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这时候楼上传来细微的书页翻动声响。
邢岳看了眼头顶的床板,就顺手扯过一片废纸,大笔一挥,又探出胳膊拍到了上铺的床沿上。
项海正捧着书看得认真,忽然“啪”的一声,抬头,楼下传来一张纸条。
他赶紧抓过来看:差不多行了,别熬成近视眼。
很快,邢岳看见楼上探出半个脑袋,一双饱含笑意的眼睛,还有一张飘下来的回信:没事,我戴眼镜也好看。
下面还画了个火柴小人儿,脸上挂着副眼镜。
邢岳抿起嘴唇,把纸片捏皱。
时间不早了,他也累了,原本打算撩骚一下就睡的。可这会儿早已习惯清心寡欲的大脑忽然展开了联想。
项海戴金丝边眼镜应该很好看。
鎏金的细框架在挺翘的鼻梁上,纤薄的镜片折射着琥珀色的光。
斯文又败类。
红润的嘴唇泛着水光,和镜片后的视线一样的潮湿,“哥,我戴眼镜,好看么...”
说着就一点点扯开自己衬衫的扣子...
咳。
邢岳感觉嗓子有些痒,还很渴,于是甩了甩头,脑子里又换了幅画面。
项海戴黑框眼镜应该也很好看。
精致的黑色边框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清透,像久不见阳光,只知埋头用功的大学生。
败类又斯文。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目光被镜片过滤得只剩了青涩,声音又欲又甜,“哥,我戴眼镜,好看么...”
说完,就又扯开了白衬衫的衣领...
操...
邢岳对自己满脑子的颜色废料感到无语。
好在项海还在认真看书,没有被他的黄色脑电波骚扰到。
他深吸了口气,悄悄下床,一口气灌了一大杯凉水,仍不解心中的燥火。
于是他把上衣脱了,鞋也蹬掉,穿着T恤,光着脚,趴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项海看到邢岳下地喝水,以为他接着就准备睡了。可过了一会儿,却听见下面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
很轻,又很重,像被困在水晶宫殿里的野兽。
项海赶紧扔下书,探出头,发现邢岳竟然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这个角度,他身上饱满又精炼的肌肉线条在T恤下一览无余,起起落落间鼓动着原本沉寂的空气。
项海抽动鼻翼,好像闻到了荷尔蒙的味道?
于是他立刻溜下来,蹲在一边,看了几秒钟,实在没忍住,在那片紧绷的腰间摸了一把。
“......”
邢岳瞬间破功,赶紧从地上站起来,胸口起伏不停。
项海凑到跟前,捏着嗓子问,“多少?”
邢岳看着他,提了提裤腰,“...57。”
“多久?”
“没掐时间。”
于是项海搓了搓手,也把上衣脱了,扬手朝上铺一甩,又把邢岳扒拉到一边,“看我的。”
“......”
邢岳被迫让出场子,站在窗边看项海开始做俯卧撑。
事情为啥会朝这个方向发展?自己有说要跟他比赛么?
然而项海显然非常认真,也很投入,把这当作一场正式的Battle。
邢岳看着他,发现他比刚来时明显结实了不少,肩背的肌肉虽薄却带着韧性。像初夏新生的藤蔓,紧紧盘绕着拔高的白杨,带着种既柔又野的生命力。
可看着看着,他又乐了。
项海急于跟他PK,导致上手就用力过猛。前30个做得虎虎生风,中间略显疲软,过了45,速度明显就降下来,两条胳膊也开始抖。
邢岳蹲下去,在他已经微微发颤的肩头捏了捏,绷得硌手,“差不多得了。”
项海却把肩一扭,撇开他的手,呼吸声愈发的粗重,“53...54...55...”
邢岳只好又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哥,我戴眼镜,好看么...”
“好看么...”
“么么么...”
“56...57...58!”
赢了!
项海终于结束了PK,从地上爬起来,喘着粗气,捏着胳膊,眼神有些嚣张,“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邢岳的心火被这呼吸声重新燎起,又焦又燥。
项海面色绯红,胸口起伏,扬着眉,张开巴掌,冲他比了个五,又比了个八。
“...我又没跟你比赛。”邢岳舔了舔嘴唇。
“切。”项海撇嘴,“没意思。”说完就把身上的T恤脱了。
东江的供暖季已经结束,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有些难熬,尤其是晚上。可刚才的一通俯卧撑做下来,项海不但暖了,还出了不少汗。
他朝邢岳身上瞥了一眼,又看着自己脱下的T恤,背上星星点点有些潮。
他把T恤抖了抖,搭在床边,又拽过上衣套上,心里默默地不服气。
回过头,发现邢岳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
见他不动,项海抬了抬下巴。
“??”
邢岳这才从演绎了一半的动作电影里回魂,深吸了口气,带着不可名状的失落与焦愁,一声不响回到床上,拉过被子,躺下,戴起眼罩。
这一套动作把项海看得一愣一愣的。他跟过去,推了推邢岳的肩,“哥,你咋了?”
邢岳背着身摇头,“没事,困了,想睡觉。”
“......”
项海觉得莫名其妙,只好也爬回自己床上。
很快,楼上又传来窸窸簌簌书页的翻动声。
夜更深了,邢岳用被子蒙住脑袋,把想那啥的心声说给被窝听。
-
赵郎和袁国平的案子进入尾声,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同时,该升的升,该降的降。到现在,只剩下该奖的还没有奖完。
在是否该给邢岳和项海荣誉这件事上,没有人反对,都认为该奖。
只是目前的主要矛盾集中在,这个奖,要怎么颁。
以徐枫为代表的一方坚持认为,“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他们当警察时候啥样,不当警察了也照样。”
就有人笑着说,“老徐啊,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谁也没说不给他们荣誉,这不就是个形式嘛。反正该给的奖金一分钱也不会少。”
“你还真打算让市局领导去监狱给他们挂奖章啊,那像什么样子嘛...”
徐枫回敬,“荣誉不是形式,也不是钱。他们堂堂正正做了贡献,为啥不能堂堂正正接受荣誉?”
“功过不相抵,一码归一码。他们已经为犯的错受了惩罚,如果该奖不奖,就是二次惩罚。这不公平。”
“荣誉这东西,要么就不给,给就别藏着掖着的。恶心人。”
“哎!老徐,你这是什么话!”
“我们知道,你是他俩的老上级,可你这护犊子的劲头也忒厉害了点儿。何况他俩目前是那种身份,你再这样,影响不好...”
徐枫耷拉着眼皮,按灭了手里的烟,“自己的犊子就得自己护着。过去没护住,现在补上。爱咋咋地。”
“散会!”
于是三天后,邢岳和项海被指导员叫进办公室,告诉他们市局领导明天会过来,举行一个简单的授奖仪式,为他们颁发奖章、奖状和奖金。
同时,作为邢逸清唯一的继承人,邢岳还要接收对邢逸清追授的荣誉和抚恤金。
交待完,指导员就让他们回去做做准备,并告诉他们明天可以不用去上班。
俩人默默出门,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出奇的平静。
第二天,他们如约而来,比领导到场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
授奖仪式在监狱的一间会议室内进行。指导员已经等在那,交给他们两套深蓝的警察制服,告诉他们因为不方便透露身份,所以就在这换上。
邢岳愣在那,觉得不可置信。看了看指导员,又去看他手上的东西,却不敢碰。
“拿着。”指导员又把警服朝他跟前递了递,“虽然没有警号,但接受荣誉的时候,你们就是警察。”
“换上吧。”
项海把两套衣服都接过来,又转头递一套给邢岳。
他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一次机会能再穿上这身制服。
他很激动,但也明白这件蓝衣对于邢岳的意义比自己要重要得多。
换好制服,俩人面对面站着,都在对方眼中找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