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报告被他不断丢在地上。

“庄队让你不要紧张!”青岗在门口扯着嗓子吼,“他说他很安全!”

易恪继续翻找着如山的报告,没说话,他知道他安全不到哪里去。

强壮的实习实验员俨然已经因为优秀的进化表现,成为了走廊上所有实验员的“引导者”,她看出庄宁屿不好对付,于是转而带领实验员们攻击起了临时医疗室,打算先把另一名管理者找出来。

“砰!”门板被撞得微微松动!

“砰!”这一声却比上一声要沉闷得多。实习实验员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捂住断裂的腿骨怒嚎出声。庄宁屿手里拖着一把秩序维护部的战术斧头,挥手又劈了上来,他的判断没错,实习实验员进化后的外骨骼能抵挡激光枪的灼烧,却无法抵挡最原始的冲击力。

血液再度喷溅开来,实习实验员后背贴着墙,为了维持平衡,手指在轻质砖里抠出深深的痕迹,而等她站稳之后,立刻又猛地扑向该死的管理者002!庄宁屿侧身闪开,脚下顺势一勾,实习实验员瞬间失去重心,仰面在地上一层厚厚的血浆中滑了出去。庄宁屿没有给她第二次站起来的机会,斧刃闪着寒光压千钧之力卡进了那如金属般坚硬的脖颈,再用力一转——

变异后的头颅在刺耳的碎裂声中滚了下来。

“要么进实验室,”结束了这场战斗,庄宁屿拎着斧子站起来,冷冷看着走廊上的其余实验员,“要么死。”

在一阵短暂的死寂之后,实验员们选择了回到实验室。

暴乱得以暂时平息,行动队员们纷纷赶去别的楼层支援,庄宁屿又去医疗室看了一眼,在麻醉药物的作用下,施城目前已经完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医生介绍说:“进化药物的注射虽然使他发生了不可预估的变异,但……生命体征确实更平稳了,炎症也有所减轻。”

庄宁屿现在没空思考进化药物的优劣,又转头看向大洞另一头正在忙着维修机器的两名队员,但看那狂野手法,短期内应该是没什么指望的,估计这两人此生唯一和修电器有关的知识就是手机进水埋米缸,电视雪花拍两把,于是庄队准备暂时放弃这玩意,他抬手按了按自己刺痛的太阳穴,又交代了两句,就打算去看看易恪那头的进展。

可还没等走进电梯,耳机里就传来了新的情况——

“庄队!”位于负三层的行动队员声音里透着紧张,“这一层的实验体好像要变异了。”

“砰!”庄宁屿对面的实验室里也发出了一声沉闷异响,以及实验员们的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它怎么站起来了!”

庄宁屿面如寒霜,把视线投向那颗掉落的头颅。

头颅正好也在看着他,然后再一次咧开嘴,展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规则区里的小庄:提着五公斤的大斧头乱砍。

规则区外的小易:下班你们去吃饭吧我就不聚会了我要回家帮老婆拧矿泉水瓶他没有我不行的[撒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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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复制实验16

断裂的头颅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生长出新的、变形的肢体。庄宁屿说:“你给实验体也注射了同样的药物。”

头颅并没有否认,她眼中迸射出奇异的光,“呵呵”地说着话,风从空荡荡的气管里倒灌入口腔,给声音里平添了一丝空洞回响:“我——才——是——它——们——的——管——理——者!”

闪着寒光的斧头把头颅劈成两半。

“我说过了。”庄宁屿从高处俯视着她,“我不允许。”

残破的嘴唇一张一合,孤零零的眼球浑浊而又愤怒地转动着。庄宁屿不想再被这种AI生成的反自然画面污染记忆,他丢掉斧头,命令道:“处理干净。”

队员们取出针剂,黄绿色的药水被注射进创面,失去了坚硬外骨骼的保护,实习实验员在一阵极度可怕的肌肉痉挛之后,终于再度死去,而在走廊上,“砰”“砰”,正有无数扇门被接连三地生生扯开缝隙,实验体们一个接一个从里面钻了出来,比起刚才的实验员,它们无疑更难以应对,不仅因为改造程度,也因为在这些失控的实验体里,有这一次规则区的主角,张允夏的妈妈,目前尚且不知道它的编号,这也就意味着所有实验体都不能死,否则可能会使任务直接失败。

其余行动队员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地下二层,青岗端着枪退到了档案室门口,他往里看了一眼几乎已经被泛黄文件埋起来的易恪,话到嘴边,还是忍住没问——这得找到猴年马月?

被药物“复活”的实验体们并没有袭击伤害过自己的实验员,它们的目标同样是管理者。施城的病房门前聚集起一层又一层的实验体,它们挤挤攘攘地往前涌动着,试图冲破保安员的防护,口中喊着口号,寂静的口号,被破坏的声带无法发出任何正常的声音,只能嘶哑而又黏腻地哈着气,用形态各异的眼球,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保安员们。

新一轮的暴乱近在眼前。

档案室里,易恪脚下已经丢了厚厚一层资料,踩上去时,会有无数灰尘和白蚁爬出来,眼前是泛黄纸张上的变异位点,耳边是走廊上不断传来的闷响与嘶吼,他的指节因为长时间的翻阅,稍稍有些僵硬,刺痛的麻感顺着神经传到脊椎,额头也渗出细细一层汗珠,想闭上眼睛休息片刻,余光却突然瞥到了一片黑影!

“砰!”青岗及时赶到,一把抱住闯入的实验体,把它整个丢了出去,旋即气喘吁吁地说,“没事小易,你继续找。”

他的防护服上挂满了各种成分不明的黏液,整个人看起来极度狼狈,眼下所有的行动队员都只能被动抵挡,无法使用任何武器,包括庄宁屿在内。实验员们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顿时兴奋起来,纷纷躲在形状高大的实验体后,握着针管,试图对管理者和保安员发起新一轮的袭击。

“庄队,”钟沐提醒,“他们还在持续变异。”

庄宁屿抬高枪口,激光擦过实验体,射穿了一名试图冲进施城病房的实验员。胸口出现了一个空荡荡的大洞,实验员却并没有倒下,他愤怒地驱动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实验体,朝着庄宁屿的方向撞了过来。

钟沐看着这庞然大物,暗自握紧拳头,准备和实验体肉搏,身侧的庄宁屿却已经又开了一枪,这次并没有绕开实验体,激光同时穿透两具躯壳,实验体的下肢顷刻被切断,壮硕的躯体后仰,轰然压在了它身后的实验员脸上。

“庄队?”钟沐不解。

“苗凤是五十八号实验体。”庄宁屿扶着耳机,“小易找到了。”

广播体操曲再度响了起来,并且这一次响的时间格外长,长得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

疯狂的实验员,变异的实验体,走廊两侧的斑斑血迹,此刻全部被忽明忽暗的灯光搅在了一起。广播体操曲被陈旧音响扭曲成无比尖锐刺耳的噪音,几乎要刺穿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膜,“砰”一声,一具变异的实验体被队员开枪击飞,残躯在空中砸向位于走廊尽头的换气设备,金属叶片搅碎血肉,又被风管吸入,下一刻,淋淋漓漓的血就从整个天花板上滴落下来。

如同恐怖电影中的世界末日。

净化室的倒计时依旧在不断变化着数字。庄宁屿开枪击杀了两名实验体,编号分别是298和791。耳机里不断传来队员们的汇报,三楼没有、二楼没有、一楼、负一层、负二层、负三层……队员们把所有实验体的编号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58。

那就还剩下最后一个地方。

只有施城才有权限进入的焚化间。

身后冷不丁传来破风声,一名实验员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在药物作用下,他粗壮的身体已经扭曲得几乎看不出人形,四肢裹满黏液,“啪叽”一声,青蛙一样牢牢趴在了庄宁屿身上。

“呵呵,管理者,我抓到了管理——”

兴奋高亢的声音被扼断在喉咙里,易恪拔出匕首,拎着他丢到墙角,又把庄宁屿扶起来:“没事吧?”

“没事。”庄宁屿按下耳机,“苗凤可能在焚化间,三层和负三层的所有人,清理走廊!”

枪声、惨叫声和怒吼警告声响成一片,在不断重复的广播体操曲中,实验员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们不愿意再回到实验室,哪怕死亡近在咫尺,走廊上的尸体实在太多,血和黏液让地板滑腻得寸步难行,实验员们就四肢大张趴在了墙上,如蜘蛛一般四处爬行着。

“管理者!管理者!”

“杀了管理者!”

青岗看了眼电梯的方向,钟沐把手放在按钮上,微微一点头。

“三、二、一!”青岗收回视线,吼了一嗓子,“开始!”

实验室里的队员们同时发力,“砰砰砰”,整块墙体接二连三被激光切割断裂,如一块又一块整齐的豆腐砸向走廊方向,实验员和实验体们猝不及防,被混凝土和厚重的合金墙板牢牢压在下面。灰尘模糊视线,医疗室里的队员趁此机会,抬着担架上的施城就朝电梯的方向飞奔而去,与此同时,负三层的队员也如法炮制,一样用墙体生生砸出了一条路。

庄宁屿握住施城的手,重重按在冷库旁的那扇暗门上。

“滴——”

厚厚的金属门在液压装置驱动下,朝两侧缓慢开启,焚化炉的热浪和通风系统里的冷风一起迎面扑来,传送履带此刻处于静止状态,上面空空荡荡,只静静躺着一具实验体,瘦小蜡黄,尖尖的手指结满干涸血痂,脚踝上挂着一个号码牌——58号。

易恪抬手一枪,击毙了脚下一个蠢蠢欲动,正试图爬出来的实验员。

“净化室还有多长使用时间?”庄宁屿问。

“还在变化,没有稳定值。”耳机里的队员回答。

净化室每次最多能接待两个人,并非张允夏专用,易恪回到二楼,随手扯下一张工牌,无视实验员愤怒的咒骂,直接刷卡进入了净化室,他大步走到圆形治疗舱旁,一拳击碎玻璃,把正在痛苦痉挛的张允夏从里面硬生生拽了出来。

电极片从身上脱落,带来明显的灼烧痕迹,严重的精神污染已经让张允夏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失神地瞪着眼睛,像疯子一般尖叫着,脑海中不断闪过鲜血淋漓的实验体和墙壁上那个深浅不一的“霞”字,难以忘怀自己窥破秘密时的绝望与痛苦,妈妈,妈妈。

她用力挣扎,手脚并用想爬回已然碎裂的治疗仓,掌心被玻璃割出深深血痕,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却没有痛意。

“你母亲在地下三层。”易恪说。

张允夏爬行的动作停了下来,泪流满面地转过头,蓬乱黑发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只露出一只黑洞洞的眼睛,怔怔地问:“你说什么?”

“滴滴!非实验员禁止进入净化室!”

“滴滴!非实验员禁止进入净化室!”

“杀了管理者!”

“我们要工资!”

“我们要福利!”

“呵呵……呵呵……”

“哈……”

各种混乱刺耳的声音填满了这家研究所的每一个空隙。规则区外,狂风正不断吹动着“茧壳”,粘稠白腻的雾气被掀开道道裂隙,新因生物的玻璃幕墙无数次显现又隐没,最后终于在张允夏见到妈妈的一瞬间,彻底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白雾消散,任务结束。

几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里面冲了出来。变异后的施城看起来像一摊正在不断晃动着的肥肉,何墨只远远瞄了一眼,就震惊地问:“这还能活吗?”

“八成不能了。”庄宁屿说。他已经脱掉了脏污的防护服,汗水把两侧鬓发贴在耳侧,苍白的脸上透出一片疲态潮红,嗓子也有些哑。何墨想要扶住他,却被一巴掌拍落,于是立刻懂行地小声问:“明白,这也是你恪守男德的一部分吗?”

庄宁屿回答:“这是我心理阴影的一部分。”他暂时还忘不掉规则区里血呼刺啦的画面,仍然觉得自己满身都是血和各种不明液体,因此本能地躲过了何墨。体检车已经就位,庄宁屿刚想上车,一辆迈巴赫却急急刹停在了防护栏外。

易恪眼下见不得迈巴赫,尤其是这种黑白拼色迈巴赫,于是逮着刚从车上下来的狐朋狗友就是一巴掌,什么恶俗品味!朋友捂着脑袋勃然大怒,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了,枉费我刚一下飞机就提着重要情报赶来见你!

“你能有什么重要情报。”易恪不屑。

朋友:“不听算了。”

“回来!”易恪拎住他的后衣领,把人扯回自己身边,手臂一揽,“说。”

朋友清清嗓子:“傅寒被卷进了规则区。”

易恪纳闷:“他不是在游轮上吗,游轮被规则区吞没了?”

“没有。”朋友回答,“在你让宋洋找过他之后,傅寒没等生日派对开始,第二天一大早就和保镖坐快艇离开了游轮,看航向应该是要返回港口,结果船在海上开到一半,人就被白雾卷了进去,彻底和外界断联。他的朋友已经在第一时间找了全球顶尖的私人营救队,不过现在还没把人弄出来,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千万要看好庄哥,免得他美救小三!”

“看好我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没什么!”朋友虎躯一震,转身笑得一脸狗腿,“庄队好。”

庄宁屿:“再说一遍。”

朋友:“庄队好。”

庄宁屿没有给他敷衍过去的机会:“傅寒怎么了?”

朋友:“……”

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迈巴赫油门轰得震天响,引来无数群众纷纷侧目。

庄宁屿继续狐疑地看着易恪:“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傅寒出了什么事?”

易恪帮他把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傅寒被卷进了规则区。”

庄宁屿的第一反应和易恪一样:“游轮?”

易恪摇头:“快艇,他没有参加生日派对,想提前回港口,结果途中遇到白雾,和外界失联,现在还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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