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三俊
于理沈迎夏该适当关注下,好歹也是胡花贤亲口认下的三哥,就这样让两位贵宾走掉实在不妥。可那些天沈迎夏实在自顾不暇,他平日里只能通过不掺杂思维的机械工作来麻痹自己,稍微一点需要动用感情处理的事情,他就累,跑完长距离越野后全身能量被压榨卸空的累。
他便如此简单让事情过去了,后续全部交由助理操作,一丁点儿都没再提。
也许沈迎夏潜意识里也在逃避着胡花贤,一看见他,就无法避免回想起不堪回首的那一刻,以及更加清楚认识到自己内里腐坏衰败的可怕——
在另一个看不见的世界,沈迎夏分明感知到身体内部制造活力的部分已经坏死,如同一具高度腐化的行尸走肉,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胸腔处的空洞不断扩大,冬日里焚烧枯叶般从边缘一点点燃成黑灰,再随时间推移,鲜活的血肉碎碎剥落成死气沉沉的泥沙。
痛,已经缠绵到不能称之为痛,而演变成最最普通的日常感情,如影随形。
许是梦中毫无顾忌的哭泣给了他放任自己崩溃的力量,他终究熬不住,再登上了游戏。
情热大陆中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和乐样子,完全不因他自生自灭而与之一起悲伤停滞,面对纸老虎一众嗷嗷欢腾着“恭喜三哥练成葵花宝典再度出关一统江湖”的真挚笑颜,他也开心,可再怎么装模作样,他也摆不出别人脸面上那种显而易见得快乐。
九西送了他一个包裹,说很贵重,务必当场打开。
他就打开了,里面是一条还未开封的原属性人鱼,以及当初在拍卖节拍花花时花费的七百万金币。
沈迎夏先是一怔,后失笑,复而摇头,又全给扔掉了。
之后他找到在线一号gm火爆投诉,让gm姐姐务必给他们总裁带一句诚挚问候语——斯人不复,佳人难得,胡宁菲,衷心祝愿你这辈子想打炮时买不到避孕套。
后来,在英灵城中,沈迎夏再见到了胡花贤。
沈迎夏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他明白自己的感情失误不应由戳破真相的兄弟承担,所以,当他得知胡花贤又马不停蹄新招了位老婆,并气得冯稀饭扬言要跟他决裂时,表现得异常平静。
城下,雪白到快要闪光的玉石装饰映衬着沈迎夏那张竭力伪装出平淡严肃表情的脸,而胡花贤卸下美人面前假到吐血的温柔表象后,也真挚到令人发指——这厮几乎不加掩饰地邪恶笑着,压低声线神神秘秘问:“三哥,花花有联系你么?”
瞧他地下党探听消息的贱样儿,沈迎夏一愣,侧头看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胡花贤却一瞬读懂了他的表情,啧啧两声,摸着光洁下巴故作高深点头,又跳开一步转身望天长叹,“唉……原来花花还不愿意联系你啊……”
沈迎夏眼睛一眯,听出了一句要命的信息。
他一把拉回胡花贤,强迫他转过身面对自己,用暗哑音调快速说着,“雪岩,你什么意思,你、你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在哪?你们有联系?”
那双本还冰封千里的宝石红眸竟有了一丝裂纹,底下掩藏的汹涌暗流再也按捺不下开始疯狂上泛,无保留地倾泻出主人不予言表的真心,以及下意识反应诚实的背叛。
而胡花贤正如他所预料般掌握着事件的内情。
就见胡花贤懒洋洋伸出手臂横勾过他肩,笑眯眯贴近他的耳朵——
“三哥,事情是这样的……”
末了,胡花贤拍拍沈迎夏肩膀,轻快说:“三哥,我哥来花城就干了这么点事儿,我看你也别记恨花花了,人生在世苦难无数,他不像我们,小时候过的挺难的,他大概也是给钱穷怕了,一时鬼迷心窍才干了点出格事。那什么,上帝不是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么,我看花花也挺想跟你道个歉的,就把你身份告诉他了,他一直没联系你估计心理建设不够强硬……唔,那关于他的事我还是先不说为好,免得我告诉你你再找他,等回头他再骂我把他给卖了……本少爷专注团队副本三十年,从来不干卖队友的事儿……对了三哥,你忙完可得回来帮我哄哄稀饭,我都不知道哪儿惹到他了,他跟个更年期妇女似的……”
胡花贤喃喃说,沈迎夏静静听,没打断,只是半垂着扇样睫毛,望向远方若有所思。
以前不恋爱,沈迎夏从不了解所谓爱情中患得患失是种什么感情,可现在他得到了又失去了,他把这些只有付出真心才能换回的滋味通通尝了个遍,就开始明白了。
是惶恐不安,为一点点比针眼还小、甚至没影儿的事情惶恐不安。
这一刻,他明白胡花贤的解释却不太敢肯定他所说的“花花没那个底气找你”有几分真,他莫名有点堵,怀疑只有自己曾付出过感情,当然,这也让他倍感委屈,想着明明受骗的是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也是自己,怎么那人还能如此高调,舀了他的信息后又像皇帝一般说不召见就可以不召见?
他开始产生一些无谓担忧,很罗嗦很烦,像个如狼似虎年纪死了丈夫的饥渴小寡妇,一刻不停地反复碎碎念,他从吴要筠为什么不见自己一直纠结到他是不是早把自己忘个一干二净,再从一干二净折腾到这熊孩子良心是不是已经被狗吃了……总之围绕吴要筠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无力承认了那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那个人,还不愿意见自己。
沈迎夏悲情猝涌心头,扶额长叹一声,谈恋爱,真他妈不容易!
当然,更不容易还在后面。
之后沈迎夏幻想了万千种可能与吴要筠相见的场面,愣是没料到这小家伙会乖巧的像不小心遗弃主人的宠物一样笨拙守在带有主人气息的车子旁,默默等候主人出现。
好吧上面一切都是三哥知道真相后脑补过度的画面,其实真实情况是,昏昏沉沉的吴要筠不敢单独一人留在家,又没脸进花翎与三哥相认,苦于内心矛盾无法分解,就偷偷跑去无人的地下停车场,默默看着三哥的车子开始愁苦又自虐的睹物思人,最后实在太困了,倚靠车门睡着了。
一觉睡下便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连沈迎夏为了叫醒他白抽他两耳光都没感觉,最后眼见自己的小员工睡成死猪确实叫不醒了,沈总经理没辙了,抱起吴要筠扛在肩上,把他给叼回自己窝了。
也算吴要筠命好,沈迎夏这会子还不知道送上门的是他未来疼到骨子里的亲亲老婆,动作还君子谦谦顾及双方距离,要是知道了非拉开车门先丢进去来一餐就地正法,不干到自然醒不算完。
沈迎夏把吴要筠安置进自己的总裁休息室时,也挺好奇自己为什么心如鼓擂非要嗷嗷叫着发作圣母心,想来他是个轻度洁癖与追求完美主义混合一身的人,这种人就算大动脉破裂也会抵死要求医生缝合线平行误差不可超越一毫米,这时候他能把一个素无交往的底层员工往自己天天脱光了睡的床铺上丢,不得不说,要不是这人矫情脾气有所收敛,要不就是神经病有所好转。
可显然沈迎夏的脾气还是那个死样,神经病也还是那个死样,他整个人一直是那个死样,唯独对面前这个熟睡的人,不一样。
沈迎夏坐在床边,指尖温柔划过吴要筠额前,蘀他整理下了下粘成缕的黑色前发。
他有点恍惚,不仅是因为手指所感触到的温热肌肤,更从监视录像中看见吴要筠那一刻开始,他的灵魂就被生生撕裂成两半了,理智的一半自发远离,而剩下另一半随性而动,不断在意识中恶意沸搅翻腾。
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亲切感,让沈迎夏化身成最土最俗也最可悲的飞蛾,无法自控地想扑上这人在他胸中制造的炽火,想忘形寻找答案,想拉扯这人随自己一起焚烧。
是不是爆发了传说中的小宇宙第七感沈迎夏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他灵识中的第六感已进化成随心可见,只是靠近吴要筠,静静站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两人之间存在着强劲拉力般的弹性吸引,他凝视吴要筠熟睡的眉眼,无可抗拒产生了比前几次见面还要强烈的温情,就好像冥冥之中明白这人与自己有关联,那是一个甜蜜到让人无法保持理智的漩涡,直直拉扯着自己沉入深渊。
怎么办呢,沈迎夏深深凝望吴要筠,这人身上染着让自己上瘾的致命毒药,他的眉,他的眼,他不说话的,又或是说话的气质,分明是自己心中一直渴求之人的翻版……自己是爱上他了?不,不,怎么可能,不过是因为他像那个人,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加渴求罢了……
沈迎夏在飘忽中一遍遍心动又自责的自问自答,那凄惨样儿简直快进化成花样复读机了,而上天派来专门折磨他的吴要筠同志,却在自己准老公为了选择爱他还是爱他纠结到蛋疼时,安好沉睡,入梦至醒。
第74章 写不完了
醒来,是沈迎夏懒散着身子半躺在组合沙发中,死捏眉心看文件的阴沉脸。
这人似乎一宿没睡,守着一块随时都有权利吃干抹净的肥肉,傻不拉叽看了一整夜枯燥文件。
见吴要筠醒了,沈迎夏啪的摔了文件,冲他怒了一句“扣你月钱!”
吴要筠还沉浸在起床暴怒综合症中无法自拔,一听有个不怕死的挑衅他,也不管这人是谁心情咋地了,直接甩手一抱枕丢过去,骂道,“死暴发户!”
——这纯属给沈迎夏欺负留下的后遗症,都快训练成条件反射了。
哗啦一声,沈迎夏放小圆桌上提神用的红酒加冰桶全给他砸翻了,冰块红酒泼泼洒洒浇了沈迎夏一胸,又沥沥啦啦流了一裤子,通红通红的还滴水,整的跟大姨妈侧漏似的。
“哎哟卧槽——”吴要筠给冰桶砸地的清脆响声震到了,清醒了几分,又定睛一看他把总经理裤子弄湿了,更是吓炸了魂儿,“对不起对不起总经理,我睡傻了,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他忙不迭点头道歉,又快步翻下床猫腰儿收拾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