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殷笑永
他稍有几分调侃意味地说:“听起来,阿纲并不是来找我抱怨。”
沢田纲吉一愣,慢慢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抓了抓头发,承认道:“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虽然reborn老是喜欢突然出现搞什么奇奇怪怪的比赛和大会,但说实在,如果不是reborn的这些活动,就算认识了大哥他们,按我的性格,也没办法这么快就和大家熟悉起来吧。”
毕竟他是一个性格很腼腆内向的孩子,不是说腼腆内向不好,这样的孩子往往心思相当细腻又珍视感情,更擅长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了解彼此,不太习惯关系一日日突飞猛进的变化。
“我真的很感激reborn,也很感激狱寺君、山本、大哥、京子、小春……我很感谢他们愿意和我交朋友,愿意包容我有时候的抱怨和发脾气。最开始,我……其实有埋怨过reborn擅作主张,会觉得狱寺君是在给我添麻烦,会想每天那么累还要抽出时间照顾小孩子很烦人……”
沢田纲吉缓缓剖析着自己的想法,那些曾经侵入过他心灵的消极的、负面的情绪其实很多很多,但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让我觉得特别特别快乐。”
那股充盈于心中的喜悦之情,以不可抵挡之势,将所有曾有过的抗拒情绪通通压倒,让它们再不出现。
“说句异想天开的话,华利弗先生曾经对我说,就算是朋友,也注定会有分别的那一日,那时我告诉华利弗先生,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一直在一起的未来,但现在,我好像变得贪心了呢。”
沢田纲吉轻轻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他多么希望,这样和朋友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能够永远不迎来落幕的篇章。
耶底底亚注视着他,忽然有点疑惑,等阿纲离去后,他问reborn:“你的目的,应该不是帮阿纲交朋友吧。”
reborn听懂了他未说出的困惑,低笑一声,反问道:“你知道,何为family吗?”
不等耶底底亚回答,reborn就自问自答道:“family,即为家人,即为家族。重要的家人组成家族,守护family的荣耀和安全,即为每个成员至高无上的忠诚。”
朋友和家人的界限在哪?对珍视朋友的沢田纲吉而言,这两者并无多少区分。
reborn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自己的目的,他为沢田纲吉寻找的,他替沢田纲吉结交的,向来都是十代家族的成员,而非沢田纲吉仅仅认为的朋友。
嘛嘛,这可是家庭教师的智慧。
家人?这个词语对耶底底亚而言的陌生程度,与朋友也差不了多少。
非血缘关系也能成为家人吗?还是说,家人如朋友一般,只是一个区分于他人的又一个社会关系的体现?这两者的区别在哪?
耶底底亚陷入了沉思。
reborn意有所指道:“家人,就是会一直在一起,永远守护彼此的关系。”
耶底底亚真诚地询问道:“那你认为,我和祂们,算是家人的关系吗?”
“这可不由我说了算。”
reborn可不想掺和进别的家族的麻烦纠纷里,他这次拜访,不是来解答疑问的。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有一个难缠的通缉犯,从黑手党监狱越狱了。他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彭格列十代目。”
“据说,他拥有一只,从地狱带来的眼睛。”
reborn的消息无疑非常灵通,但敌人的消息也不算闭塞。
对方不仅知晓彭格列十代目如今身处日本,还能准确地锁定到并盛町这个小地方,并行动迅速不引人耳目地绑走了名声在外的“排名王子”风太。
彼时沢田家还未发现这个孩子的失踪,并盛町的无冕之王就已愤怒地举起了武器,单枪匹马前来应战。
“在我的地盘对我的人动手,你在挑衅我?”
云雀恭弥笑容危险,踏进黑曜据点的那一刻,杀意便如刀锋显现。
独自倚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笑得漫不经心:“你就是云雀恭弥,看着实力,也不过如此。”
铮——
三叉戟挡住浮萍拐的攻击,蓝发的男人轻嗤:“我可没有时间在你身上浪费。”
伴随着樱花花瓣散落,云雀恭弥的身体不甘心地倒下,他凶狠地盯着这个男人,记下了这一笔。
“addio(永别了),云雀恭弥。”
【作者有话要说】
嗯,当我昨天没说(移目)
第147章 黑曜篇1
嘎——嘎——
沢田纲吉循着声音望去, 果不其然在对面的电线杆上见到了一大群乌鸦落下的身影。真奇怪,在他印象里,并盛町虽然有乌鸦栖息, 但似乎族群的数量并没有随处可见到这种地步。
最近,总感觉到处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无论是在学校里, 还是在家附近, 只要抬头一看, 便总能找到乌鸦的存在。
尽管对此有点在意, 但着急去医院探望受伤的笹川大哥的沢田纲吉,并没有时间去深究这种感觉。
病房内,沢田纲吉攥紧拳头, 小心地看着大哥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臂和额头, 抿着唇,眉头不自觉皱得很紧。
伤重得暂时只能卧床接受治疗的笹川了平却对沢田纲吉露出一个不减爽朗的笑,大大咧咧道:“早啊,沢田, 连你都来了啊,稍微是有点丢脸了这次。”
“大哥……”
沢田纲吉心里变得很沉重, 他没想到, 笹川了平竟然伤得这么重, 远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而且, 不只是笹川了平。
走过医院的回廊, 目之所及全是熟悉的校服样式, 沢田纲吉咬了咬唇, 像是要用力说服自己, 对reborn说:“听说, 云雀学长已经去教训那群隔壁街来的学生了,云雀学长出手,肯定没有问题的!”
reborn漆黑的眼睛望着他,只淡淡回:“我记得,他似乎昨天就已经出发了吧。”
沢田纲吉一愣,好似有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浇湿全身,寒意刹那间渗透了身体,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无比。
云雀学长,今天并没有在并盛中学出现。
这意味着什么呢?
沢田纲吉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说、说不定,云雀学长已经打败了敌人,只是太累了今天给自己放了个假呢?”
reborn不言,用眼神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沢田纲吉当然不信,可是、那可是无敌的云雀学长啊!
沢田纲吉迅速转身,加快了脚步向医院外走,速度越来越快,几近奔跑,直到reborn的声音远远地从后面传来:“你要逃跑吗,阿纲?”
逃跑?
沢田纲吉停下脚步,对reborn很是崩溃地大喊道:“云雀学长都打不过的敌人,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沢田纲吉恐惧地想。
他继续闷头往外走,催眠着自己不去想不去管,可哪怕他捂住耳朵飞快跑起来,reborn的声音依旧紧紧跟在他旁边,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脑海:
“可是,对方真正的目标是你哦,阿纲。”
“云雀、笹川、草壁,再往后也许还会出现狱寺、山本,阿纲,你要逃跑吗?”
“你知道彭格列十代目是谁吧。”
六道骸两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一蓝一红的异瞳注视着不远处的那只渡鸦,“还是说,我一直找不到想找的人,让你看戏看得很高兴。”
“这样的判断,未免太过武断。”
渡鸦偏过头,半边脑袋暴露在阳光下,竟然是半具森白的头骨,那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猩红的烈焰,“作为盟友,我当然站在你的这边。”
六道骸的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他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说:“最好如此。”
又一群乌鸦黑压压地从天空中掠过,耶底底亚抬头看了许久,伸手接到了一根悠悠飘落的羽毛。
长长的鸦羽漆黑如墨,在阳光下隐约泛着一抹蓝紫色的独特光泽,很漂亮。站在他肩头的小红鸟,啾啾叫了几声,不大高兴地将这根羽毛叼走,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耶底底亚没有阻止,他捻了捻指腹,忽地有点发愁。
祂好像很不想见他呢,是很讨厌他吗?
交流失败的话,果然,只能选择另一种方法了吧。
“说到底,彭格列十代目这个身份我根本不接受,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沢田纲吉捂着脸,什么越狱的通缉犯,什么六道骸,根本就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准他身边的人啊!
既然要找彭格列十代目,那就来找他不就好了吗,反正他是个废柴,见到他本人对方也就知道找什么彭格列十代目根本没有用,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其他人扯进来!
沢田纲吉死死咬着牙,比起他自己受伤,他更讨厌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重要的朋友们受到伤害。
列恩化作了茧,reborn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沢田纲吉下定了决心:“我要去见他们。”
“十代目是要去讨伐敌人吗,请务必带上我!”
狱寺隼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激动地掏出炸弹,“作为十代目的左右手,我一定会为十代目扫平所有敌人!”
“对抗游戏的话,加我一个。”
山本武扛着棒球棍,无比自然地插入了对话,“阿纲的左右手,我也很想争一争呢。”
狱寺君、山本……
沢田纲吉怔怔地看着他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眼睛热热的,还有点湿润。
他其实想劝阻他们,想拒绝他们,可又否认不了一想到自己要去一个人面对时的害怕和畏惧。
他是不是太自私?明明知道有危险却没办法硬下心推开他们。他是不是太胆小?分明是他引发的事件,却怎么也不敢一个人去直面可怕的敌人。
reborn没给他更多纠结的时间。他站在沢田纲吉的肩膀,宣布:“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阿纲。”
“哎哎哎?!”
“摆出那样的表情可不行,家族成员作为人质在对方手上,身为首领,营救速度当然要越快越好。”
“有客人来了。”
渡鸦振翅落到几人面前,对某些人满是敌意的目光宽容地选择了无视,祂幽幽注视着为首的六道骸,“按照契约,我不会出手。”
六道骸嗤笑:“我不会败在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下,你的预言,在我看来,实在可笑。”
渡鸦并不在意六道骸的质疑,祂只平静说道:“我已履行了我的义务,按照契约告知所有汝应知晓之事,接下来,祝尔等好运。”
祂悄无声息消失在了阴影里,良久,犬才谨慎地出声:“祂走了吗?”
千种推了推眼镜,指出:“就是祂没走,我们也发现不了。”
又是一阵沉默。
六道骸血色的瞳孔中数字从六变回一,他必须承认,在和这家伙相处的过程中,他从没有放下过警惕。
连前来追击他们的复仇者都能轻描淡写地击败,这个家伙究竟是……可没有人比从地狱归来的他更知晓地狱究竟是何等模样,所谓地狱,还不如肮脏丑陋的人间可怖。
没有人能够拯救他,正如这个世界无药可救。
六道骸彻底碾碎了手中的樱花瓣,站起来,冷酷地命令道:“按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