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 第29章

作者:普通的鹿 标签: 业界精英 都市情缘 强强 推理悬疑

  “你见过他母亲吗?”叶潮生问。

  徐静萍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见过。苗语在咨询中非常抗拒谈起他的家人。他和我说的比较多的……请稍等,我查一下。”

  徐静萍站起来走到办公桌的电脑前敲了几下,浏览着什么东西:“他和我说的比较多的,是他在学校的生活,和一个小孩。”

  “小孩?”

  “对,他有时会提起一个叫小黄的小女孩儿。我猜应该是他的邻居或者亲戚一类的关系,听起来关系很亲近。”徐静萍说道,“但他戒心很重,每当我问及小孩的具体身份时,他就不再说了。”

  叶潮生和许月对视了一眼,“徐医生保留了谈话记录?”

  徐静萍笑着解释:“和客户的谈话是我研究资料的一部分,谈话期间的录音过后都会转成文字版储存起来,当然是经过客户授权同意的。如果你们需要,这些都可以提供。”

  前台在外面敲门,说预约的客户已经来了。徐静萍站起来,面带歉意的微笑:“真抱歉,我不能让客户等,今天只能到这了。如果你们还有问题,我们随时可以再约时间。”

  两人从徐静萍的诊室出来,和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高瘦男人擦肩而过。前台已经准备好了苗语的全部咨询资料,悉数交给他们。

  “我总感觉徐静萍好像事先知道我们要来。”叶潮生站在下行的电梯里,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和一个U 盘,“咱们进去这么会功夫,她那个前台助理就把资料都准备出来了。”

  许月想了一下:“可能是看新闻了吧。你们向社会征集线索也有几天了,她知道也不奇怪。”

  电梯停在地下停车场,两个人从电梯里出来往车里走。

  “许老师?”

  突然有人从后面喊了一声,许月抬头循着声源看去,原来是秦海平,他站在一辆灰色宝马旁边朝这边招手。

  许月和叶潮生说了一声,便朝秦海平走了过去。

  叶潮生站在原地,远远地打量着那边的男人。对方半长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起,一身西装笔挺,像是刚从什么交际场里走出来。他想起来这个人,就是那个和许月一起做项目的,海公大心理系的副教授。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他打量的目光,朝这边点点头,勾唇笑了笑。

  好像是在挑衅。

  叶潮生眯了下眼,也冲对方点点头,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玩偶之家 十

  许月站在秦海平对面,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来往。他原本只是出于礼貌过来打个招呼,却被秦海平抓着说起项目的事。

  许月听了一会,觉得此时实在不是谈事的时候,不得不出言打断:“秦教授,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们在邮件里继续谈吧。那边还有人在等我,我有点赶时间,抱歉。”

  “行,那我们邮件说。”秦海平朝许月身后张望了一下,继而说道,“刚才那位是叶队长吧,你们来查案子的?”

  正在侦办的案子都有保密要求,秦海平问得太唐突。许月避而不答:“是来见个人。”

  他和秦海平告别,走回车上。打开车门,叶潮生正在打电话,他放缓了动作,轻轻关上门。

  “……确认了这就是全部了是吗?”叶潮生的脸色非常难看,“我现在回局里,回去细说。”

  他挂了电话,转头看着刚上车的许月,眼神里说不出冷厉。

  许月被他看得忽然有些心慌:“怎么了?”

  “痕检那边从苗季家里带走的衣服上又采集到了来自三个人的毛发和体|液,都是男性。DNA 检测已经做完了,他们正在和数据库里的比对。”叶潮生打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爆了句粗口,“苗季这家人到底他妈的搞什么鬼。”

  许月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搓了下发凉的指尖:“……多一条线索也算是好事,虽然……”他舔了下嘴唇,没有把话说完。

  虽然这条线索,听起来是那么令人心惊胆战。

  叶潮生憋着气,一路把车开得飞快。他大步跨进办公室时,差点和匆匆往外走的唐小池装个满怀。

  “叶队,你回来得正好,对比出结果了。是经侦现在手上一个案子的嫌疑人。”唐小池拉着转头往小办公室里走,“另外,我们还查了苗季的消费记录,他在大观山一个度假村定了三间大床房,24号到29号,用的都是他自己的名字。”

  叶潮生:“大床房?”

  唐小池确定地说:“是的,但是没有查到他相关行程的购票信息。这会刚好是滑雪季又是节假日,往大观山去的路线非常热门,他不会是想现场买票吧?”

  “他定的酒店叫什么?”

  唐小池想了一下:“是叫……芸海度假村。”

  叶潮生正要坐下,闻言动作一顿,扶着办公椅看向唐小池:“芸海度假村?”

  “是啊。这个度假村有什么问题吗?”唐小池奇怪地看着叶潮生。

  叶潮生摇摇头:“没事。”

  叶家是海城酒店业的翘楚,大观山的芸海度假村,和白沙滩的潮海度假村,分别是以他和芸生的名字命名的。

  办公室电话响了,是经侦队打过来的。

  电话那边非常吵,女人哭天喊地的声音几乎要从电话那头冲过来。

  经侦比他们刑侦队忙多了,几乎全年无休,永远都有嫌疑人和受害者进进出出。

  去年年底经侦队查了一个偷税漏税兼违规经营的大案,连新年都没过好。其中一个涉案人雷洪,正是和叶潮生他们的物证上检出的DNA 完全匹配的那个人。

  “这个雷洪是一个名叫全安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总,他们公司表面上的主营产品是一些普通的耗材,实际上是在偷卖一种国家已经明令禁止的医疗器械给私立医院……嘶,叶队你稍等一下。”经侦的同事搁下话筒,出去呵斥了一句,那边吵闹的声音终于弱了下来。

  同事回来了,拿起话筒继续说:“有几个患者上当受骗后举报到工商局和卫生局,我们这才立了案。这个案子牵涉到了整个流通环节,从最上游的制造商到最下游的医院,为了这个案子已经忙了两个月了。怎么他在你们那边也挂上号了?”

  叶潮生:“他跟我们这边一个命案受害者有点牵扯,得问一问。”

  经侦那边很痛快:“行,手续你叫人来办就行。”

  叶潮生挂了电话,捏了捏额角,对唐小池说:“赶紧去办手续,今天就去看守所。”

  许月看唐小池出来了,才敲门进去。叶潮生见到他,脸色缓和了些,问:“怎么了?”

  “我来拿苗语的咨询记录。”许月说。

  他们俩昨天一起过的夜。叶潮生只在睡前拉着他亲了一会,亲到两个人都气息不稳就停了,然后抱着被子去睡了楼下书房。

  许月没睡好,因为叶潮生家太安静了。他躺在床上直到到快天亮才睡了一会。他这几年里养出了许多怪癖,比如睡觉的时候要开着灯有一点动静。纯音乐或是朗诵读书都不行,最好是带一点烟火气的,热热闹闹的动静,比如电视里的广告那种。

  他在海公大宿舍里时都是整夜开着电视的购物频道睡觉。海公大的教室宿舍不大,只有一室一厅,客厅那边开着电视,声音刚好能传进狭小的卧室里,勉强能让他睡着。

  叶潮生家是跃层,二楼主卧和楼梯是打通的。月半天亮前摸上了许月的床,蹲在他手边。蓬松又温热的毛皮贴着他的小臂,呼噜噜地开始打呼。许月就着这点小猫打呼噜的声音,黑暗中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叶潮生看见了许月眼底的一团青,以为他是学校工作忙累的,冲他伸出手:“过来一下。”

  “怎么了?我要赶紧去把这些资料看了。”许月嘴上这么说着,身体还是自发自动地走向办公桌后的男人,顺从地拉住对方的手。

  叶潮生拉着他的手,认真地亲了一下,带着柑橘味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还专门回宿舍喷了点香水?”叶潮生笑着问道,他之前就有点好奇这件事了,许月以前从来没有表现出这种都市精致男人的倾向,“现在当大学老师都这么讲究了吗?”

  他抬头看向许月,意外地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慌乱。那点慌乱慌乱一闪而过,随即被温和的笑容取代,快得几乎令叶潮生感觉自己是看错了。

  “只是喜欢这个味道而已。”许月抽回了自己的手,“把苗语的资料给我吧,早点看完,希望能有有用的线索。”

  叶潮生把他们带回来的文件夹和U 盘一起交给了他。许月拿了东西就出去了。

  分别的六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真的能完全不在意吗?

  许月拿着苗语的资料从小办公室里出来坐回工位很久,心脏还在狂跳。他几乎要把舌头咬破了,才编出一个鬼理由来搪塞了过去。看叶潮生的表情,多半是没有信的。

  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感情能维持多久。就像一个凿壁偷光的人,光的控制权并不在他那里,他只能胆战心惊地等着邻居什么时候啪地关了灯。

  许月叹了口气,翻开了苗语的咨询记录。

  苗语接受心理咨询的次数不能算多,六个月里只有十二次。最开始的两个月很规律,每周都有一次咨询。接着时间间隔变得混乱起来,他最后两次咨询间的间隔长达近一个月。

  徐静萍没有处方权,不能给苗语开药,只能做心理辅导。她对苗语采用的是一种所谓的净化疗法,即训练病人对自身情绪的变化客观冷静地对待,不过分沉浸。

  许月正在看的这份资料是录音被整理后的文字对话。苗语在咨询中提到的小女孩叫小黄。咨询中第一次聊起小黄时,是徐静萍问苗语有什么爱好,苗语回答说和小黄看电视,打游戏。

  徐静萍接着问他小黄是谁,小黄长什么样子时,苗语都用了沉默来回应。

  许月看了一半,就觉得有点看不下去了。可能是昨天没睡好,这会一阵一阵地头疼,纸面上的文字像蝌蚪似的都在扭动。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宿舍休息。

  叶潮生刚才和唐小池去了看守所,许月给他发了条信息便离开了。

  看守所快换晚班时,来了要求见雷洪的市局刑警,雷洪于是被从吃了一半的晚餐前提溜进了会客室。

  雷洪已经见过他的律师,对他违法经营的严重程度心里已经有数,这会再见警察,一点也不怕。

  “你们警察同志怎么晚饭都不叫人吃完呢?”雷洪是经济犯,不带脚镣,这会坐在叶潮生对面,翘起二郎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哎,我在经侦队没见过你们两个啊,别是假警察吧?”

  叶潮生对这种人见得多了,也不恼:"我们不是经侦队的,是市局刑侦队的刑警。普通小偷小摸的案子交不到我们手里,性质一般的命案也不需要我们出面。" 叶潮生的声音很冷,“但凡经我们手的案子,主犯不是死刑也是个无期。”

  雷洪显然被吓到了,但还强做镇定:“我,我卖的器械可没治死人啊。”

  叶潮生看着眼前长得尖嘴猴腮的男人,寒声问道:“认识苗季吗?”

  听到“苗季”两个字时,雷洪的表情瞬间变了。他警惕又惊惶地盯着对面的两个警察:“苗季怎么了?”

  

  ☆、玩偶之家 十一

  “苗季死了。”

  雷洪的瞳孔猛地一缩。

  人的瞳孔比任何现有的测谎技术都更加精确,它在接收到信息的一瞬间做出改变,是情绪下意识的反射。整个过程的发生,远比大脑支配着口唇部的肌肉说话更快,更真实。

  雷洪的表情凝固住了。他的大脑像一块坏掉了磁头的机械硬盘,艰难又费力地思考着,他正要张嘴,话头就被对面的警察打断了。

  对面英俊得有些过了头的男人盯着他,像一只在空中盘旋的鹰盯着地面上的一只老鼠,俯冲着发动佯攻:“我劝你想清楚再开口,没有证据,我们是不会找到你头上的。”

  虽然社会上把“恋童癖”三个字渲染得很可怕,但雷洪觉得,他并不是个变态。他有妻儿,是个好老公好爸爸,只是有时候格外偏爱那些柔弱青涩的美丽事物罢了。所以那天当苗季邀请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苗季,是我生意场上认识的一个上游供应商。”雷洪翘起的二郎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他的脑子在高速运转,他摸不清楚警察到底要知道些什么,他只是……

  “所以你就把你的DNA 留在了他家小孩的衣服上?”

  雷洪震惊地抬起头,他没由来地感觉一阵发冷:“什么DNA?”

  唐小池憋不住火气,啪地一拍桌子:“你他妈还装?自己干过什么事都不记得是吧?要把鉴定报告拍你脸上帮你想想是不是?我们没有证据会找到你头上吗?”

  “不是不是,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雷洪的脑门上开始出虚汗,“我连那小姑娘一指头都没碰过,我就进去呆了一会,然后我就走了。真的,警察同志。我儿子那天发烧,我老婆叫我回家带孩子上医院。我,我……”

  雷洪彻底慌了。怎么会呢?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