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回去的路上,邢岳先给徐枫打了个电话。
“徐局,我把袁国平给揍了。”他直接坦白。
“.....”
“就是给他物理阉割了一下子。”他进一步解释。
“邢岳!!!!”
徐枫这一嗓子震得手机嗡嗡的,邢岳感觉自己的血压都跟着往上蹿。
“徐局,你别发火,也不用叫人抓我。明天一早我就去局里自首,顺便跟大伙告个别。”
电话那头只剩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徐局,对不起......”邢岳咬了咬嘴唇,“我让你失望了。”
“抱歉。”
说完,没等徐枫再吼出声,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一直以来徐枫对他都有很高的期待,也承认自己这么做很不负责任。可是没办法,他必须要任性这一回。
接着,他又打给了方乔。
“哟嗬,邢狗,今天你挺甜啊,哦不是,你挺闲啊,终于又想起有我这么个人了?”
听着方乔的阴阳怪气,邢岳忽然觉得特别亲切,就十分抖M地想再多听几句。
“是啊老乔,这不是想你了么。”
“滚吧你!早干啥了?”方乔果然没让他失望,“我他妈2017年就约你,现在都2018了,你待机时间挺长啊?”
邢岳就笑了。
“说吧,是不是人项海把你给甩了,就想起我来了?”
“我告诉你啊,老邢,咱俩的友谊是纯粹且笔直的,就算你再空虚,再寂寞,再冷,也别指望我拿□□安慰你......”
“滚!操!”邢岳终于受不了了。
方乔就嘎嘎怪笑起来。
邢岳抿着嘴角听他笑完。
“老乔,我...想求你个事儿。”
“有话说有屁放。”
他就把项海的事以及他接下来的计划说了一遍,“我现在住那房子就那么放着吧,回头我把2年的房租都转给你,你帮我交给房东。如果中途她不打算租了,就,再说。”
他的话说完了,方乔那边半天没动静。
“老乔?”
方乔这才“咳”了一声,“我他妈没听错吧?嗯?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把接下来两年的房租先...”
“滚!!“方乔大吼,“傻逼!!”
吼完就挂断了电话。
邢岳还在发愣,那边又把电话打了回来,“邢岳,你他妈不是开玩笑?”
“不是。”
“......”
“那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方乔的声音直抖,“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你有病啊!!!”
“老乔...”
“别他妈叫我!”
邢岳在路边找了个空位,把车子停下来。
“老乔,我必须这么做,我不能丢下项海一个人。”
“你也知道,像监狱那种地方......就项海那种身份,他那种性格,还有...”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是熬不过两年的。即便熬过来,人也毁了。他还那么年轻...”
他猛吸了口气,“他是我的家人,我爱他。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老乔,希望你能帮我这一次。”
方乔一声不吭,就那么沉默着,直到几分钟后挂断了电话。
邢岳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搓了搓脸,正准备重新发动汽车,手机“叮”的一声。
他点开来看。
-老邢,我他妈也爱你。你别把我忘了。
邢岳这才勾起唇角。
-忘不了。
怎么会忘呢。
-
接下来他又先后去了贺焜的医院和老所长的家。
去找贺焜是因为有事拜托他帮忙;去看老所长和刘阿姨自然是把接下来的事交待清楚,并嘱咐老两口在这段时间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结果可想而知。
贺焜听完就直接骂他是傻逼,还说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而刘阿姨直接哭着追出门,被他好说歹说劝了回去。
到了罗美华那,过程也差不多。等他说完,罗美华怔愣了好久。
“邢岳,你真的要这样吗?”
“对。”他低着头。
别人都还好,唯独对罗美华,邢岳还是很歉疚。毕竟她还病着,自己这么一走,她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妈,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没法照顾你了。你要听医生的话,定期复查,好好吃药,别...别总钻牛角尖。”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张银行卡递过去,“我手里还有点钱,放你那吧,需要的时候就取。密码是我生日,就是89...”
“我知道。”罗美华打断了他,却没去接那张卡。
邢岳蹭了蹭鼻子,把卡搁在沙发桌上。
“邢岳, ”罗美华看着他的脸,细细地看着,就感觉这二十几年来从没这么用心地看过他。
他很帅,和邢逸清年轻的时候很像,只是...
“你怎么比你爸还傻?”
邢岳先是一愣,跟着就笑起来,“没有吧。”
后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那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邢岳站起身,“妈,那我走了。”
罗美华也站起来,紧跟着他朝门口走。
临出门的时候,才终于又叫住他。
“小岳?”
邢岳猛地回过头。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妈妈等你回来。”
-
最后要告别的自然是邢逸清。
时近黄昏,落日熔金。沉寂的墓园依然是冷冰冰的,可夕阳的余晖还是为邢逸清的墓碑薄薄地添了层暖意。
邢岳把积雪打扫干净,就单膝跪在墓前。可憋了老半天,也不知该说啥。
邢逸清看着他,他也看着邢逸清,互相沉默着。
许久,他站起身,正打算离开,忽然就想起了那天项海的样子。
于是他挺直脊背,立正,脚跟一磕,向着邢逸清,极其标准地敬了一个礼。
“爸,从明天起,我就不再是警察了。你会理解我吗?”
我还是你的骄傲吗?
-
等邢岳回到家,天早就黑透了。
他叫了个外卖,吃完就开始收拾屋子。
他把项海的东西归置好,又把自己的东西也整理了一下,最后把项海的花浇了一遍水。
这屋子的钥匙他留了一套给罗美华,让她有空的时候过来看一眼,帮项海浇浇花。
他把洗干净的衣服折好,放进衣柜,余光扫见他的那一盒大礼包。
200多个套套,还是有点多了...
上一回和项海那啥是什么时候来着?他回忆起来。
要是当时知道下一回那啥要时隔两年,他肯定会更卖力一些。
“唉。”
他叹了口气,遗憾地把大礼包推入衣柜深处。
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他里里外外转了两圈,最后拿出了自己的警服。
说实在的,直到现在,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为啥非要当个警察。他热爱这份事业,但也不是不当警察就不行。
可直到做出了那个决定,意识到自己此生再无法撑起这件蓝衣,才觉得心里疼得很,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也随着这身制服剥落。
于是他最后一次把警服穿整齐,帽子也戴好,端端正正地拍了张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