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色满京
这回,本来班会和周一都没来上课的那位同学站起来喊了到。
班主任张贞芳嘴角向上牵动,说:“不错。学校知道你的情况特殊,能坚持来上课就来上课,不要缺太多课, 否则学校也很难办, 到时候也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
这位站起来的女同学, 谢今夕记得在食堂交流时,戴梦妍说过她叫万晴, 她一直没有来食堂跟他们交流或者互换情报。
万晴胳膊上还绑着纱布, 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灰败感,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第一节 课课间, 谢今夕也试图和她交流,但她完全不为所动,一点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
谢今夕也不敢在她旁边停留太久,最终只能暂时放弃和她交流。
早自习和前两节课上完后,就是课间操时间了。
谢今夕跟着沉默的洪流走向操场,所有学生快速而安静地走到各自应该站的位置,按照高低依次排序,全程没有班委组织、没有老师发话。
随着广播响起,所有在操场的同学一起踏步、伸臂。
谢今夕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不会做出错该怎么办,结果广播音乐开始后,他就像是被操纵了一般开始伸展肢体做动作,每一个动作都做得简洁、有力、到位,等到音乐结束,谢今夕感到自己的韧带在呻|吟。
回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他虽然也跟着广播做动作,但基本每个动作都不标准、会偷点懒,像什么伸展运动胳膊不伸直、跳跃运动跳不高、踢腿运动不抬腿,这都是难免的,完全没想到标准做一套广播体操会这么累。
广播体操结束就继续上课,中午去食堂吃饭交流时,好消息是依旧没有减员,坏消息是依旧没有其他线索,这个世界的任务好像陷入了僵局一般。
下午谢今夕有一节体育课,到了操场后看到了同样在上体育课的其他几个班级,在列队、热身和跑步过程中,谢今夕看到了柯遥、刘长忠和头上包着纱布的V字头。
没办法,这三个人特征太明显了。
跑步结束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想要踢足球或打篮球的可以在操场上的固定场地进行,想要玩排球或者打羽毛球、乒乓球的就要去体育馆。
操场上空空荡荡,显然没什么值得探究的,谢今夕就跟着一些同学往体育馆走。
那边柯遥和刘长忠他们班也结束了准备活动,跟着过来了,但V字头跟着他们班同学在操场上打球,完全没有过来的想法。
他是没想过要主动去探索些什么,在他看来既然许静曼提出了可行的方法,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尽量在周四之前苟住性命。
谢今夕踏入体育馆后,一时间竟然被馆内诡异的气氛震住。
体育馆内估计是因为过于开阔,导致通过窗户照进来的光线没办法完全照亮整个场地,显得体育馆内阴暗而压抑。
哪怕是运动,体育馆内依旧没多少人说话,到处都是球落到地面的声音和拍子声,好像所有人都是机器一样,只是被“要运动”的指令指挥着打球。
其他没有运动的人,则掏出了书本和作业开始学习。
谢今夕一时也不敢贸然说话,他在一边观察了一会,瞄到了楼梯。
在外面看的时候,体育馆有三层,但几乎所有学生都在一楼,没有人去二楼或者三楼。
谢今夕给柯遥使了个眼色,站起身走向楼梯那边,柯遥拍了拍刘长忠,示意他跟上。
楼梯位于一个拐角,体育馆内的同学打球的打球、学习的学习,很少有人看过来。
柯遥和刘长忠假装站在那里看书,实际上是帮谢今夕挡了一下,谢今夕趁着没人注意窜上了楼梯。
楼梯上满是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走上楼梯看到的就是二楼的大门,谢今夕尝试着摁下把手拉了一下,结果居然没有锁。
体育馆的二楼很奇怪,看起来就像是装修到了一半的毛坯房,地上的瓷砖已经铺完了,但四周的墙壁还是水泥的,并没有被涂上腻子和墙漆。
二楼零零散散摞放着一些老旧的课桌、卷子、课本,谢今夕走过去看了看,发现有的桌兜里还放着碎了屏的手机、被划烂了的漫画书、满是霉菌的碳酸饮料瓶子、破破烂烂的玩偶、被扯断的项链……
因为二楼没有人,离一楼又有一段距离,谢今夕开始自言自语,实际上是给穆塔形容一下周围的环境。
“很多零碎破烂的小东西,放在这里有一段时日了,看样子是被老师没收的一些‘违禁品’。”
“因为没装修完,所以被当成杂物室了吗?但看样子这杂物室也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因为学生们都不再‘违规’偷带‘违禁品’,导致老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能没收的东西了吗?”
谢今夕就像擅自闯入了尘封已久的学生生活的另一面。
然而,忽然周围的水泥墙壁上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涂鸦:
有用白色粉笔画的三角函数图,白色的波浪状曲线从二楼大门一直延伸向窗户,仿佛从一个空间进入另外一个空间、无止境一般延伸着;也有用喷枪喷出的各种黑色英文单词,谢今夕从中认出了一个大写的“HELL”;也有用奇怪液体写下的各种化学、物理公式;也有用荧光签字笔写下的“祝你鹏程万里、前途远大”之类的祝福语……
这些涂鸦是同步开始在墙上出现的,所用的书写用具不同,内容更是什么都有,除了文字外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图案和色块。
谢今夕精神紧绷、全身戒备,恰在这时他头顶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谢今夕条件反射抬头看向房顶,声音应该是从三楼传来的。
那脚步声在三楼走走停停,随后在一次停顿后,忽然又快又重地加速冲向窗边,转瞬间体育馆外传来重重的“咚”的一声。
这…这是什么?
不会吧?
谢今夕皱眉,看向窗户。
有人从三楼跳出去了?
谢今夕刚想走过去,第一步还没迈开,他就顿住了。
不对劲儿,这个感觉和楼梯间内很像,都像是试图引导他。
谢今夕没靠近窗户,反而无视了周围的涂鸦,转身后退了几步走到二楼门口。
“要不要去三楼看看?”
“去。”穆塔回道。
谢今夕走上楼梯到了三楼,三楼的门也没有锁,推开进去后看到的一样是毛坯房的景象,这回三楼连地板砖都没有铺,四周和地面全都露着水泥。
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排清晰的脚印,窗户大开着,这排脚印延伸向窗户那边。
三楼没有其他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涂鸦,只在窗户边有一段用红色油漆漆出来的话。
【铃声再一次响起,这次它不会再停止。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唯有它嘹亮长鸣。】
【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我理解你只是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现在,我也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当我们的计划失败时,我就想过要变成飞鸟,有时自我高于其他一切。】
随后,那段用红色油漆漆出来的话开始往下滴落一些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落在窗边最后一双脚印上,随后是倒数第二双。
那排延伸向窗户的脚印开始反向依次被红色液体填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窗户倒退着走向谢今夕一般。
谢今夕当机立断转身离开三楼,直接沿着楼梯回到了体育馆一楼。
柯遥脸色白得不正常,刘长忠也不停抖着腿,见到谢今夕下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今夕示意两个人跟他往外走。
走出气氛压抑的体育馆后,柯遥紧绷的状态才放松了些,他说:“刚刚体育馆上方的危险程度飙升,如果不是为了等你,我就拉着刘叔直接跑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谢今夕把二楼和三楼的情况分享给他们,随后分析道:
“二楼显然是一样是暗示我们这间学校的问题,价值不是特别大。三楼那段话,先是说‘你只是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下一句则又提到了‘我们的计划失败’。”
“‘我们的计划’,结合刚刚的事看,大概是逃离这间学校的计划。留言和跳楼的那个‘我’想要逃离这间学校,所以跟同学一起制定了一个计划,然而他们失败了,失败的原因是有人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把计划告诉了学校。”
“显而易见,在计划失败后,不想被同化的‘我’从体育馆三楼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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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黑白学校(十五)
“要做正确的事……这句话不止是对我们说的, 是对整间学校的人的说的。也许,同时也是在提醒我们要注意身边的同学,对于身边的同学来讲, 他们把我们想要逃离学校的计划意图告诉学校, 这是正确的事。”
谢今夕说完, 刘长忠摸着下巴恍然一般说道:“没想到谢小弟你说的这话里有这么多名堂, 还是学历高的文化人知道的多啊!”
“不对。”
刘长忠刚说完,穆塔忽然在谢今夕脑海里说了一句。
与此同时,谢今夕也敏锐的意识到了……
为什么刘长忠会说“谢小弟你说的这话”?“要做正确的事”, 这句话是跟着任务信息给的,怎么成了他说的?
难道……只有他的任务信息里多出了那一句话?
谢今夕悚然一惊,他现在才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由于前三个世界大家得到的信息基本都是一致的, 无论是赵景烁、季川墨还是庄正,都没有跟他说过会有额外得到一条信息的事情。
所以谢今夕也只是疑惑为什么会多出一条信息,而完全没有想过是只有他一个人多得到了这条信息。
谢今夕看向同为资深者的柯遥,柯遥此时看他的目光很怪异,明显柯遥也感觉到了不对。
在柯遥看来,“要做正确的事”是谢今夕自己总结出来的生存规则,怎么他自己还一本正经地又去分析这句话到底有几个含义?这只能证明这句话并不是谢今夕说出来, 而是他从某个地方得到的额外讯息。
谢今夕只当没看见柯遥看向他的目光, 反正本来他能和鬼魂共感, 就比其他人多出一条重要的得知信息的途径,就让他们疑惑去吧。
谢今夕自己也很奇怪, 为什么只有他得到了额外的信息, 这信息是来源于“祂”吗?还是来源于他血脉中“巫”的力量?这究竟是误导还是提示?
目前谢今夕也只能把疑问压在自己心底。
恰在此时,一声惨叫从操场上传来。
谢今夕和柯遥他们闻声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就是极可怖的一幕。
主操场后面有一个不大的湖泊, 操场左面才是体育馆,体育馆的地势要高于操场和湖泊,所以从体育馆门口望出去能俯瞰整个操场和湖泊。
那蓝绿色的深湖中,此时正浮上来一具巨大的尸体。
那尸体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已经被呈现出巨人观的样子,整体肿胀腐烂、其内不知道充斥着多少恶臭的气体,皮肤呈现污绿色、表面能看到皮肤底下黑色的静脉网,眼球凸出、嘴唇外翻,别说辨认容貌了,连是男是女都极难分辨出。
柯遥看了一眼立刻就移开了视线,刘长忠一边哕一边说:“造孽啊,造孽啊!”
发出惨叫的是站在湖泊前的一个人,谢今夕看他面熟,估计也是任务者之一,他之前看到了V字头但没认出他。
“那个……应该就是跳湖那位女同学吧。”柯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浑身紧绷,仿佛在对抗着什么一般。
“那个人死定了,危险在上升,不行,我们现在退回体育馆,现在不能去操场。”
柯遥话音刚落,刘长忠就指着体育馆三楼哆嗦着说道:“那……站在那里的是什么东西?”
柯遥一回头,三楼窗口出有个模糊的影子在他眼前忽然消失不见。
“不,那也要回体育馆,体育馆一楼有那么多同学,就算是鬼也不敢直接在那么多同学面前杀人,毕竟学校内的一切都有一个‘正确’,鬼魂可不是正确的东西。”柯遥的思路非常清晰,他的意识远比他身体要冷静。
他身体之所以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应激反应,完全是因为他那个能感应到“危险”的体质。
这么比喻一下,普通人站在没有护栏的楼顶自然能感觉到“危险”,但柯遥站在没有护栏的楼顶所感受到的“危险”,几乎等同于普通人站在万丈悬崖上、下一刻就要掉下去所感应到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