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通的鹿
郑望看着他:“亲情国法间要选一边站,你的难处我也能理解,但是咱们还是得坚持原则。别说你是警察,就算你不是,只是个普通人,也得明白法不容情这四个字。更何况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事情,你也不是没见过,有些事情逃不掉早晚都要来。这个事情上,你千万别犯糊涂。”
叶潮生点头:“郑局,我明白,您放心。”
郑望叹口气,又看向许月:“许月啊,你说说你怎么胆子这么大?你万一出点什么事,让我怎么跟老袁交代,啊?咱们市局可还从来没有过殉职的外聘顾问,你这是要开创先河啊!”
许月不好说话,叶潮生赶紧站起来:“郑局,这件事他确实太鲁莽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说他,叫他给您交检查。”
没说两句,叶潮生就明里暗里地护短,郑望摇摇头只得作罢。
郑望交代完赶着要走,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回来,把叶潮生拉到一边,小声问他:“局里是不是有人说你闲话了?”
叶潮生一顿,继而摇摇头:“没有啊。”
郑望只当他不好意思承认,语重心长:“人生在世,良缘难求,错过了再后悔都没用。你还年轻,参不透这个道理没关系,但是记着这个话。认准的事情,坚定一点,不要为别人的风言风语动摇。许月是个好同志,我相信他也会是个好伴侣。生活上有点摩擦不要紧,互相让一让,有什么过不去的?”
郑望最后拍拍叶潮生的肩膀:“实在有人说话不好听,你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郑望过足了长辈的干瘾,潇洒地开门出去。
叶潮生站在原地想了几秒,心里直纳闷,又看看许月,许月回他一个无辜而茫然的眼神。
叶潮生:“我出去找一下唐小池。”
唐小池正蹲在门后面偷听,被叶潮生逮个正着:“你过来,我问你个事。”
唐小池:“咋啦叶队?”
“局里最近有人说什么闲话吗?关于我跟许老师的。”叶潮生问。
唐小池正对着病房门,隔着玻璃看到许老师躺在病床上,冲他疯狂眨眼。
唐小池张大嘴巴:“啊——好像没有吧,有人说什么了吗?”
叶潮生狐疑地看着他:“你什么都没听说?”
唐小池挠挠头:“没有啊,我这不都天天和你们在一起嘛。咋了叶队,出啥事了?”
叶潮生摇摇头,作罢:“他俩人呢?”
唐小池:“汪旭给你们买晚饭去了,蒋欢说那个朱美也在这个医院里,前阵子刚做了手术,她顺便过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是夜,叶芸生和成小蓉母女对坐着。
成小蓉仿佛一日之间老了十岁,平日里总是做得精致的头发蓬乱着,衣服上也都是褶。
张妈被临时打发回家了。
叶芸生斟酌良久,从包里拿出那块硬盘,拿在手里:“妈妈,我先跟你道个歉,这个东西被我拿走了。”
成小蓉抬眼,一点都不惊讶。
“妈妈,我不知道爸爸到底犯了什么事,但是哥哥说情况很不好,叫我做个心理准备。我想问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成小蓉不语。
叶芸生也不逼她:“那个人把我带走以后,跟我说了一些话,我猜测,他是一直在替爸爸做什么事,应该不是好事。结果爸爸走了,把他一个撂下了,他气不过,这才绑架了我,想找爸爸要个说法。如果今天我没被及时救出来,可能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我猜爸爸,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过我们吧。”
成小蓉泪如雨下,终于哽咽着开口:“妈妈对不起你们。”
☆、昨日重现 三十
“我时至今日,已经看不懂你爸爸到底在干什么了。”
成小蓉声音沙哑。
“去年底张诚实业的夫人血栓住院了,我探望她回来以后就在想,也是时候考虑考虑遗嘱的事情了。毕竟我们到了这个岁数,万一哪天有个什么意外,不能连一言半语都不给你们留下。”
叶芸生:“妈,你这身体好好的,胡说什么……”
“你安静听我说完。”成小蓉打断她,“我叫了律师来,想先问问遗嘱应该怎么立,这才被告知,你爸爸竟然把你哥哥放弃继承权的那份文件拿去做了公证。”
叶芸生吃惊:“公证?我还以为哥哥说的还是赌气的话……”
成小蓉说:“我也只当这是他父子两个之间的气话,那么多年了,却没想到你爸爸竟然私下去做公证。”
叶芸生:“爸爸……他为什么啊?”
成小蓉长长地叹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你大伯。”
餐桌上的那壶茶渐渐凉透,凝在水晶壶内壁的水珠,沿着精雕细琢的花瓣纹样溜下去。
挑高近四米的装修豪华的客厅内,母女对坐着。
叶芸生盘腿坐着,听成小蓉讲出这些泼天狗血的故事。
“……我嫁来后才发觉,你爷爷奶奶非常偏心你大伯。那种偏爱你恐怕想象不到,连我都觉得诧异,同一个父母生的,怎么会这样区别对待。一开始你姥爷极其不满,也不同意和哥哥退婚又和弟弟订婚这样的事。不仅说出去不体面,也是因为他隐约知道叶家人偏疼大儿子的事,他怕我嫁过来受委屈。”
成小蓉倒一杯水,喝完继续说:“按照你爷爷奶奶对大儿子的看重,如果当初叶成轩没有闹出那样的事情,顺利结婚,恐怕你爸爸今天在叶氏难有现在这样的地位。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心里一直有一口怨气,所以当初他私下收购叶成轩手里的股份时,我甚至支持过他。毕竟叶成轩那个人不成器可手里还有股权,如果他要利用手里的股权做点什么,也是很麻烦的事情,不如给他换成钱,随便他干什么。”
叶芸生听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妈,大伯以前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成小蓉不解地看她。
“我的意思是,爷爷奶奶既然从前非常看重他,想必也寄予厚望,不该把他纵成这个样子吧?”
成小蓉轻轻皱起眉头:“他以前确实不是现在这样,不然你姥爷也不会同意这件婚事。”
“那他怎么后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叶芸生怪道。
“可能退婚和私生子的事情,多少打击到他了。谁说得清楚呢?自己有心放纵,什么能都成为理由。”成小蓉摇摇头,“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爸爸心里那口怨气也应当消了,谁知道他竟然连自己一手养大的潮生也心有芥蒂。”
成小蓉叹气:“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养了潮生这么多年。”
叶芸生坐在对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朝夕相处的父亲不过是画皮,一夜之间被人揭了皮囊,只余一团扭曲的血肉。
成小蓉继续说:“不光如此,我接着查了夫妻名下共同的账户,也有许多说不清楚的进出账。我当时想起前些年总有人传他在外面有人,联想到他有时打电话也是避着我,心里起疑就找人偷偷装了监控。结果我告诉你爸爸阳台和院子里装了监控后,果然他就再也不去那里打电话了。”
叶芸生紧张地看着成小蓉:“那,你发现什么了吗?”
成小蓉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沉默数秒,才说:“我怀疑你爸爸在洗钱。”
“洗钱?”叶芸生惊得差点跳起来,“他……哪来的钱可洗?叶氏都亏成那个样子了!”
成小蓉沉默了下去。
半轮玉盘升至中天。更深人静,夹着暖意的夜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隙里吹出来。
叶潮生挤上许月的病床,两个人头靠着头说话。
【我听郑局的意思,好像你爸爸还有别的问题?】许月拿着手机打字。
叶潮生摇摇头,替许月把被子掖了掖,说:“叶氏的情况我真的不清楚。但芸生说叶氏亏损到要做假账的地步,倒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月看着他,等着下文。
“做假账以掩盖亏损,以我的了解,不像是叶成瑜会干的事情。”叶潮生说。”
许月:【为什么?】
叶潮生思考了一会,说:“总觉得这种伎俩太低级了。按照芸生的说法,他一边做假账,一边继续维持不断亏本的投资。且不说假账这个事能捂几年,明知亏本还不撤资,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叶潮生摇摇头:“叶成瑜不是个傻子,我总觉得背后另有问题。”
许月握着手机,回忆着方剑的那些旧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飘,却抓不住。
叶潮生摸摸许月的额头,没发烧,便说:“睡吧,别想了。”
许月睁着眼睛,恍若未闻。
叶潮生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许月抬手抓住他的手,转头看着他,刚要张嘴,被叶潮生飞快地按住:“现在还不能说话。”
许月叹气,又去摸手机:【突然想到,方剑最后做的案子是王新平,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叶潮生:“然后呢?”
许月:【和前一个案子隔了两年多——如果之前我们的推测全部成立的话,也就是说方剑最后一次为叶氏杀人,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叶潮生脸上的嬉皮笑脸不由得收了起来:“这能说明什么?”
许月摇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叶氏之前是依赖这种方式来发展,为什么后来不用了?是不需要了,还是不能再用了?从方剑今天的反应来看,肯定不是因为方剑的原因……】
叶潮生慢慢坐了起来,神色凝重。
许月举着手机:【会不会是因为来自外界的某种因素?】
叶潮生说:“我之前去找路远谈话两次,也都好好的什么事没有。偏偏那天下午廖永信被停职候查,晚上我们就出了车祸。可见对方一直清楚咱们的侦查进度,不动手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触到核心的问题。反过来说,那天一定有什么,触到了他们的逆鳞。”
许月:【他们监听张峰和我们的谈话?】
叶潮生慢慢摇了下头:“不应该,再让我想想……我们先查到了连环割喉案,又查到方剑身份有问题,最后选择在我们见张峰时动手,其实张峰也没说什么……”
【说明对方不怕我们将割喉案联系在一起,也不怕方剑身份暴露,而是怕我们将这些事与当年康明的案子联系在一起。】许月飞快地打字,【廖在通风报信?】
叶潮生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着许月:“廖永信只知道我们在查旧案,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察觉到旧案和叶氏的关系。他……叶成瑜很可能是从廖被停职这件事,反推出我们的进度——如果马晴康明的案子没有进展,疑点没有指向廖,郑局就不会同意让廖停职的。”
“要不是今天方剑自己蹦出来暴露了他和叶成瑜关系匪浅,我们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确定……恐怕方剑狗急跳墙,是他唯一没有算到的。”
许月:【他没算到的事情应该不止这个,比如经侦那边查到的东西。可惜方剑死了,他和叶成瑜的关系,我们死无对证了。】
叶潮生勾起嘴角:“说来奇怪,我意识到指使方剑撞我们的就是叶成瑜的时候,竟然并没有觉得很震惊。”
许月握住叶潮生的手,看着他,脸上说不出的担忧
叶潮生摇摇头:“只是怕我妈和芸生接受不了这件事。”
许月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你呢?
叶潮生自嘲地勾起唇角:“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大概也心里清楚,有时候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都是带着警惕和戒备的。走到这一步,我只是惊讶,落下来的不是靴子,而是一柄利刃。”
许月伸手,示意叶潮生躺下来。
叶潮生重新躺下来,和许月肩并肩。
病房的窗帘聊胜于无,月光越过窗帘照进来,照在蹙起的眉心,照在起皱的心房,也照在烦恼和忧愁上。
就在许月开始昏昏欲睡时,忽然听见叶潮生说:“当年高中生物课,我第一次知道,原来B 型血和O 型血,是生不出AB 型血的孩子的。”
困意浓重,许月强撑着睁开眼侧头看叶潮生,却被对方在唇角贴了一下:“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上一篇:死亡游戏秀:漂亮的疯子
下一篇:假笑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