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涧
这种流言都不会流传太久,一段时间过后,苺谷朝音成功地利用孤僻的行为模式让自己成为了鬼冢班之中的透明人。
按理来说,他会就这么平平无奇地读完半年的警校,然后在毕业后顺理成章地成为“弥良”,进入组织开始卧底。
——但那时的苺谷朝音不知道,整个警校之中最会搞事的五个人击中在了鬼冢班之中。
那本来应该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午后,阳光如同金子般灿烂耀眼。
这是假期时间,苺谷朝音平时一般不会轻易走出警校,基本是窝在宿舍里、又或者警校中的图书馆,只是那天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出去逛逛,这一逛就逛到了附近的商业街之中。
苺谷朝音就是在那里遇到松田阵平的。
他倒是没有躲,毕竟只是遇到同期而已,有什么刻意躲开的必要么?说不定人家根本不记得他是哪号人。
但很快,苺谷朝音就后悔了——商业街之中发生了一起金店抢劫案。
分明是休息日,又是在地段繁华的商业区之中,原本收益良好的品牌连锁金店却关上了门,甚至拉下了透明橱窗之中的卷帘,却没有完全锁上,依稀能从没有完全闭合的门缝之中察觉到内里晃动的影子,可玻璃门上却挂着“营业中”的牌子。
白天关闭的金店、店面之中却有人走动,不管怎么想都很可疑。
在一眼扫过、分析出这些内容之后,路过的苺谷朝音和察觉到不对的松田阵平同时停下了脚步。
而几乎就在他们目光扫过的瞬间,金店之中骤然传来了一声格外尖锐的警报声。
现在两人都能确定了——金店之中绝对发生了案件。
警报声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男人粗鲁的咒骂声,以及店员小姐的惊呼和尖叫。
随后卷帘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从金店之中缓缓走出来的男人手中提着一个装地鼓鼓囊囊的行李袋,另一只手握着枪,被挟持的店员小姐满脸惊恐,颤颤巍巍。
“退后!”他厉声呵斥,“都给老子退后!”
本来打算上前的松田阵平后退了几步,周围因为警报的动静而赶来围观的人也全都不敢上前。苺谷朝音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在重叠的人影之中窥见了松田阵平神情凝重的侧脸。
劫匪挟持着店员小姐,走到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边,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同时猛然将店员小姐推向了车流涌动的街道之中——在那一瞬间松田阵平下意识选择了救人,扑向了车水龙马的街道,一把拉住店员小姐,将她从马路中央拽了回来。
但就在这两秒之中,松田阵平已经错失了直接制服犯人的机会。
面包车的发动从慢到快有一个短暂的过程,等松田阵平松开店员小姐准备追上去的时候,面包车已经启动了。
凭借着常年锻炼和跟降谷零打架锻炼出来的体力,松田阵平猛地暴起加快了速度,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面包车后原本用来安放自行车的架子,整个人悬挂在外面。
苺谷朝音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叹了口气。
犯人有枪,只是松田阵平一个人的话恐怕不能妥善地解决。
他的目光扫过街边,锁定了一辆出租车。苺谷朝音径直走过去,将驾驶座的车门拉开,在司机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中将对方给强行拉出了车门,随后将自己在警察学校就读的证件丢给了满目茫然的司机先生。
“抱歉,暂时借你的车一用,我的证件就当做抵押了,之后随时可以来找我。”
话音落下,苺谷朝音便一脚踩下了油门,色彩明亮的出租车瞬间疾驰而出,只剩车尾气喷了捧着预备警官证的司机满脸。
在一骑绝尘的车尾气之中,司机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座驾在视野中逐渐缩小,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证件上写着的名字。
——苺谷朝音。
作为未满16岁的未成年人,苺谷朝音显然拿不到合法的驾驶证,他现在的证件都是公安的官方假证。
警校生当然要学会开车,而苺谷朝音的车技还不错……当然和萩原研二那种不能比。
在警校进行岗前培训的时期还不能算是正式的警察,更何况也不是所有警种都会配枪,赤手空拳的松田阵平面对持枪劫匪当然是落入下风的。
苺谷朝音一向低调,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未来的同事在自己面前挂了吧?
他踩下油门,出租车紧跟在面包车后面。
松田阵平凭借着他相当优越的身体素质,通过面包车后的架子攀爬到了车顶,然后用堪比大猩猩的蛮力一脚踹碎了车窗玻璃,灵活地钻进了面包车的车厢之中。
面包车并不宽敞,至少在这样狭窄而不好活动的空间之中,兼顾开车的劫匪无心和松田阵平全力搏斗。
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但好在劫匪抢的是金店,塞满了金子的旅行包相当沉重,完全可以充当趁手的武器。
松田阵平臂力惊人,抄起后座上装满金子的旅行袋就朝劫匪的脑袋砸了过去。
可惜这一下被躲开了,没能正中脑门,只砸在了劫匪的后肩上。
劫匪恼羞成怒地抄起枪,打算让松田阵平这个不知好歹多管闲事的警校生当场毙命。只是狭小空间并不适合枪的发挥,他连着开了几枪都因为格斗时都动作而没能射准,子弹偏移原本的轨迹,击穿了驾驶座前的操纵台。
面包车虽然耐操结实,但也架不住直接对着控制台来上两枪,当场便要报废,从车前盖中滚出黑烟来,连方向盘都变得有些不听使唤。
轮胎在地面上剧烈摩擦,擦出了极其刺耳的响声,在水泥地面上闪出一点星火来。
松田阵平单手卡住枪口,迫使劫匪手中的枪向上抬,确保自己不会被枪威胁到。
劫匪显然不会允许自己的武器被夺走,和松田阵平陷入了僵持,而在激烈的格斗之中,方向盘失控打转。
劫匪被松田阵平压制在驾驶座上,车辆因此而坐斜右摆地失去了控制,在车流之中相当惊险地走位,周围都车都被迫避开了这个极其危险的位置,但——也造成了后方的堵车。
摸索着打开了车门,骤然发力一扯,试图将松田阵平甩出去。
苺谷朝音车技了得,勉强能控制着出租车在车流之中险之又险地穿梭过去,追上了失控的面包车。
面包车车前盖冒出的黑烟逐渐上升,整个车身失去了控制,车头开始急促地摇摆旋转,然后——一头撞上了前方的货车。
面包车以九十度漂移的姿态撞在了货车上,两车相撞产生的冲击力、再加上漂移带来的失重感,没有安全带束缚对松田阵平被甩了出来。
身体失去控制的瞬间,松田阵平的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他身后就是行驶过来的车流,在高架上被甩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苺谷朝音将油门踩死,打开了车门。
他死死撑住大开的车门,出租车的性能在那一瞬间被他逼到极致。
在并驾齐驱、与货车擦肩而过的瞬间,苺谷朝音几乎将大半个身体探出了车外,紧紧抓住了松田阵平的手。
他委实已经拼尽全力,抓住松田阵平的手背上青筋格外明晰,遮挡住大半张脸的厚厚的额发被风吹开,显露出额发下不见天日的右眼来——那只眼睛常年佩戴着黑色的美瞳,但即使本身就固有色彩的美瞳也无法掩盖那天生耀眼的金。
松田阵平第一次看见额发遮掩下的面容。
但他的眼中只能看见苺谷朝音的眼瞳,午后灿烂的阳光仿佛为昼夜般浓重的黑瞳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像是延伸的阳光,盛大而磅礴的日出将他笼罩。
这是此生都无法忘记的瞬间,在他的瞳孔之中落下永生的烙印。
下一刻,他便被苺谷朝音扯进了出租车的车厢之中。
短暂的两秒之中,松田阵平因为力的惯性而压在了苺谷朝音的身上。
身体曲线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苺谷朝音急促的喘息和胸膛剧烈的起伏,很淡的山茶的气息涌入他的感官之中。
心脏一声一声地砸出了巨响,如同雷鸣骤响,初春的暴雨倾泻而下,他难以形容这份带着踌躇和不可思议的喜悦。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副纤瘦、显得一折就断的身躯之中,还隐藏着这样极具爆发性的力量。
但那只是短暂的一瞬间,随后苺谷朝音便用左手按下了松田阵平的胸口,缓缓地隔开了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松田阵平支起身体,看清了苺谷朝音的样子。
黑发凌乱地在他额前铺开,他侧过脸,松田阵平只能看到露出来的那一点黑色,是苺谷朝音眼睛的颜色。然后才是形状优美的鼻尖、因为紧张和飙升的肾上腺素而泛红的唇,下颌的线条清晰可见。
“车……”苺谷朝音哑声道,“快点!”
他又推了松田阵平一把。
松田阵平这才反应过来,在出租车即将撞上墙壁的前一秒猛打方向盘,稳住了车身,然后慢慢地操纵着车辆靠边停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松田阵平才去看苺谷朝音。
苺谷朝音慢慢地坐了起来,黑发柔顺地下垂,遮住了短暂显露几秒的眼睛,他又变回了沉默而毫不起眼的苺谷同学。
“谢谢,”松田阵平难得地觉得有些局促,“你……还好吗?”
苺谷朝音抬手按着右肩,低声说:“好像脱臼了。”
他毕竟没有同期们大猩猩般的体质,在那种情况下强行拉住松田阵平,只是右臂脱臼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没有交流,但鬼冢班人数并不多,松田阵平并不会忘记同班的同期。
他认真地打量了苺谷朝音一会儿,肯定地开口,“你是苺谷……对吧?”
他看见耀眼的日光从明净的窗玻璃中落下来,飞尘在空气中旋转飞舞,清瘦的少年在一束阳光下浅浅地弯了弯唇。
……
一如四年前一般,苺谷朝音清楚地听到了松田阵平叫他的名字。
这一瞬间和四年前有了恍惚的重叠,松田阵平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如同抓住了掩藏在伪装之下的、属于苺谷朝音的自我。
完全没有疑问,松田阵平的语气格外坚定——好像从一开始,从他在作为弥良出现的时候,松田阵平就已经捕捉到了黑暗下被掩盖的光芒,那是属于他的真相。
没有完全用完的彩片从松田阵平的上衣口袋之中完全散落出来,像是骤然绽放的烟花,轻飘飘地浮动在下坠的空气之中,绚烂无比。
他眼前的视线瞬间变得五彩斑斓……但都不如那双眼睛瑰丽而耀眼。
随之而来的是坠入深海,海水咸涩的气息涌入,在昏暗的深蓝之中,松田阵平奋力向苺谷朝音游了过去,先是握住了指尖、然后手掌相贴,将纤细的手腕完完全全地攥紧了掌心之中。
路灯的光线自海面隐隐地投下来,映照出幽蓝的光影。
苺谷朝音的黑发在海水之中散乱地浮动,水光浸润之下那双眼睛却如同在发光,亮的惊人,颊边用来装点的半透明蓝色鳞片也泛动着梦幻的波光——就像是真正的海妖那样。
苺谷朝音伸手指了指上方,松田阵平带着他一起浮向了海面。
等萩原研二好不容易从报废的马自达中脱困,赶到桥下的海岸边时,看见的就是刚从海里回到岸边上的幼驯染和苺谷朝音。
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让萩原研二觉得难以启齿的是这两人——竟然是牵着手的。
这都已经上岸了,还有必要牵着不放吗?
身为观察力向来敏锐、社交能力满分的人,萩原研二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好像有什么格外不同的氛围,而在这粘稠的氛围之中,好像、似乎、大概……不太需要他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萩原研二心想。
“你们俩……没事吧?”萩原研二十分含蓄地说。
“没什么大事,这座桥不算很高,”苺谷朝音简短地回答,抬头看向刚刚车祸发生的地方,语气沉重,“但是上面的事……还得解决。”
他话音落下,便抬脚登上了矮坡,打算回到桥上。
落后一步的萩原研二不明所以,低声问松田阵平:“喂,到底发生了什么?弥良怎么会在这里?他……”他狐疑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跟我们刚才追的人有什么关系么?”
他只是被蒙在鼓里而已,又不是蠢,作为警校优秀毕业生,稍微一分析就能猜到偶像弥良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在警匪追击之中突然出现,这只能说明弥良本身就是这次事件的相关人员。
既然不是警方的人,那么就只能是罪犯那边的人了。
但弥良出手救的却是松田阵平,这就是矛盾所在。而萩原研二回忆了一下弥良此前的所作所为,又隐约觉得弥良应当是站在警方这边的……那就很怪了。
“当然有关系,”松田阵平低声说,“来龙去脉非要说起来很复杂……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他们回到了刚才车祸的现场,卡车侧翻,冒出黑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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