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木,但给云上五骁看病 第23章

作者:姜偌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轻松 日常 星穹铁道 BL同人

这个小子,使唤起人来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要不是翔横大人快来了……

竹辉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火气,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必须做好这档差事。

郁沐一脸淡然的无辜,继续吹吹。

终于,在竹辉即将失去理智的时候,郁沐把茶水一口干了,末了咂了咂嘴:“还可以。”

“哪家买的?”郁沐又问。

“劝你省点心思,你已经走不出这个房间了!”竹辉拿着碗底,狠狠敲了郁沐的头一下。

郁沐眼睛倏地瞪大了。

这可让竹辉尝到了甜头,终于能教训这个嚣张气人的后辈,他控制不住地发笑,结果一转头,翔横正站在门口,诧异地看过来。

他连忙把茶杯藏在身后,慌张道:“大,大人?”

郁沐舔了舔嘴唇,暗地里瞥了翔横一眼。

翔横穿着丹鼎司的制服,原是一样的容貌,慈祥的笑容,圆框眼镜镜片纤薄,此刻在这暗室中,却显得他目光深沉,不怀好意。

“无妨,郁沐当是渴了,竹辉,再给我们的贵客沏一壶茶吧。”

竹辉赶紧躬身出门。

“你们也下去吧,我想和他单独谈谈。”翔横一摆手,遣散了屋里的药王秘传。

他人鱼贯而出,屋里只剩郁沐和翔横对视。

暗室烛火跳动,光影明灭,扫过郁沐的侧脸,他无甚兴致地盯着手腕上的绳结。

翔横走到郁沐对面的椅子,坐下,明明是上位者,可不知怎的,当郁沐抬起眼时,沉重的视线便锁定在他脸上,寒意攀上脊背,令他精神一凛。

“你想和我谈什么?”郁沐嘴唇轻启,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隐在眼眶投下的阴影里,平淡问道。

“郁沐,在来的路上,我听孩子们说起你在路上断出‘还尘驻形散’的部分丹方,实在教人震惊。”翔横摩挲着茶壶的边沿,“自我那师弟,绯权之后,我已经许久未见像他这般天资聪颖、受过药王点化的人了。”

“师弟?”郁沐像是明白了什么。

“怎么,绯权没说过我的事?”翔横一笑:“不应该吧,你是他的徒弟,他甚至把他那些宝贝典籍都留给你了,不是吗?”

“我和绯权的关系不亲近。”郁沐道,“而他,也确实未提过自己有何同门。”

翔横脸上的笑容微微扭曲了一下,慈祥的双目闪过一丝怨毒,但紧接着,他就重新戴上了令人如沐春风的面具。

他嗟叹道:“我那师弟性情古怪,眼高于顶,或许在他看来,我不过是个平凡人罢了。”

郁沐不置可否。

翔横感叹了半晌,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似是累了,声音缓缓:

“我曾与绯权共事,试图探求药王赐福的真意,可到头来,绯权独吞成果,背叛了收留、养育他的老师们,今日请你来不为别的,我只是想从你这里取回绯权的学著,再顺便,托你帮个小忙。”

“你应当知道‘充盈极乐散’吧?”

郁沐点了点头。

“说起来,前些日子的小实验似乎把你卷了进来,都是手下的孩子做事不力,实在对不住。”翔横歉然道。

“实不相瞒,‘充盈极乐散’是药师不忍见万民悲苦、降至仙舟的永寿良方,只是万代传续,药方难免有缺。

我与绯权的工作本是完善此方,谁知绯权一意孤行,断了秘传存续,只得我另寻他法,可惜,我不及师弟蒙药师垂青,时至今日,仍无法推出那三大主方中的最后一味。”

郁沐:“所以你想取回绯权的学著,期望对方已有答案?”

“是,也不是。”翔横微微一笑,“我了解绯权,他定然不会把这最关键的线索写在学著中,只是身为药王秘传,却在药王令使现世后倒戈,叛入仙舟民一方,绯权恐怕早已知道自己将死……”

“瞧我,年纪大了,糊涂,忘了你是他徒弟,听到自己师父的死因定然难过吧,请别介意。”

翔横一抚掌,看向郁沐,连连道歉。

“你是个可造之材,我看得出,性情虽与绯权相似,却是个好孩子,如果是你,假以时日,定能寻得那最后一味药材。”

郁沐总算从对方口中听出了一点门道,他诧异:

“你们害死了绯权,还想我这个绯权的徒弟为你们出力?”

“别说的这么难听,这也是为了减少损耗,毕竟,你也不想残方的受害者再增加了不是吗?若非遍寻不得,我也不会将担子撂给年轻一辈……”

翔横苦恼地摇头,还想再说,突然被郁沐打断了。

“又想操控他人吗,无能者。”郁沐的嗓音冷如寒泉。

翔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在跳跃的暗烛下,他的眼珠浑浊不堪。

模糊不清的记忆中,一个沧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师兄,你不过是靠攫取他人成果活着的无能者,那些兄弟,那些病人,那些视你为救命稻草的人,包括我,无一不是你向上攀爬的消耗品。」

「你得到的越多,野心越大,就越有无数人为你牺牲。」

「我要停止研究,我不会再受你操控了。」

是谁,是谁在说话?

翔横猛地抓紧扶手,用力之大,使他手背爆出道道青筋,整个人不住地颤动。

他像是病了,胸腔鼓动,发出赫赫的闷响。

郁沐手腕一震,紧扣的绳结便掉落在地,他垂着眼,细细抚平皮肤上的勒痕。

“盗窃他人心血,伪装成自己所得,踩着别人的脊梁向上,攥紧非属自己的成就不放,庸碌昏聩,无能至此。”

“想知道‘充盈极乐散’的三味主药是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

郁沐站起身来,身躯单薄,俯视着什么人时,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沉重如山。他一步一步,走到翔横面前,俯身,在对方耳边低声道。

“令使残躯,持明骨髓,以及。”

“建木之血。”

翔横倏地瞪大双眼,被突如其来的汹涌情绪冲击思绪,万般繁杂的念头一齐涌了出来。

他呼吸困难,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郁沐反问。

“那是慈怀药王的垂迹,怎能入药……不可能!”翔横歇斯底里地抖动着。

郁沐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你看,这就是你和绯权的区别。”

“他都敢铁锅炖祖宗,你却在这里连说三个不可能。”

“闭嘴!别提那个疯子!”翔横怒喝一声,无力的手向外横扫,打翻了茶盏,随即躬身开始咳嗽。

血一点点落到木地板上,汇成了一滩。

“别动气,你这个年纪,气急了可是会堕入魔阴的。”郁沐道。

翔横没听见对方的话,他只觉血液奔涌,往头颅汇集,体内有什么在撕扯,挣扎着想要生长出来,可另一方面,他又觉自己五感灵敏,思维活跃,模糊的记忆如雪片飞来。

一会是病患声泪俱下的恳求,一会是绯权失望严厉的指责,一会是师长前辈期许的赞叹。

忽然间,翔横捂住自己的脸,指缝中,一截银杏叶长了出来。

“我……”他的声线开始扭曲,隐隐地,他察觉到了自身异状的来由。

是魔阴身。

“怎么可能,慈怀药王,我……”他癫狂地跪在地上,忽地想起什么,挣扎着去抓搁在桌子上的包。

那是郁沐的包,包里存放着郁沐带来的、绯权的手稿。

他急切地翻着绯权的手稿,一页一页,十页十页,形同疯子,嘴里念念有词。

终于在他快要把手稿撕成碎片的时候,他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页——是一段字迹工整的药理解析。

“想要了解魔阴身的起始,应将目光投向更远的时间,自药王在寰宇间垂迹施救,抵却病厄,血肉造物的长生便有了全新的解析……

若长生的细胞能够在特化与干细胞之间转化,则说明此种失序,只能借由药王的神力才能实现……

龙祖的转化尤为玄妙,或许这也正是残方中不可或缺的一味药应是持明骨髓的原因,这与孽物的原理实在相像……”

大段大段文字向下排布,严谨而艰涩的药理考据占据了大量篇幅。

“如此便可知,那最后一味药……”

文字断在了这里。

他急切地翻到下一页,看见了一行字。

“如果你翻到了这一页,就说明师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什么意思?

翔横匍匐在地上,他已经无法说话了,不知为何,他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能紧紧攥着那页纸,在纸面上留下肮脏的血痕。

视线角落出现了一个鞋尖,郁沐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他是说,你依旧不上进。”

明明他已经把药理分析说的清楚了,你却还是看不明白。

读懂了言外之意,翔横忽然直起了身。

他的眼框冒出了一截干枯的枝干,缓慢地生长出干瘪的、不成形的银杏叶,眼球和叶片融合在一起,他直直地盯着郁沐,看起来相当骇人。

“你……我为什么……我不该堕入魔阴。”

“一定是你!”他用尽全力去抓郁沐的衣摆,枯槁般的手指紧攥着郁沐的衣角,此刻,他形同疯狂的孽兽。

“一定是你,使了奸计!”

郁沐歪了歪头,片刻后回答:“不是。”

他拽开衣摆,拂去翔横的触碰,低头道:“虽说药王垂迹,建木生发,仙舟人始得无量寿数,魔阴牵缠,诸苦遍历……但此事与我无关。

只不过是你试验在那些无辜平民身上的‘充盈极乐散’,诱发了你的魔阴身,就像当晚你挑准了时间激化病人,指使他们伤害云骑那般。”

翔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嗡动嘴唇。

“不可能……”

“想知道这药来自哪吗?”郁沐瞥他一眼,用脚尖踢了踢先前被翔横扫落在地上的茶杯。

翔横脸上绝望的神情凝住了,许久之后,他嘴唇牵扯,似是苦笑,又像是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操纵过诸多人的生命,如今,竟也轮到他成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