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几分钟后,周勋回来了,手里又夹上一支烟,进门就说,“江队马上过来,咱们等他一会儿。”
“是。”项海把项链重新藏在衣服里。
很快,江渊就到了,短发上挂了些水珠。
他把项海叫过来,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刚才的情况,再详细讲一遍。”他要听项海最原始的汇报,才能做出判断。
于是项海又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江渊听完也沉默起来,不过很快就站起身,开始来回踱步。
“那个张响,已经答应帮你介绍了吗?”
“没说死,让我等消息。”项海的目光跟着他,“不过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你的个人情况,他没有怀疑?”
“没有。”项海笑了笑,“他还说,如果以后我进了厂子,得学机灵点儿,不能再这么懒了。”
这时候周勋问,“你把电话留给他了?”
“对,不过留的是另一个号码,前几天刚弄来的。”项海有些得意,“他加我微信了,去之前我还特意整了几条朋友圈呢。”
周勋乐了,“行啊你,整的啥朋友圈啊?”
“就是打麻将,吃吃喝喝那些呗。”项海笑着,“还有九宫格自拍呢。”
周勋被他说得有些好奇,“拿来我看看?”
项海就把手机点了点,递过去。
周勋接过来,拿到江渊跟前,和他一起看,“这,这黄毛是你?”
“是啊。”项海嘿嘿地笑,手指捋了捋刘海,“我买的假发。”
“还有大金链子?”
“假的,塑料的。”项海的肩膀颤了起来。
“行!真行!”周勋笑着把手机还给他。
江渊也难得地露出些笑容,看着项海的目光中有赞许,还有期待。
“项海,这个发现很重要,你的怀疑也很有道理。”他点燃一支烟,“如果张响能介绍你进工厂当然最好,如果不行,我们就要想别的办法。”
“是。”项海立刻严肃起来。
烟雾缭绕,掩住了江渊的表情。
沉寂了半支烟的功夫,他才抬起眼,目光穿透烟雾,与项海对视。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项海,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丝毫的犹豫,项海挺直脊背,用最标准的姿势敬了个礼,大声回答。
“是!我时刻准备着!”
-
松浦码头,警车让出一条路,救护车风风火火挤进来。
黄涛盖着厚厚的毯子,躺在码头办公室的沙发上,捡回来一条命。
邢岳把湿衣服脱了,换上了码头工人的工作服,裹着自己的外套,也捡回一条命。
“邢哥,”张晓伟眼圈通红,“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都,都没这么害怕过。”
屋里的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地沉默起来。
他们庆幸,也后怕,更明白谁都没有第二个选择。
邢岳抬手示意张晓伟过来。
可能是在冷水里泡久了,加上长时间闭气后又急速喘气,这会儿他的嗓子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
张晓伟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低着头,来到他身边。
邢岳在他湿漉漉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又按了按他的肩,最后拎起他的手,和他握在一起。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秦鹏领着几个白大褂,抬着担架,裹着冷风一股脑涌进来。
黄涛带着手铐,被送上救护车。邢岳跟了过去。
“邢队!”秦鹏一把拽住他,“坐咱自己的车吧!”
邢岳摇了摇透,凑到他耳边,哑着嗓子说,“我有话要问他。”
才直起身,又凑回去,“对了,向徐局汇报一下情况,他还等着呢。”
“另外,问问他,能不能把黄涛先羁押在分局,别送回第一监狱。就说是我说的。”
说完他拍了拍秦鹏的肩,转身上了救护车。
雨还没停,救护车顶着闪亮的警示灯,在风雨里穿行。
车里,黄涛躺在担架上,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只剩下胸口在微微起伏。
邢岳坐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推了推他的胳膊。
黄涛缓缓睁开眼,眼珠朝这边斜过来。
邢岳把手机递到他眼前。
“我现在说话不方便,你也是。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能回答我么?”
黄涛的眼珠又动了动,然后轻轻点头。
邢岳就继续在手机上敲字,然后递给他看。
“是谁把你媳妇改嫁的消息告诉你的,狱友?”
黄涛摇头。
“狱警?”
黄涛继续摇头。
“管教?”
黄涛点头。
邢岳表情不变,又敲下第二个问题。
“施工人员换班的时间,你还留在外面,这是临时安排的么?”
黄涛点头。
“只安排了你一个人?”
黄涛摇头。
“你打伤了那个人,跟着施工队混出去的时候,有人查你们的身份么?”
黄涛仍然摇头。
邢岳咬了下嘴唇。
“你知道袁国平这个人么?”
黄涛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邢岳敲下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再把你送回第一监狱,你会觉得,自己有危险么?”
黄涛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极力朝邢岳看过来。瞪了一会儿,又慢慢转回去。
思索许久,最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邢岳就收起了手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星期六的早晨,一只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按掉闹钟,又迅速缩回去。
供暖季开始前的这段日子总是格外难熬,再叠加了一场秋雨,房间里的温度就跌破了忍耐的极限。睁开眼,很快连眼珠都是冰凉的。
项海给了自己5秒钟的缓冲,倒计时结束,他一咬牙,凭借顽强的意志,钻出了被窝。
“操操操操操。”
尽管以光的速度套上了衣服,胳膊上还是起了层鸡皮疙瘩。
穿好衣服,他一个深呼吸,趴在地上一口气做了20个俯卧撑。再站起来,才觉得浑身暖了。
邢岳还在睡着,一动没动。
他凑过去,掌心贴上他的脑门,感觉温度正常,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把门关上。
今天是九月二十五号,是和邢岳一起去看邢逸清的日子。
他打了个哈欠,去洗漱,然后开始准备早饭。
昨晚回到家,脱掉冰冰凉的湿衣服,他迫不及待地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就直接钻进了被窝。
本来想看着书等邢岳回来,可一页还没翻完,书就掉在了地上。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感觉有人把他躺平,头枕在枕头上,这才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把那人搂住,“哥...你回来了...”
关着灯,屋里一片漆黑,窗外没有月光,只有雨声。
那人不说话,他也没睁眼,只凭着彼此间熟悉的气息。
等到邢岳在身边躺下,他也重新睡着。不过很快又被吵醒。
“你干嘛...”他两条腿缩了缩,不满地嘟囔着。
自己热乎乎的被窝被掀开,邢岳钻进来,放跑了温度,带来一阵凉意。
邢岳还是不吭声,只是紧贴着他蹭来蹭去。觉得不够,又手脚并用地缠上来。
项海始终闭着眼,渐渐皱起眉,“啧,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