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刑侦] 第111章

作者:三伏第一天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推理悬疑

  -刚才是江队过来了,跟我聊了一会儿。

  邢岳立刻警觉起来。

  -江渊?

  -嗯。

  -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啥,就问了问我的个人情况,又聊了会儿我目前跟的那俩案子。最后就让我好好干,还祝贺我来着。

  邢岳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的背影,正从项海旁边的位置站起来,微微躬着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观众席,朝礼堂的后门走过去。

  -别说,伟哥的拍照技术还挺好。

  项海把自己和邢岳的合影放大了又缩小,翻来覆去地看着。他也很满意。

  照片里的两个人紧挨着。他笑得很开心,邢岳也同样地笑着,头稍稍偏向自己。

  回想起照片背后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还有邢岳的那一句“新郎官”,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给邢岳回消息。

  -回头也帮我冲一张吧,我也要摆在家里。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邢岳有动静。

  他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朝斜后方看过去,才发现邢岳的位置早已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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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夺笋哪,瞎撩扯,白激动了。

第八十二章

  礼堂外的大厅里稀稀落落站了几个人,有两个在打电话,其余的在吸烟。

  隔着厚厚的门,礼堂内领导的讲话只能勉强地透出来只言片语。

  邢岳安静地站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叼着烟,紧盯着礼堂的两个出口。

  一支烟燃尽,他接着点着了第二支。这时出口的门被推开,江渊走了出来。

  邢岳并没过去叫住他,只是目光一路跟随。很快,就被察觉到了。

  “这么巧。”江渊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邢岳这边走过来。

  “不算巧,我等你半天了。”邢岳把手里的烟扔掉,迎上去。

  “有事?”两个人在中途碰了头。江渊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跟着又朝四周扫视了一圈。

  “有事。”邢岳也看了眼大厅里的人,然后朝大门方向侧了侧头,“江队不介意的话,出去聊聊?”

  江渊二话没说,转头就走。邢岳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市局礼堂。

  两个人来到停车场,江渊拉开一辆车的车门坐进去,邢岳也没犹豫,直接就坐进了副驾驶。

  “说吧。”关了车门,江渊微微斜过身子,直截了当地看着邢岳。

  邢岳也不绕弯子,“江队,我想问问,你们打算让项海干什么?”

  “我们?”江渊的面色平静,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摸出烟盒来,抽出一支烟点着,“我们是谁,你又是谁?”

  邢岳没心思跟他玩文字游戏。江渊一定明白他的意思,他索性直接挑明,“你们是不是打算让他去做卧底?”

  江渊吐出浓浓的一团烟雾,虚浮的雾气里,他的目光仍然尖锐,“你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

  邢岳也沉在这迷雾中,“以一个,协助你办案子,但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因为你的失败而再赔进去一个兄弟的警察的身份,可以么?”

  烟雾散尽,江渊的脸已经结了霜,额上的青筋突起,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他被狠狠地戳中了。血淋淋的伤口还没结疤,就又被人掀开。他恨不能宰了邢岳。

  邢岳明白他的心情,也知道自己的话很残忍。可事关项海,他做不到心平气和。

  他也承认自己的私心,甚至承认自己这样做很不专业。如果换成一个陌生人,他不会这么针锋相对。

  没办法,人总是自私的。

  如果这种事落在自己头上,他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可项海不一样。

  如果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项海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进深渊,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对不起,江队。”邢岳深吸了口气。他为自己说了伤人的话道歉,但并不会就此放弃,“我们是警察,必须服从命令,干什么都是应该的,这些我都懂。”

  他垂下眼,摩挲着手里的手机。屏幕被点亮,上面显示着几分钟前项海发来的消息,“邢哥,你去哪了?怎么看不见你了?”

  他把手机反扣在腿上,抬起头,直视着江渊,“但是项海还年轻,而且他这个人,一腔子热血,又拧得很,明知是火坑也会毫不犹豫往下跳。尤其是涉及到毒品这一块......”

  邢岳狠狠地咬了下嘴唇,“想必他的背景你也了解。我猜,这也是他特别想当个缉毒警的原因。”

  “但是,你们不能利用他这个心理。”说到这,邢岳忽然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他赶紧猛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如果可以选择,我想大概没人真的愿意去做卧底。可他一定愿意,我知道,他一定愿意。”

  江渊始终盯着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鹰,眼角布满了血丝。

  邢岳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江队,无论你们下什么命令,项海一定都会无条件服从。但是,我,我只希望你能公平。”

  他紧紧攥着手机,就像在刚才拍照时紧握着项海的手,“他也是毒品是受害者,他没有罪,不需要为谁来赎罪。我希望,你们,能让他明白这一点,再做出决定。”

  艰难地把这些话讲完,邢岳摸出一支烟点着,靠回到座椅里。

  他的心情很不好,连吐出的烟雾都显得沉重,就那么静静地凝在他周围,久久不散。

  江渊手里的烟早已经燃尽。他降下车窗,把烟头扔出去,顺势把手肘架在窗边,摸了摸下巴,再次打量起邢岳,“你...跟他什么关系?”

  “这个你不用知道。”邢岳叼着烟,打开手机,给项海回了条消息。

  -有点事,等会儿就回去。

  “呵呵,有意思。”江渊竟然笑了一声,望向窗外,眼角堆起几道皱纹。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衣扣,将警服脱下来,朝后座上一扔,“给你看点儿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解开里边衬衫的袖扣,卷起袖口。

  邢岳立刻皱起眉,不自觉地朝旁边躲了躲。

  说话就说话,脱衣服干什么?这人什么毛病?

  袖口被卷起一截,露出精瘦的手腕,那里有一条伤疤,小拇指粗细,沿着手腕处的血脉,一路向上延伸。

  江渊继续卷着袖口,像慢慢掀起了幕布。一寸,两寸,那道仿佛没有尽头的伤疤就越来越多地显露出来。

  纵穿整条小臂,爬过手肘。像一条丑陋的枯枝,硬是被活生生地嵌入了皮肉,再与骨血共生,不断缠绕着向上攀爬。

  袖口卷到手肘上面一点,就动不了了。可那条伤疤似乎大半个身子还在隐藏着。

  江渊放弃了袖口,转而又解开了自己胸前的几颗纽扣。

  他拉开警服的衬衫,露出大半个胸膛。

  那里是枯枝的根。在它还鲜活的时候,曾经开出了一朵狰狞花。

  邢岳很吃惊。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渊,脑子里禁不住想象起这伤疤形成时惨烈的场面。

  展示完了,江渊重新把扣子扣好,又把袖子放下来,“这是当年我做卧底的时候留下的,十多年了,已经淡了不少。

  他又点起一支烟,淡淡地吸着,“惨是惨了点儿,可好歹我的命还在。”

  邢岳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揣测着他说这些话的目的。

  “你说得没错,这次的确是我的责任,我的工作出了问题。”他叼起烟,手指拢了拢泛白的短发,“是我害了我的兄弟丢了命,死得那么惨。”

  他的喉结耸动了几下,又把烟夹在指尖,眯起眼睛,“想当年,我被弄回来,我师傅看着我那副惨样,也是这么说的。那是我唯一一次见我师傅哭。”

  他说得风轻云淡,就像在聊别人的故事,“可我从没怪过我师傅,真的,我只恨那些王八蛋。”

  “不过,怎么说我都还活着,可我那兄弟...”他轻轻地吐着烟雾,“他怪不怪我,我都不会知道了。我倒是希望他恨我。”

  邢岳在一旁听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本来就不大会安慰人,这会儿更是无话可说。何况他觉得江渊也不需要人来安慰,而且谁也安慰不了他。

  “那时候我到底是不是自愿去当卧底,说实在的,我真想不起来了,可能也是服从命令吧。”他把一截烟灰弹到车窗外,又继续吸着,“我只记得,我师傅对我说过,‘只要案子没破,就会有人牺牲。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

  “现在我还活着,可我师傅他已经没了。”

  邢岳再次看向这个人,发现他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带着那半支烟也在轻颤。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局长也找我谈过话。他说把我派出去是局里的意见,让我别埋怨我师傅。”

  “他还说......”说到这,江渊忽然停下来,转头看着邢岳,“他说,作为警察,应该服从命令,但我仍然可以选择。”

  江渊鹰一般的眼睛直盯住邢岳,语速很慢,就像在努力发现着什么,“卧底工作很重要,但并不是我们破案的唯一条件。没人真的愿意去做卧底,如果我选择退出,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他希望我能明白这些以后,再做出决定。”

  说到这,车厢里陷入沉寂,只剩了邢岳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你,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江渊却没理会他这个问题,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在缉毒这一行干了二十年,真心佩服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师傅,另一个就是当年我们局长。”

  “可是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在了。我那个徒弟也没了。”他猛吸了一口,剩下的小半截烟一下子化成了灰,烟头被狠狠地扔出窗外,“只有我还活着。”

  “我活着,就要继续破案,就要继续送人去做卧底。”

  江渊收回神,搓了搓脸,又偏过头去看着邢岳,“刚才你说的那些,我知道了,会考虑。我说的这些,你...就忘了吧。”

  开玩笑,邢岳怎么可能忘得了。

  他愈发心急,继续追问江渊,“你是不是认识邢逸清?当时他在市局办的那个案子,你是不是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渊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冷漠的领导脸,更加不理会邢岳的问题。他整理了一下衬衫,朝窗外偏了偏头,“你下去,我忙着呢。”

  “喂!”邢岳来气了,“是你让我上来的!”

  “现在我让你下去。”说着他就发动了汽车,“还是你打算跟我走?”

  “操。”邢岳低低地骂了一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回手“嘭”地把车门关上。

  江渊的汽车一阵风似的开走了,只留给邢岳一团尾气。

  “神经病!”邢岳冲着江渊远去的方向踢飞了一颗石子,又原地站了一会儿,就从兜里摸出那支老人机,开始给贺雄辉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