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刘文丽想试试悄悄提下卢栎这个名字看秦绿柔反应,秦绿柔并没有给她机会。
她越想越不对,卢栎跑这么远都能欺负她,她如何能忍!跑到娘亲这里求安慰,想让娘亲收拾他吧,娘亲竟连见她的时间都没有!
刘文丽在庑廊外扯着帕子跺着脚,眼底漫上一层水雾。
这模样正好被引路带客过来的王妈妈看到了。
王妈妈在冯氏身边算是用的上的人,之前冯氏为了安抚卢栎罚了她,这几天太忙又把她叫回来了。王妈妈一直没能混到贴身伺候冯氏的地位,最多就是听冯氏贴身妈妈的指挥帮着管教下人,尤其看着卢栎那头。之前因赵杼一掌门牙没了,仪容不好往上爬基本没指望了,心里最恨的就是卢栎。
往上爬不好爬,可若是得能得主子喜欢,待遇也差不了……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她安静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蹲礼,“给小姐请安。”
刘文丽认识王妈妈,知道她之前负责看着卢栎,眉头微皱,“王妈妈。”
“没想到小姐还记得老奴,这真是……真是……”王妈妈一脸激动,瞧着十分感动。
刘文丽眼睛微闪,这个奴才好像还算忠心……她招招手,让王妈妈走近些,低声道,“我问你点事,你老实回我。”
王妈妈立刻肃然,“小姐随便问!老奴最忠心夫人,夫人最疼您,您是明白的,老奴敢有一个字不识,天打……”
刘文丽懒的听她表忠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我问你,那头荒院的臊皮货,可与平王有过来往?比如信件?”
王妈妈一听捂了嘴,非常惊讶,“小姐这话怎么说的?十年来那位王爷从未没只言片语传来过,怎么可能会有信件来过?”
“真没有?”
“老奴用一家子的性命起誓,真没有。”王妈妈看了看左右,往前一步,“就他那样子,还是个男人,不会生养,谁会瞧得上?王爷位高权重,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会跟他成亲?王爷一回都没来过,显然对他不上心……”
刘文丽有点眼热,“妈妈说话小心些!什么生养……”
王妈妈看刘文丽脸有些红,伸手打了下嘴,“瞧老奴这张嘴,认真说起话来什么都忘了,小姐您可别见怪,老奴就是想着任何实情都不能瞒……”见刘文丽虽然有些害臊,但明显很乐意听到这样消息,王妈妈眼珠子转了转,“不过老奴说的可是真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平王爷不会想娶个男妻的。”
她嘴唇蠕动,低声举着例子,“王爷是忙,可要真有心,十年连来一趟的时间都挤不出?王府年年押车的都是外院管事,从来没带过话,没任何嘱咐,甚至连那位见都不见,东西放就走。老奴猜王爷一定不想要这门亲事,不知道怎么退,才一直拖着。不是老奴瞎说,王府年年的礼在咱们这灌县是稀罕东西,可在京城大户人家,这点算什么?真有心送的东西贵重多了。再说,往年年礼刚进腊月就来了,今年都快小年了也没见来……小姐但凡想想,就知内里深意了。”
对,就是,王府年礼这时候都没来,肯定是想退亲了!刘文丽搅着帕子,卢栎在她们家唯一的用处就是这个,如果连名头都没有了,看他还怎么狂!
她视线看向院内,娘亲疲惫的声音隔着这么远也能隐隐听到。每逢过年娘亲都很忙,可没有一次忙到这样,累的声音都沙了。娘亲好像很难,是不是也与年礼没来有关?
刘文丽紧紧捏着拳头,她必要收拾卢栎!如果不是这个扫把星,娘亲,她,怎么会陷到如此地步!
恰好此时,她院里的小丫鬟过来报告:外头小厮看到卢栎回来了。
刘文丽顿时柳眉一竖,目光如电,他还知道回来!回来的正好,不教训教训他,他都忘了这个家姓什么!
“去看看!”
刘文丽气势昂扬的往外走,王妈妈一看也跟了上来,“老奴侍候小姐。”
刘文丽眯着眼,“王妈妈,我知你素来忠心,那臊皮货对我娘不敬,又欺负我……你当知怎么应对。”
王妈妈背一挺,面色严肃声音洪亮,“老奴永远知道主子是谁!”
一堆人浩浩荡荡的赶去了前院。
回程的路比去时快很多,一来少了赏景游玩的心思,二来买了太多东西停停走走不方便,卢栎几人几乎是风驰电掣,五个时辰不到就看到了灌县城门。
灌县不大,进了城基本就到家了。沈万沙瞧着后面带着的几辆礼车,跟卢栎商量,“你那地方太小不好放,我先把东西拉到我院子里分捡清楚,再给你,给小猛拉过去。”
“那三车一多半都是你的,你整理正好,我还清闲了,”卢栎非常赞同,“但是你也别太忙,回去先洗个澡休息休息,我给小猛递个信,咱们晚点一起过去,今晚就在他家吃饭。”
“行!”
两个人聊着,赵杼挑开帘子往外看,见远远坠着的洪右打了个手势,便明白,安排下去的事情已经做好了。
卢栎的院门前太窄,稍微宽点的马车进都进不去,卢栎在巷子口就下了车,提着随身的包袱,和赵杼一起进了巷子。
以为回来能好好歇一歇,卢栎心情很不错,结果刚把东西放下,水没来得烧茶没来得及泡,就听到门外尖刻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
蜀中潮湿,房间几天没住气味就稍稍有些不好闻,刚回来也没燃起炭盆,卢栎就开了窗子透气,听到声音顺着窗格往外一看,好嘛,又是刘文丽。
他翻了个白眼,这姑娘是不是记吃不记打啊,不久前才猜到她的把柄敲了一笔银子,这么快就忘了?
耳边听到指关节‘咔吧咔吧’活动的脆响,卢栎转过头……
赵杼一脸黑沉,捏着拳头好像要杀人啊!跟那天杀人时表情一模一样啊!
卢栎赶紧握住他的手,“不过是嘴碎的女人,不要冲动!”
赵杼看着卢栎,眉眼深沉。
卢栎咽了口口水,态度肃穆坚决,“总之不能随便杀人!”
赵杼松开拳,“我与你一起出去。”
这个没问题,卢栎笑了,“好。”
二人走出房间,刘文丽正好走到院子中央,刚刚冲动喊了一嗓子,现在觉得有失身份,给王妈妈使了个眼色。
王妈妈便站了出来,指着卢栎,“小姐来了为何不行礼!”
卢栎好笑,“你这奴才……可学过长幼尊卑?是我大,还是刘文丽大?她见了我这表哥,不上前行礼问好,竟也无人提醒,刘家是没人了?好好一个小姐被你们教成了乡野无知蠢妇,你们不羞的上吊也就算了,还敢倒打一耙!”
第52章 年礼
“你说谁是乡野无知蠢妇!”刘文丽气的脸绯红,“长幼后面还有个尊卑,如同庶出永远在嫡出面前矮一头,你这死赖在别人家不走的臊皮货见到主家还敢无礼,不怕我爹娘把你轰出去死在外头么!”
赵杼目光一寒,手指又动了起来。
卢栎赶紧挡住赵杼目光,示意他安静,看向刘文丽的眼睛带着笑,一点也不生气,“莫非真是我见识浅,什么时候大家小姐能张口闭口骂人了?表妹啊,你可还没订亲,今日这话传出去,可怎么找婆家?”
没哪个未出阁的姑娘对于找婆家这事不害羞的,卢栎这话稳准狠的攻击了刘文丽短处,刘文丽气的声音都抖了,“关你什么事!”
“再有,”卢栎上前一步,脸色沉下来,“我早同你说过,不是我要住你们家,是你爹娘不想让我走,只要你说动你爹娘,不用谁催,我即刻离开。刘文丽,你这忘性是不是大了点?”
听到这话刘文丽嗤一声笑了,“有些人把自己看的太高,怕是还不知道有什么事。王妈妈,与这臊皮货说说。”
王妈妈上前一步,面有得色,“好教卢少爷知晓,今日已是腊月十八,平王府的年礼还没来。如今地上没雪天上没风路途好走,礼车都不能到,估计今年是到不了了。”
刘文丽抬着下巴声音刻薄,“听到没有,你这未婚妻名头在王爷那里不好使,王爷不要你了!你在我家威风耍了十年,看这回还怎么抖!”
“平王府年礼没来?”那位王爷终于决心退亲了?卢栎先是怔了一下,之后双眸闪亮神采飞扬,太好了!平王权大势大,如果由他提出退亲,就不需要自己苦苦想办法了,简直不要太美!
刘文丽见他发愣以为他怕了,底气更足,“你这样不检点四处钻营的人谁都不会喜欢,王爷不要你简直再明智不过!”
卢栎心里高兴,不代表他愿意与刘文丽吵架。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刘文丽为什么又找过来呛声,反正他的线已经埋下,秦绿柔已经对刘文丽不满,女人们的事最是繁乱,总有一日刘文丽会受到秦绿柔刁难。
现在他只想迅速把事了结,干脆沉下声音威胁,“你今日来,就是想与我吵架?冬月二十三的事,你都忘了?”
他提起冬月二十三,刘文丽瞳孔一缩,猛然想起还有这一出!这臊皮货握有她的把柄!
“你敢胡言乱语!”刘文丽咬了唇,声音里带了浓浓威胁,她为这付了几百两银子,卢栎一定不敢乱说!
卢栎抱着胳膊摸着下巴,“敢不敢的,得看我心情。我现在心情不怎么美丽呢……”
刘文丽身体一缩。
王妈妈见刘文丽表现,就知这位小姐怕是与卢栎有什么过往不好说,正是她出头的机会!
她扶着刘文丽的手,神情肃穆,“老奴劝卢少爷懂些分寸,气坏了小姐,可不是少爷能担得起的。”
“我用你这老奴才教我规矩?”卢栎冷笑一声,“怎么,王妈妈嫌崩了门牙不够?”
王妈妈看了一眼卢栎身后表情阴沉的赵杼,身子绷紧,但又想今时不同往日,卢栎地位已失,索性挺直了背,“老奴不才,还知道这里是刘家,不姓卢,少爷再威风,平王爷也没送年礼过来不——”
话音还没落,突然一道掌风袭来,她的身子直直被扫到墙边,‘啪’一声摔在地上,响声清脆。
她只挣扎两下就不动了,像死了一样。
刘文丽怔怔看着动手的赵杼,眼睛移不开来。
这人……好凶残,好霸道,好……俊!
赵杼察觉到刘文丽目光,眼睛微眯杀气锋利,刘文丽吓的一缩,转开了视线。
卢栎微微皱眉看着赵杼,对他方才行事有些不赞同。对方再口含恶言,也是个没什么力量的妇人,这样有些不太好。
赵杼却一脸理所当然,没一点悔意,认为没什么不对。奴才就是奴才,使着不合心意都能随意打杀转卖,敢对主人无礼,大卸八块喂狗都不为过。
卢栎突然觉得心累,不想再与刘文丽纠缠,“既然平王府未有年礼送来,即将退亲,我在这里也住够了……有劳表妹与姨父姨母说一声,我也想换地方了。”
“你早该这样识相!”刘文丽语意讥讽。
“不过——我不住,是因为我不想住,表妹可别理解错了。”卢栎眯眼看着刘文丽,“这刘家大门,我只要踏出去,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呸!谁稀罕!”刘文丽今日来总算也达到了些目的,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正想再多奚落几句,突然见娘亲身边的大丫鬟杏儿匆匆推开门,一大串人进了院子,包括她的娘亲。
“娘?”刘文丽面上绽出惊喜笑意,莫非是娘知道她来做什么,与她撑腰来了?
她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您怎么来——”
话音还没落,“啪”一声脆响响,脸颊吃痛,她不由自主偏了头。
“娘!”刘文丽抚着脸颊震惊地看着冯氏,娘亲竟然打了她!娘亲从来没有打过她的!
冯氏柳眉高扬,严厉的训斥刘文丽,“栎儿是你表哥,怎能如此无礼!”
“他算哪门子表……啪!”脸上又挨了一下。
刘文丽眼泪刷一下掉了下来,“娘……”
冯氏美眸微阖,压下心疼,略缓了声音,“你表哥是平王未婚妻,岂能无礼!”
“可是王府礼车……”
“走礼是大人们的事,岂是你这小孩子能掺和的?一边站着去!”
冯氏眼色示意刘文丽乖一点,刘文丽虽不甘愿,但她向来听冯氏的话,退后几步站好。
冯氏捏了捏手上的帕子,调整下表情,才微笑看向卢栎,走前几步,“栎儿初初到家,累了吧?这一趟出去玩的可好?你这孩子,回来也不送个信,好让姨母派车接你。”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冯氏虽然没有送礼,但纡尊降贵走到这荒凉小院,眉眼亲切的与他打招呼,还亲手打了自己的女儿,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必然是有大请托,让自己帮忙?
卢栎眼神闪了闪,笑出漂亮的小虎牙,客气回话,“因走的不远,怕扰了姨母的事,才没敢妄言。”
“你这孩子还是外道,一起住十年了,姨母就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
不得不说,冯氏很会说话,而且她长的很好,也颇懂利用自己优势,几句话说的亲切有加,很难让人拒绝。
“你表妹年纪小,不懂事,都是我往日惯坏了她。如今就快及笄,该得严厉管教了,你是哥哥,怎么管都不为过,以后姨母没空的时候,你可不要嫌麻烦,继续帮忙呀……”
三言两语,冯氏就将气氛转换的轻松和谐,丝毫不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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