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黎尚道:“另外,无论陈砚初是不是白葬,按照侧写来说,白葬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们今天让他吃了亏, 就算是表面上不说,但是他肯定要还回来的。”

他能够感觉出来,如果说以前警方没有发现的时候, 众生会还有点收敛,现在被警方查到了,那些人反而是无所顾忌, 甚至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他甚至觉得,白葬是想要利用这件事, 弄得人尽皆知, 而又让他们无法阻止。

这是一封下给警方的战书。

听他这么说了,贺临释然了一些。

他当时就在现场,心情高度紧张,但也因为如此, 听得十分清楚,他把预言的话重复了一遍:“两轮明月在城市并现……轨迹将会交错而过……命运的曲谱奏响悲伤的乐章……轰然一声巨响以后,鲜血会染红大地的琴弦……”

随后他分析道:“时间是已知的,两轮明月,应该是地点。方式有可能是爆炸……”

这是一则倒计时,也是悬在警方头上的剑。

根据犯罪心理的研究,部分罪犯在犯罪进程中,行为会逐渐升级,手段会更加残忍,危害程度也会更大。

专案组最近在收集众生会之前的那些预言。

一条一条按照时间排列开来。

如果之前的那些事故确实是众生会在背后操作的话,符合这种特质。

“关于预言中的地点……”黎尚说着靠在转椅上,“省厅这里的各种地点我也稍作了研究。”

贺临看着黎尚眼睛中的自信和狡黠,就知道,所谓的稍作研究恐怕是把这里的地图都倒背如流之后,多次推演得到的结果。

但贺临依旧十分配合地询问他:“你想到了哪里?”

黎尚打开了一张电子地图,在中间用手指一点:“明月站。”

明月站是这里的一个老牌火车站,正式的官方名称是城南站,而之所以又叫明月站是因为附近有个湖,湖上有名的就是双月景。

当月亮照下时,湖水平静无波,天空中一个月亮,湖中映着一个月亮,因此得名。

所以明月站有时候又被人们叫做双月站。

而明月站是一个汇集站点,除了有铁路,还有三条地铁线路汇聚于此。

贺临马上跟着联想:“说得通,交错的轨迹,可能对应的是列车轨道。”

黎尚点头,一向以来,火车站,汽车站,地铁站人员聚集,管控难度大,又没有机场那么戒备森严,似乎都是那些恐怖分子偏爱的选择。

历史上无论是当年的R国地铁投毒事件,还是H国的地铁爆炸案件,都造成过多人的伤亡。

他们当年作为特战时期,也曾经处理过一起预谋案件,当时龙炎队尽力把爆炸·物品堵在了汽车上,没有让凶犯把车开进站台。

何垣和另外两名拆弹员一起拆弹,直到最后关头才完成了所有的工序。当时他们作为事件的亲历者,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黎尚道:“明天我们去和徐厅沟通,开个中层会议,必要的话,全城进入紧急状态,严控严检。”

贺临点头:“如果白葬的目标真是那里,一定会预先布置,我们先派人过去,对所有车辆都进行排查,增加地铁和车站的安防和暗哨。”

黎尚却提醒他:“目前只是我们的猜测和解读,不一定完全准确,一定要非常谨慎,再多做一些分析。”

因为预言的不明确性,所以他们现在也仅能防备。

贺临起身叹了口气道:“希望DNA的比对能够尽快有结果。“

白葬就像是一条狡猾的狐狸,如果不是因此,他也无法从当年的百合园区逃脱,更不会和警方纠缠这么久,他们才刚刚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只有找到实际的证据,才能够对他采取相应的措施。

可现在,他们依然没有证据。

黎尚道:“目前还有机会,抓紧时间,应该能够来得及。”

.

省厅专案组中,有些工作的收尾需要调整和垫后。

等贺临把各处安排好,来到楼上的休息室准备休息时,黎尚已经乖乖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省厅的领导值班室入眠,黎尚考虑得挺周到,洗漱用品带的齐全,还给贺临准备了拖鞋和睡衣。

贺临怕吵醒了黎尚,轻手轻脚地走到旁边的洗手间洗漱,他很快换好了衣服,等他回来,看到黎尚的姿势没变,贺临这才放下心来。

两张值班床的位置,让他幻视了在云城市局时。

只是睡在床上的黎尚,看起来比那时结实了一些。

贺临设了个闹钟,躺在了床上,一时睡不着,就侧头看着黎尚的睡颜。

贺临在心里不停地描摹着他的眉眼,想着他皮肤的触感,想着平日里的温存,直到眼皮打架,这才合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随着他睡去,贺临很快就到入了梦。

眼前看不到光,鼻子里闻到的是一种满是血腥味的腥臭,头顶的光照刺眼,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

是在百合园区,修正过的记忆让他不再和特战时的虐俘训练混淆。

贺临有点矛盾,一方面,他有些本能的畏惧,努力想让自己从这场噩梦里醒过来,不想再经历一遍那些酷刑,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自己能够把一切细节都想起来,把白葬是谁看清楚。

药物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他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头一阵一阵剧痛,身体上被贴着各种的电极,他下意识地想要偏头,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颈后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眼前的人,应该是白葬……

药物作用下,他的瞳孔已经发生了变化,完全没法聚焦,看到的都是白亮亮的光,还有一个虚影,那是个瘦高的男人。血在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一直滴落在睫毛里,男人的脸一直是模糊不清的。

“游戏开始了。”面前的男人放开了拉着他后颈的手。

一阵电流像是化作了无数的钢针,顺着血管和肌肉奔流而过,随后在他的神经还有脊髓里炸裂开来,剧痛让他的身体弯了下去,肌肉和器官都在身体里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用牙咬破了舌头,才让自己没有发出痛苦的嘶吼,腥甜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一滴一滴地滴落下去。

电流终于停了,他还没来得及呼吸。身体又被拉起,他的头被人按入了冰水里。冷水呛进了气管,还未散去的剧痛和窒息感一同袭来。

痉挛的手指在椅子上留下数道血痕,到后来,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终于被人从水里拉了出来,一边咳着一边大口喘息。

贺临被水呛得睁不开眼睛,胃里一阵翻腾,想要干呕却喘不上来气,此时整个人又被人按在椅子上,想要弯腰喘口气都做不到。

“那个人是谁?”

“是龙骨……我已经都说了……”药物的作用下,大脑像是被锯子锯开一样疼。

“到现在,你还要骗我……”男人开口道,有什么冰冷的液体再次注入了他的血管,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消散。

男人却低俯下身,在他的耳边道:“贺临,骗我是没用的……警方的进攻安排在什么时间……”

他叫出了他的名字,他认识他……

看清他的脸。

贺临努力地瞪大了双眼,他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只要他看清楚,那就不用再费那么多的力气了,他就是最好的人证,他一定可以从成千上万的人海之中找到他,可以将他绳之于法……

“为什么?”

“我是谁?”

那盏灯终于灭了,他急切地抬起头来。

光影之中,男人正对着他,他努力睁大了双眼,试图看清楚男人的五官。

可男人的脸却始终隐藏在一片黑雾之中。

男人在暴躁生气地吼叫着什么,下一秒,那人抬起了手中的枪。

砰!

一声枪响,是贯穿头颅的刺痛。

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头上的旧伤处。

“贺临,醒醒……”耳边传来了黎尚的声音。

贺临这才惊醒,整个人应激般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才真的被人按进水里几近窒息。

缓了好一会,贺临才喘匀气,抬起头看到黎尚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脸担忧地坐在他的床边。

自从和黎尚在一起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比上次梦到冰湖那次,还要让他难受。

黎尚伸手替贺临擦去了他额角的冷汗,问他:“又做噩梦了?”

贺临扶了下额,声音还是带着初醒的沙哑:“可惜了,还是没看到他的脸……”

天色刚亮,昨晚的那场雨倒是停了。

黎尚有些担心,他和贺临确认道:“按照计划的话……你可以吗?”随后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的情况不好,和陈砚初谈话的事情,我来也是可以的。”

贺临却摆了摆手:“没事,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吧。”他顿了顿说,“我来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

毕竟,当初他和吕一尘的关系更为亲近,而若他真的是白葬,那也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的,贺临也想自己找到答案,那是他的命运,他不想逃。

贺临很快恢复如常,他坐起身道:“你已经把所有的策略都和我分析过了,我会按照计划执行的。”

黎尚这才道:“那好,如果你不舒服的话,随时可以停止。”

贺临定的闹钟这时才响起,他起身洗漱,黎尚则开始收拾东西,等到两人下楼,来到办公室时,组里面的警员也都到了,就连几个学生也都打着哈欠全数来齐。

贺临主动给加班的人员买了早点。

李临希那边做好了更为充分的准备,陈砚初所聘请的律师也已经早早到场。

扣留的时间有限,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尽快开始。

周天易也要继续询问昨晚被关押的人。

众人刚吃完早点,徐厅和张副厅两位老厅长一到了省厅就直接来到了专案组。

徐厅带着重重的黑眼圈,还不忘安抚办公室里的众人:“大家的工作进度我都看到了,案子查到现在,你们辛苦了。”

然后他们招手把贺临和黎尚请到了隔壁的会议室,两人各自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他们:“从昨天晚上开始,打探消息的,问情况的,求情的,可都在这里了。电话我们都录音了,稍后文件发给你们。”

纸上记录的都是一些电话号码。

这些人或许不是直接参与或者是和普赛有直接联系的,但是肯定会和那个犯罪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先期调查之中,黎尚发现,普赛的扩张不乏一些裙带与派系关系,首先进入的是涉及黑灰产的小买家,随后在地下市场之中有了名声,逐渐吸收了一些小买家的上线,也就是有权有钱的中层买家,再由中层买家传播,逐层往上传递,直到大买家入局。

进入交易的鱼,越来越大。

昨天晚上,陈砚初被捕,警方的技术人员对普赛网站的黑客攻击,让网站卡顿,不便交易。

这些都是为了打草惊蛇。

那些在网站上购买过虚拟币的买家开始心慌意乱,随后又看到了陈砚初被警方拘留的消息,肯定会去进行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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