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盼了那么久,项海终于回来了,就站在他面前。他应该立刻冲过去,可脚底却像粘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
“邢哥,是我,我回来了啊!”项海还穿着离开时的短袖T恤,背着一只双肩包。
“小海...”邢岳终于醒了,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里清醒过来。
他朝项海奔过去,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邢哥,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项海紧贴在邢岳的胸口,感受着乱了节奏的心跳,还有那熟悉的温度。
“我回来了,邢哥...”
我好想你。
第一百零四章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之所以说它“玄”,是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却总是“如影随形”。
原以为等到了“思念”的那个人,像荆棘缠绕般尖锐的痛感就会自动疏解,可在和项海拥抱的瞬间,重逢的狂喜就变成了患得患失。
项海明明紧靠在胸口,有呼吸,有心跳,柔软的发丝就在耳边磨蹭着,可邢岳还是觉得缺乏真实感。
毕竟人在梦中也有悲喜,除了这些情绪,梦里的一切都是虚幻。
“哎哟!”项海忽然捂住脖子。
邢岳无动于衷,只是视线不停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项海使劲在脖子上搓着,嘶嘶地吸气,“干嘛咬我!”
这一口咬得可太实在了,本来在外面站了一个晚上浑身凉飕飕的,这会儿疼得他后背冒了一层的汗。
嗯,是真的。邢岳舔了舔嘴唇。
是项海,他回来了。
他的小海真的回来了!
邢岳蹭了蹭鼻子,忽然弯下腰,两手一抄,项海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再用力向上一抛。
“哎!哎!”项海惊叫出声,条件反射地去抓邢岳的衣服,却抓了个空。
耳边有风声,那一瞬间星星也好像更近了。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重逢的喜悦冲入夜空,带着令人眩晕的失重感,又疾速下坠,落回那双结实的手臂,又再度被抛起。
“邢哥!邢哥!”项海大喊着邢岳的名字,喊着喊着又莫名其妙地开始笑,越笑越大声。
他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明明这种行为既幼稚又有点儿羞耻。可偏偏就停不下来,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又像着了魔。
几个单元门口的声控灯都次第亮起来,好奇地围观着这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的神经病。
连着扔了十几下,项海终于被放下来。
由于心情过分激动,动作有点大,这会儿邢岳大口喘着气,感觉眼前发飘。
项海还沉浸在兴奋中,一回头,忽然发现邢岳的身子直打晃。
“邢哥!”项海赶紧把他扶住,“你怎么了?”
邢岳搭上他的肩膀,站直身子,“没事,没事。”又摸了摸肚子,“我好像...饿了。”
“那赶紧上楼。”项海揽着他的腰就往单元门口走。
才走了几步又停下,在他腰上抓了抓,“邢哥,你是不是瘦了!”
“别摸了,痒痒。”邢岳把他的手拿开,自己走进单元门,“要摸回去摸,让你摸个够。”
项海追上来,一边爬楼,一边捏他的胳膊,又去摸他的后背。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邢岳一步三个台阶地向上爬,把项海甩在后头。
进了门,他打开灯,换了拖鞋,又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
项海紧跟着进来,也换上拖鞋,把双肩包摘下来扔在地上。
他拉着邢岳来到客厅,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点亮,“邢哥过来,让我看看你。”
“唉,别看了。”邢岳扭过头,就想去沙发上坐着。虽然没照镜子,但他知道自己目前形象不怎么样。
“不行!”项海拽住他的胳膊。
邢岳瘦了好多。下颌的轮廓更加明显,连眼窝都深了,身上的T恤也轻飘飘的,就像穿了别人的。
“看够了没?”邢岳反手把项海扯到沙发边,自己坐下,“轮到我了。”
“让我检查检查,看你少没少什么零件。”
他握着项海的两只手,低下头,认真地检查十个手指头。
项海却把手抽回来,“邢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知道邢岳会不好过,因为他自己也在煎熬。可眼前邢岳的模样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他比自己想的过得更不好。
邢岳抬起眼和他对视着。
项海的模样没怎么变,也瘦了一圈,还黑了点儿,脸上有几个挺大的蚊子包。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可还是很漂亮。
“邢哥,我不是说,让你照顾好自己么。你怎么不听我的...”项海捧起他的脸,手指在他微垂的眼尾上轻轻蹭着。
本来邢岳的眼窝就略深,这会儿深得愈发明显。蹭着蹭着,两边的眼圈就红了。
“因为我想你。”邢岳仍盯着项海看,泪水却不受控地滑下来,掉在项海的手背上,“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把项海拉近,脸埋在他肚子上,“我每天都想你,可你每天都没有消息。”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肩膀也抽动起来,“我妈,老所长,还有刘阿姨,她们每天都问我,你去哪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项海紧紧搂着他,由着他发泄,可邢岳早已泣不成声,“方乔说我吹牛逼,说我根本就没有对象。队上的人都说我失恋了。可我有对象,我没失恋...”
“分局没有你的消息,我就去市局,可市局也没有。”
“我不敢看手机,就怕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我连接电话都害怕...”
“小海,我不想这么没出息,可我过得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我想你,真的...”
到最后,邢岳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
他也奇怪自己哪来的这么多情绪,这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把项海的衣服都弄湿了一大片。
而且自己这样动不动就哭,还总是只挑在项海面前哭,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项海肯定会嫌弃自己不够爷们儿吧。还会觉得他很难缠,把人黏得死死的,就像嚼过的口香糖。
因此他很想停下来。可硬憋住气,泪水反倒更汹涌起来。
项海索性也不劝,只是搂着他,一下一下呼噜着他的头发。直到他哭累了,自己慢慢安静下来。
不哭了,可邢岳也不好意思抬头,闷着声说,“小海,你去把灯关了。”
“你不检查我零件了?关了灯还能看见么?”
邢岳想了想,还是坚持关灯,“你先关了,我去洗把脸,回来再检查。”
项海就转过身去关灯。
客厅里暗下来,只剩了被餐厅灯光照亮的门口。邢岳趁机站起身,跑去洗手间。
项海的T恤打湿了一大片,那是邢岳累积了一个多月的思念。
他把T恤脱下来,用鼻尖蹭了蹭,凉凉的却又有些暖,苦涩中还带着些甜。
都说恋爱是甜蜜的,可为啥邢岳的恋爱里除了眼泪就是道歉。这就是自己给他的恋爱体验么?
他把T恤狠狠甩到沙发上。
洗手间的水声停了,邢岳又回到客厅门口,“我开灯了?”
“开吧。”
他吸了吸鼻子,又把灯打开。项海正光着膀子站在客厅中间。
邢岳揉了揉仍在发烫的眼眶,走过来,围着项海转了一圈,“你身上咋这么多蚊子包?”
还好,身上的零件一个不少。没有新的伤口,只是胳膊上青了两块。
“后面的半个月我们一直呆在一个村子里,屋里屋外全是蚊子。”项海在胳膊上抓了抓,“还有蟑螂。邢哥,你见过巴掌大的蟑螂么?”
邢岳扯着嘴角,“哪有那么大的蟑螂。”
“有。还会飞呢。”
邢岳皱起眉,感觉有点儿恶心,这明显是在胡说八道,“那你咋没带一只回来给我看看?”
“操,你不嫌恶心啊。”项海笑了笑。
“嫌。”邢岳这才也有了笑意,又把项海转了个圈,“还行。”
平平安安,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检查完了?要我脱裤子不?”
“操,你敢么?”邢岳觉得项海就是故意逗他。
“有啥不敢的。你让我脱,我就脱。”说着就要去解腰带。
“哎算了,算了。”见他来真的,邢岳自己先怂了,“那什么,我要饿死了,你饿不?”
“我也饿了。
“那我去煮面吧。”邢岳现在饿得要命,“我得吃两袋。”
“我吃一袋,外加两个鸡蛋。”
“行。”邢岳笑起来,“我也加两个。”
项海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怎么也看不够,“那这回你可别搅碎了。”
“你别瞎捣乱就碎不了!”邢岳说着就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