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那个永远都在笑着的男朋友哪去了?那只被踩了尾巴都不会炸毛的小狐狸哪去了?
他的小海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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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渊不说话,赵郎就主动提意,“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吧。”
“咱们都各退一步,怎么样?”
“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给你找麻烦。”赵郎说着就准备站起身,“这跟抓了我效果也差不多吧,你说是不是?”
江渊听着他的话,又看着他直起身。
这中间不过三秒钟的时间,他的脑子里却神奇地闪过无数的画面。
有邢逸清,有他的师父,有他的徒弟,还有他的父母。有他第一天穿上警服的时刻,也有他脱下警服去做卧底,有刀尖从他身上划过,还有不久前邢岳的那一声“谢谢”。
有选择,有放弃,有遗憾,有他的一生。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就像流星。
最后停留在记忆中的只有他前妻的那一句“小琪明年就要中考了。”
想到这,江渊便没再犹豫。
他伸出手,在赵郎起身前,牢牢抓住了他的衣领。
这是他距离胜利最近的一刻,他不能失去这次机会。赵郎或许会离开东江,但那也意味着,未来某个地方的缉毒警,会继续牺牲。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他要把赵郎,和赵郎的所有罪恶,都留在这片土地上。
只可惜,赵郎本应该接受更严厉的审判,真是便宜了他。
江渊死死扯住赵郎的衣襟,用力朝楼下一拽。
赵郎瞬间变了神色,脸上全是恐惧。
原来他也会怕啊。江渊有些沾沾自喜的痛快。
那个瞬间,赵郎甚至忘了去开枪,只是出于本能地伸手去抓,却抓不住任何能阻止自己下落的东西。
最后,他只能攥住江渊的手臂。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松手。
站在后面的周勋只是眨个眼的功夫,两团黑影就从他面前坠落。
他拼命伸手去抓,却只碰到了江渊后背的一片衣料。
“嘭嘭”两声闷响过后,夜空中便只剩了周勋的一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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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在教堂前的广场上,欢庆的气氛已经入高|潮。
人们兴奋地期待着。
2017正式进入倒计时,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8、7、6、5...”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他们已经提前抓紧了彼此的手。
“4、3、2、1!”
“耶!!!”
这一刻,教堂的钟声响起,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礼花。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在这个不平凡的雪夜,所有人都在欢呼,在彼此祝福。
祝福新的一年,一个新的开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跨年的庆祝活动进入尾声,人群开始散去。
这个时候雪也终于停了,素白的城市像一本无字的书,揭过了上一页的峥嵘与狰狞,准备开启新的续写。
一队年轻人从与教堂广场连接的小路拐出来,笑着闹着,看到眼前铺开一地无人踏足的白毯,都兴奋得尖叫起来。蹦跳着跑过去,争着在上面印下自己的形状,又忙不迭地爬起来把别的“人”破坏掉,最终演变成一场热火朝天的雪仗。
闹着闹着,他们忽然捏着雪团儿站直了身子,目光都集中在长街的尽头。那里闪烁着一片红红蓝蓝的光,点燃了夜与雪相交的地方。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宁静,像破风的哨箭,转瞬就到了眼前。
“我靠......”
几个年轻人呆立在路边,瞪着眼,从头至尾目睹了这一场警车与救护车的公路追逐赛。
总共有多少辆没来得及数,只知道两分钟过去了,车队才甩出尾巴。
“这什么情况......”大家面面相觑,一脸的兴奋与紧张。
像这种只在电影里出现的场景,是不花钱就能看的?
“靠,忘了拍视频!”一个年轻人懊悔地直拍大腿。
“赶紧搜搜,看是啥情况?”几个人纷纷扔了手里的雪团,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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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厂内灯火通明,不断有车子开进来,同时也不断有车子离开。
第一辆赶来的救护车就停在仓库一侧的空地上,那里有一片雪被染红,又被新落的雪片轻柔地覆上一层。
两名随车医生跪在雪里一番急救,最后还是缓缓站起身,朝周勋摇了摇头。
周勋急了,疯了一样扑上去,狠命地摇着医生的肩膀。他可以拿性命发誓,就在刚才,那个人还在看着他,还有呼吸,血还是热的!
在他和所有警察的坚持下,地上人的还是被戴上呼吸面罩,抬进了救护车。周勋立刻跟着跳上去。
陆陆续续地,所有受伤的人都被救护车带走了,也包括袁国平。
他伤得不轻,但还有一口气,还能说话。
因此他指着项海,告诉赶来的警察,那个人是施暴者,是罪魁祸首。
于是项海被押上了警车,和赵郎、赵亭手下幸存的小弟,以及散落在药厂各处的喽啰一起,全都被带走了。
他们前脚离开,市局局长后脚就到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沉痛之余,还带着些不可言说的惶恐。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半夜三更急急赶过来,身上的警服还是穿得一丝不苟。
站在闪烁的警灯下,他望向仓库的楼顶。好半天,又低下头,这才发现那两片泾渭分明的殷红就凝在脚边寸许远的地方。
他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随即找人来汇报情况,可在场的都是后续才赶来的,当时的亲历者几乎都涌去了医院。
才沉沉地吐了口气,胸腔便灌满了凛冽的血腥。
他背起手,转头回到车上。
车子载着他去了流水线和成品库房。那里有很多警察,正忙着清点清缴的毒品。其规模令人咋舌,更别提还有同时缴获的大量毒资和武器。
这情景愈发地让他心情复杂,尤其在听了手下人的汇报之后,更是拧起眉,“袁国平?这里面怎么还有他的事?”
“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只知道他现在人在医院,袭击他的是振华分局的一个缉毒警。”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烦闷地看向四周,“徐枫呢?来了没有?”
“没看见。”
他有些不满地跺了跺脚,又返回车里,吩咐了一句,“去医院。”
其实徐枫早就来了,只是一直躲着来着。这时候往领导跟前凑,除了挨训就是做检讨,没啥实际意义。
终于等到局长的车子离开,徐枫这才露面。
就在刚才他已经联系了周勋。那个比花岗岩还糙的人,电话里呜咽得话都讲不清楚。
好不容易听明白来龙去脉,徐枫就追问,“这边还有没有咱们的人?”
这是他当下最关心的。他是真怕再听见自己的人再有什么不幸。
“我的人都,都在,医院呢,药厂那边儿估计就剩邢,邢岳和项海了。”
挂了电话,徐枫马上开始在人堆里找这俩人。却被告知项海已经被带走了,原因是他把袁国平打成了重伤。
又是袁国平?徐枫就觉着一阵胸闷。举报的风头还没过,怎么这俩人又碰到了一起。
“那邢岳呢?”
连抓了几个人问,可没人能说得清。电话打过去不是忙音就是无人接听。
于是他就自己出去找。
终于,在一间破厂房门口的一辆破汽车边上发现了一个人影。
邢岳正坐在雪地里,背靠着皲裂干瘪的轮胎,捧着手机发愣。
徐枫摸不清他是什么状态,没敢大声,只是缓缓地靠过去。到了近前,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小子,咋躲这儿了?找了你半天。”
见他拿着手机,又说,“你这手机咋回事?不是占线就是没人接。”
邢岳像终于被人叫醒了,抬起头,把手机装回兜里,“哦,徐局,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
徐枫这才在他身边蹲下,观察着他的情绪,“没受伤吧?”
“没有。”邢岳摇了摇头。
徐枫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地问,“你打电话,是为项海的事?”
邢岳又点了点头。
就在半个小时前,项海平静地被带走了。
是的,平静。每个人都异乎寻常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