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自我修养 第3章

但他知道现在是一只虚弱的瘸腿猫，贸然冲出去很有可能变成被这些熊孩子凌霸的另外一个对象。蝙蝠侠从来都不会鲁莽行事，因此他只能愤愤地在草丛里磨了磨爪子，从狗洞里将自己肥胖的身子挤出校园，一瘸一拐地回到那个狭小的、一点也不适合青少年成长的小房间里，用他有限的猫脑子努力地思索自己该如何改善这孩子的境遇。

而结束了一天的表演……啊不，结束了一天校园生活的阿加雷斯心情倒是不错，直到进门，他还在脑子里不停地复盘今天的表演有没有什么破绽，虽然他在意的观众是一只猫，但谁知道这只猫是不是一个来自魔法学院的阿尼玛格斯*呢？

他在进入那间储藏室改造的卧室时还特意调整了表情，力争用最好的精神面貌接受一只猫观众的考验。

“我回来啦。”

阿加雷斯面带微笑地走进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储藏室，那只白天一路跟踪窥视他的黑猫把自己盘成一坨，看都不看他一眼。

要不是它的尾巴尖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自己暂时的饲主回来了似的。

阿加雷斯走近猫，坐在床的边缘，完全不顾当事猫意愿地将它抱进自己怀里，彻彻底底撸了一遍，然后才帮它检查受伤的腿，认认真真地给它换药，重新包扎。

“你腿上的伤处又出血了，你这调皮鬼，在家是不是淘气了？”阿加雷斯的语气宠溺，动作小心，看上去像是对在学校受到的欺凌完全不在意。

“喵喵喵！”蝙蝠侠喵喵叫着大声抗议，用没有受伤的前肢不停推拒这份亲近。

蝙蝠侠是恐惧的象征，怎么能轻易被未成年人撸来撸去？而且他还在生气！气这个未成年人对自己备受欺凌的处境毫不在意的态度！

“哎，猫咪，我今天过的有点辛苦，你乖乖让我吸一吸，就当是汲取一些能量吧……”

蝙蝠侠僵住了，他停止了挣扎，垮着个猫脸十分不情愿地喵了一声，然后就乖乖被抱着自己的未成年人揉圆搓扁。

狡猾的恶魔当然感受到了怀里这只猫咪的妥协，他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美滋滋地点了个赞。

故作坚强以及适当示弱可以博取一只智商超群的猫咪的好感度，这是地狱养猫达人魔女莉莉丝分享的铲屎经验。

Yes！计划通。

就在蝙蝠侠等着这个备受欺凌的小可怜对一只猫倾诉人生艰难时，对方反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为受伤的猫咪开了一个猫罐头，并且很得意地说：这是用自己节省下来的零用钱为小猫咪买的礼物。

猫罐头闻上去香气逼人，如果是只普通猫的话，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享受自己的晚餐，但这只虎斑猫不是普通猫，他是蝙蝠侠，也是过惯了奢华生活的布鲁斯·韦恩，就算猫罐头不在他曾经的食谱内，多年的精致生活也让他轻易地分辨出这猫罐头只是添加了许多让猫神魂颠倒的食品添加剂的普通食材，虽然香，但健康指数令猫担忧。

蝙蝠侠瞪着那罐猫罐头迟迟不动，理智正在和身为猫的本能苦苦拉扯。

诅咒该死的康斯坦丁！

蝙蝠侠绝望地将脸埋在猫罐头里呼噜呼噜地舔食他的晚餐。

“咔嚓”一声轻响。

正在吃饭的猫警惕地转头，就看到这个拿猫罐头诱惑自己的破孩子正拿着个手机对着它，甚至在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又响起了几次“咔嚓”声。

阿加雷斯看着手机照片里猫猫舔罐头以及警觉抬头看向自己的样子，笑眯眯地说：“你真可爱。”

“喵！”虎斑猫愤怒地谴责他肆意侵犯自己隐私的偷拍行为。因为太激动，挂在胡须上还没来得及舔进嘴里的一块食物还掉了下来。

而无良饲主阿加雷斯竟然还因为猫猫这种蠢萌的表现甚至笑出了声。

虎斑猫恼怒地大叫一声，转了个头，拿屁股对准阿加雷斯，继续吃罐头——不能怪蝙蝠侠意志力薄弱，他现在是一只猫，一只饥饿的猫根本无法抗拒想要吃猫罐头的本能！

阿加雷斯坐在一边撑着脑袋看猫吃了一会儿饭，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虎斑猫动了动耳朵，将埋在罐头里的脑袋抬起来，转过身看着对方，像是在询问他要去哪儿。

阿加雷斯半弓着腰打开卧室门，转头对它说：“你要出来透透气吗？趁姨妈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

蝙蝠侠很想吐槽，你捡的是一只猫，又不是狗，没有每天都需要放风的需求，但这是他名正言顺观察对方的好时机，他当然不会错过。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从卧室门刚刚打开的那条缝隙钻了出去。

阿加雷斯一早就确认了这不是一只寻常猫，因此对他听得懂自己说话这件事根本没表示过分毫惊讶，甚至笑眯眯地对着虎斑猫谨慎的步伐夸赞道：“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猫咪！”

情绪价值拉满。

阿加雷斯看着猫昂首挺胸装作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尾巴尖却忍不住晃来晃去的样子，再一次在心里给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

“我现在要去做晚饭了，你在家随便转转，不要打坏东西哦，不然我可不好跟姨妈一家交代。”

阿加雷斯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虎斑猫装作没听到的开始对房间进行探索，它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小孩真是天真的可怕，为什么会对着一只猫说话，难道他真的以为童话故事里听得懂人话的猫是真实存在的吗？真是幼稚。

不过它在跳上高处的时候，却非常小心，力求不在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

很快，他就探查完了整个房间，事实上在阿加雷斯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探索了一遍，确认了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英国家庭，现在再走一遍也只不过是探索的更细致一些。

他觉得这栋房子的主人，也就是阿加雷斯的姨妈一家，内务整理的非常好，他能注意到的生活痕迹似乎都是昨晚和今早留下来的。如果不是他实实在在见过这家人，他甚至会怀疑这栋房子其实很少有人居住——至少不像是一个囊括了两个青春期男孩的四口之家的日常生活居所。

虎斑猫悄无声息地走进厨房，跳上岛台，蹲坐在台子的边缘，不影响阿加雷斯干活的地方，然后用充满审视的眼光看着面前任劳任怨的男孩。

男孩正在低头削土豆，他抬眼看了看猫，见猫老实坐着，便说：“好吧，本来想说为了食品卫生，你最好不要上岛台，但想必你也是好心想要陪伴我，所以，好的，猫咪，就只是坐在那里，不要动，不要让你的毛飞来飞去。”

蝙蝠侠：“喵！”

你才掉毛！

第4章

蝙蝠侠默默地注视着这个救了自己的男孩，看着他一丝不苟地为全家人做了晚餐，为阳台上的植物浇了水，又去两个宽敞的卧室帮他们打扫了房间，清理了地面，再倒掉垃圾。

整个屋子焕然一新，连昨晚的生活痕迹都被打扫干净。

阿加雷斯在全场唯一观众的注视下干劲十足，他抬手看了看表，将桌旗和四套餐具摆上餐桌，等做好这一切后，终于长舒一口气，然后回到自己昏暗狭小的房间，打开台灯，将书包里的课本拿出来，开始写作业和复习功课。

在此期间，变成猫的蝙蝠侠始终一言不喵，男孩的手背上有刚才摆弄烤箱时不小心留下的轻微的烫伤，但对方只是在被烫到后短暂地冲了一会儿凉水，之后就刻意无视了它。

之前男孩一直在干活，这个伤痕还没那么显眼，现在他静下来坐在书桌前看书，手很久才慢慢翻动一次书页，猫的视线就忍不住总是落在那个红痕上。

过了一会儿，猫动了，它站起来悄悄跳上男孩的腿，然后将自己在他腿面上盘成一坨，用尾巴尖轻轻拍打对方的腿面，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跑去男孩的腿上蹲着，可能觉得这小孩真是又怂又可怜，想要给他一点安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根据自己的想法，在男孩腿上盘好了。

阿加雷斯停笔，低头看着盘在自己腿上的猫，微微挑眉。他伸手摸了摸对方脊背上柔软顺滑的皮毛，呼噜声更大了。莉莉丝说过，猫是一种警惕心非常强的宠物，要很长时间才能和他的饲主建立起亲密关系，但现在趴在自己腿上的这只猫，显然已经放下戒心开始亲近自己。

不愧是我。阿加雷斯沾沾自喜，对自己的表演相当满意。

他的视线还在教科书上徘徊，但脑海里的念头和课本上毫无关系，他想的是，要继续在这只神秘的猫面前打造自己备受欺凌但善良坚强的正面形象，为自己顺利得到魔法学院录取通知书付出全部努力。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这只猫一定来自魔法学院，问就是书上都这么写，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打定主意后，阿加雷斯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安心地在猫面前继续表演。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喧哗声，接着是开门声。虎斑猫的尾巴停下摆动，但耳朵警惕地竖了起来，叽叽喳喳地交谈和笑声进了屋子，男孩也放下了笔站了起来。

猫咪在男孩准备起身之前就跳到了地上，男孩垂眼看着已经走到暗处的猫咪，放心道：“你乖一些，别弄出太大的声音，我晚一点再来陪你。”

说罢男孩再一次弯腰从窄小的门里钻了出去。关上门后，猫悄悄趴在了门后的角落位置，在这里能更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动静。

放松的交谈和笑声在男孩出去的时候有短暂的停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重新响起来，虎斑猫听到篮球和滑板随意搁置在地板上的声音，成年人慈爱又温和地询问另一个男孩今天的网球课上的怎么样，被询问的男孩用与学校截然不同的乖巧和开朗音色回答父母的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猫听到食物摆上餐桌时，盘子和台面接触的轻微响声。

“姨妈，姨父，鲍勃，可以吃饭了。”

这是一整个晚上，猫听到那个救了自己的男孩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饭桌上的闲谈依旧放松又温馨，但是单纯通过声音来分辨的话，会以为外面只是普通的一家三口，很难感觉到有4个人。

晚餐时间结束后，所有的人都离开餐桌回到自己卧室，外面收拾餐具的声音只有一个人，几次从餐厅到厨房的往返脚步声结束后，响起了哗哗水声……

被安置在储藏室的猫咪一动不动地蹲在门后，听着不甚明显的打扫卫生的响动声直到结束，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当然，这个储藏室没有窗，无论有没有天光都没有影响。

等到男孩再次回到房间，第一时间精准地找到了猫的位置，并且将它抱在怀里痛快地撸了几把。猫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后就随他去了。

接下来是挑灯夜读时间，男孩丢了个毛线老鼠给猫咪，然后低声说自己马上要考试了，要复习一会儿功课，让猫咪暂时自娱自乐。

蝙蝠侠对地上的毛线老鼠不屑一顾，开玩笑，就算他变成了一只猫，也不会去玩这个愚蠢的毛线老鼠！

3分钟之后，虎斑猫一边生气地咬毛线老鼠泄愤，一边陷入严肃地思考。

这孩子和姨妈一家住在一起，而且看上去过的并不好，但是他对自己的境遇习以为常，很显然他的父母已经没办法履行监护责任，而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们已经去世了。

布鲁斯·韦恩有阿尔弗雷德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料，但这个男孩好像只能寄宿在刻薄的姨妈家长大，他在家要承担全部家务劳动，照顾这一家人的起居，学校生活也因为有表兄弟鲍勃的存在而过的如履薄冰。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孩子过的稍微好一些呢？蝙蝠侠用目前属于虎斑猫的杏仁大小的脑子艰难思考。

直接资助肯定不太行，即使是他在哥谭建立的慈善基金会，也很难确保每一笔资金的妥善运用，更别说资助一个远在英国，并且明显被监护人轻视的未成年人——他的父母或多或少肯定留有一定遗产，但以目前他看到的男孩的境遇，这笔遗产绝对没有被用在男孩身上。

直接收养呢？不，这更不可能，这孩子有直系亲属，根本不符合收养条件。

男孩好像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功课，看到虎斑猫窝在自己床边的枕头上，毛茸茸的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竟然莫名地感受到了莉莉丝说的那种铲屎官的幸福？

猫咪虽然背对着他，看上去像是睡了，但支棱着的耳朵暴露了它还在监听自己。

真是只警惕的小猫咪，变成人的话，性格应该也和现在差不多吧，时刻保持警惕。

这么看，它倒不像是魔法学院里的学科教授，更像是教导主任什么的，就是专门抓校风校纪那种，不太被学生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阿加雷斯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等等，他记得▇格▇茨学院确实有一只专门抓纪律的猫！

阿加雷斯两步走到床前，一只腿跪上床，不等床上沉浸在思索中的猫反应，就将它抱着翻过来，单手卡住它的下肢，仔细端详猫的身体构造，直到确认猫确实存在两个完好的球球，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镇定下来后，理智上线，才回忆起书中那只宿管员的猫好像是缅因猫，而眼前这只猫明显是和某教授变身后品种一样的虎斑猫嘛！

真是虚惊一场，阿加雷斯心情很好地用手拨弄了两下那对柔软的球球为自己压惊。

被突然袭击并且惨遭摸旦的蝙蝠侠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它瞪大了眼睛一时忘了反应。万万没想到这个地球上还有人胆敢袭击哥谭·恐怖传说·黑暗骑士·超人の氪石·蝙蝠侠——的蛋！

惊怒交加了5秒钟后才想起来，现在自己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虎斑猫。

妈的，都是康斯坦丁的错，我不干净了！

失去理智的虎斑猫怒吼一声，跳起来就要去挠男孩的脸，但是男孩的反应出奇地快，在虎斑猫伸爪子的瞬间就卡住它的前肢，将猫固定在了自己脸面前两掌的距离。

“喵喵喵！”虎斑猫嘴里骂骂咧咧地控诉男孩的流、氓行径，奈何语言不通，对方完全不在意，甚至对猫的袭击不屑一顾，明目张胆地又走起神来。

阿加雷斯是在想，那个阿尼玛格斯教授貌似也是个女的？

算了不管了，反正它是虎斑猫，至少品种是对的，说不定学校里还有其他会变猫的男教授呢？

某种程度上来说，恶魔也和人类一样，非常双标，只喜欢顺着自己的喜好联想。

但他的虎斑猫明显生气了，趁他松手的时候迅速从床上跳下去躲进了床底，接下来的时间任他再怎么好言哄求，也没有分毫要出来接受道歉的意思。

和猫玩了一会儿（也许猫并不这么想），他也感到了疲惫。为了不打破人间的平衡，无论天堂还是地狱，只要在人间行走就必须受到限制。昨天因为看到了虎斑猫身上的灵魂光柱，为了不让其他人捷足先登，他使用了恶魔之力进行了瞬移，今天一整天为了不在猫观众面前露出破绽，也用心经营了姨妈一家三口的人设，总之就是身心俱疲，所以他急需利用最传统的人类的深睡眠方式来恢复精力。

意识到猫咪今天晚上可能不会再从床底出来之后，阿加雷斯打算明天再哄。他很久没有这样真情实感地哄人……猫，业务不太熟练，准备明天再去天使的书店看看有什么和养猫秘诀相关的书籍。

阿加雷斯在地狱里身份尊贵，可这只猫不但灵魂闪耀到值得和他签订恶魔契约，而且说不定还是他进入人类魔法世界的钥匙，他当然愿意放下贵族的矜持，好好呵护它。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将自己这些年看的人间小说在脑海里大概地过了一遍，准备选取一些合适的片段改编一下后明天继续在猫面前演。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只猫虽然警惕，但对被欺侮的弱小格外心软，今天自己被同学“欺负”，以及和姨妈一家互动时，明显感觉到了虎斑猫的灵魂有比较大的波动，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明天早上自己再让“鲍勃”欺负欺负自己，说不定小猫咪就忘记“摸旦之耻”了。

总之，他对一周之内拿下这只小猫咪相当有信心。

抱着这种放松的心情，阿加雷斯渐渐陷入深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