脸上的沟壑抽动着,偶尔露出黄黑的牙齿,定是平日里水烟抽多了的缘故。
庞博瞅准时机缓和气氛,他指着夏景生笑道:“高人在这儿呢!”
那苗医的目光落在夏景生身上,眼里满是诧异。
“冒昧问一句,先生是哪里人?”苗医说。
“江城人士。”夏景生应道,“怎么了?”
“呵……无事,只是觉得先生有几分面熟。”苗医笑呵呵地理着药箱。
夏景生心下一颤,隐约觉得眼前的老人,或许知道他的身世。
可没等夏景生开口,傅苑清便冷哼道:“枫儿需要休息,除了大夫,你们都出去!”
苗医是个好脾气,听傅苑清这般大呼小喝也没生气。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竹哨,递给夏景生:“年轻人,我与你有缘,这枚竹哨送你,你随身带着,可以辟邪。”
夏景生接过哨子,那竹哨的样子看着极普通,可夏景生却郑重地收下。
庞博在一旁笑道:“老伯,他可不需要竹哨辟邪,瞧见他腰间的鞭子没,那鞭子可厉害了,甭管多厉害的魑魅魍魉,只要被抽上一鞭,都得完蛋。”
苗医一怔,看向夏景生腰间的蛇形鞭。
“你会御蛇?!”苗医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激动。
“御蛇?”夏景生怔愣片刻,笑道,“此乃我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