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过是非
刘彻没让他说话,继续道:“朕先前就在这个宣室,已经召集众位将军讨论过,当时你和去病也都在场,当时朕没有提到你,你知道是为什么?”
卫青摇头,刘彻笑道:“因为你这把快刀,自然要用在正道上。”
刘彻走到地图跟前,指着河朔一带道:“朕这一次,就为了让你拿下河朔草原。”
卫青有些吃惊,没想到皇上的意思是要重新夺回河朔草原。
刘彻道:“朕的甘泉宫就在河朔,多少年了,朕再也没有去过,卫青,替朕夺回来!”
刘彻说着,走回龙座,坐下来,将一卷竹简递给卫青,道:“你看看罢。”
卫青恭敬的双手擎过,展开来看了一遍,有些吃惊的看着刘彻。
刘彻笑道:“朕给你一万骑兵,都是朕精挑细选的最精良的汉军骑兵,你们要轻装简行,粮食和水都用马匹来驼,这次你卫青的骑兵没有后方的辎重部队。”
卫青有些疑惑,道:“那……陛下前几日不是召见李广将军为主帅了么?”
刘彻笑了笑,道:“李广只是幌子罢了,他是给你作掩护的,卫青,你领的虽然只有一万人,但是你才是朕的这把快刀,一定要打得匈奴人闻风丧当,李广的名声,再加上他的十万大军,定然可以给你做足了掩护。”
卫青连忙跪下来,道:“诺,卑臣定不辱命!”
刘彻点点头,道:“这次的事情很紧急,你现在就出发。”
“是。”
刘彻站起身来,走下台阶,道:“过些日子就是你姐姐的寿日,朕让你现在出发,赶不及给你姐姐祝寿了,你去椒房殿和皇后还有据儿道个别罢。”
卫青点了点头,道:“是,卑将这就告退了。”
刘彻让他出去,又招来张次公和苏建,命他二人听从卫青调配,即可领兵出发。
这次出兵十分突然,两人虽然没有什么准备,但是经过上次的战役,对卫青的用兵之道还是十分佩服的,也没有任何的意义,立刻领旨出了宫,各自准备去了。
卫青从宣室阁出来,到了椒房殿,刘据正缠着卫子夫玩耍,一见卫青进来,顿时从卫子夫怀里跳出来,“哒哒哒”的跑过去,扎进卫青怀里,笑道:“舅舅来了。”
卫青摸了摸刘据的小脸,道:“你去病哥哥呢,怎么没和去病哥哥玩?”
“去病哥哥上午都在跟我玩来着,不过刚才出去了。”
卫青点点头,这次任务是保密的,虽然刘彻让他来椒房殿看一看,但是必定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所以卫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坐了一会儿。
卫子夫让侍女将刘据带去玩,道:“再过些日子就是我的寿辰了,皇上这次也不知为何,弄这么大的排场,让诸侯都进宫来,还要摆三天三夜的宴席,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卫子夫虽然说得一脸无奈,不过口气里掩藏着浓浓的高兴。
卫青在宫里混迹的日子也不短了,自然能听得出来,只是道:“皇上的恩宠,是咱们一辈子也还不完的,虽说这次寿宴要大排场,但是姐姐还需要谨慎些,别给皇上添不快。”
卫子夫道:“这些道理难道是我不懂的?我就怕你不懂才是,你这个人心直口快,别给皇上添堵才是呢。咱们家虽然在别人眼里恩宠无限,但还不是因为有了这个据儿?说到底都是虚的。”
卫青叹口气,道:“姐姐你怎么又说道这上面来了,据儿还小,跟你这么亲,你应当没有不放心的了。”
卫子夫横了他一眼,道:“抱来的再亲,能有骨肉亲么?皇上也不知为何,最近很难到椒房殿来,更别提我想再给皇上添一个儿子了。”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椒房殿里人多嘴杂,姐姐千万别再说了。”
卫子夫道:“我知道了,难得你今天有空坐一坐,等去病回来,吃了饭再去罢。”
卫青摇头道:“我身上还有公务,怕是要出门几天,寿辰可能敢不回来了,所以特意来说一声。”
“一天到晚忙忙忙,小心为别人做了嫁衣。”卫子夫站起来,送他到殿门口,道:“卫青啊,你要有些心思了,知道么,该忙的去忙,不该忙的别抻茬啊。”
卫青挥手让他回去,道:“行了,我知道,先走了。”
卫青刚从大殿出来,就看见霍去病从远处往这边走,他一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卫青看他似乎很专心,都到自己眼前了,竟然没看见有人,卫青伸手拦住他,霍去病差点撞在卫青身上。
霍去病退了一步,才道:“舅舅竟然来了。”
卫青点头道:“据儿说你方才出去了。”
霍去病稍微迟疑了一下,道:“啊……是啊,给据儿去做了一把木剑,让他练练功夫。”
卫青道:“你方才不在也好,我就这里跟你说,免得让别人听见了。”
霍去病道:“什么事?”
卫青道:“还记得之前皇上召见众位将军,商讨出兵匈奴的事情么。”
“自然记得,有眉目了么?皇上是不是要派我去!”
卫青看霍去病眼里突然闪起了光芒,一脸跃跃欲试的感觉,不禁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笑道:“你才十四岁,还早得很。”
霍去病一听顿时蔫了,道:“可我读过的兵书一点也不少,不比那些将军差。”
卫青道:“你这小子,还没有上过战场,就这么不谦虚了。”
霍去病想要反驳他,但是最终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卫青道:“我今天晚上就要去大营。”
“什么?这么急!”
“确实是急了点儿。”卫青道:“这次出兵是秘密进行的,舅舅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霍去病笑道:“舅舅一定是有事情让我做,不然绝对不会告诉我的。”
“正是。”
卫青道:“数日之后,宫里就要为皇后摆寿宴,到时候百官进贺,诸侯进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去病啊,舅舅是让你第一别喝酒惹事……”
霍去病抢道:“我这人从来不在大事上开玩笑,舅舅你放心罢。”
卫青点头,道:“第二,皇上要大举用兵,把诸侯王趁着寿宴都请进宫来,这自然不言而喻了,去病你要替舅舅看着情势,不要让诸侯王趁京内空虚,乱了内政。”
霍去病应了一声,道:“这个自然,我也懂得这些道理的。”
卫青吩咐完了,想了想觉得没有事情再说,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还有几分青涩和稚嫩,但一年比一年长得高了,身子也挺拔了,而且对于行军打仗颇有天赋,不由得有些欣慰。
嘱咐他道:“去病,千万别惹事知道么,皇上器重你是一回事,你也要收敛心性,我知道你年轻气盛。还有啊,多陪陪据儿,别让他太孤单了,知道么。”
霍去病道:“我都记下了,舅舅你别再婆婆妈妈了。”
卫青笑着掐了他脸一把,抬步往外走,道:“行了,我走了,你回去罢。”
霍去病看着他的背影,追了两步,朗声道:“舅舅,旗开得胜啊。”
卫青都没有回头,只是抬手示意他听见了,大步走了。
嬴政从回廊出来,就碰到了霍去病,霍去病从远处急匆匆的走过去,看见嬴政,只是抬手拱了拱手,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倒是嬴政开了口,笑道:“这位是霍公子?”
霍去病不得不停下来和他客套。
嬴政先是打量了他一眼,随即试探的笑道:“霍公子小小年纪就一表人才,还受到皇上的器重,真是难能可贵。我说一句高攀的话,霍公子可别见怪……”
嬴政说着,顿了顿,道:“看着霍公子,我突然想到了一位故人,只不过时间有些久远了,也不知道这位故人还识不识得我。”
霍去病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听嬴政又说,“这位故人年轻的时候和霍公子一样,意气风发,天生将才,最喜欢一柄开山斧,别看他生的并不如何壮实,但是能将开山斧在空中舞圆。”
霍去病听他说到这里,猛地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嬴政。
嬴政继续笑道:“这个故人还有些任性,当年对着主子耍脾气,自称体弱多病不肯出兵,非要主人家和他道歉,还要送到灞上,才亲自领兵打仗……往事回首,似乎历历在目啊。”
嬴政说着,霍去病已经震惊不已,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嬴政,嘴唇微微张合,似乎在打量他到底是不是说谎,这些事情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嬴政并没有停留的打算,转身要走,笑容慢慢从脸上消失,说道:“你怎么肯忍心背弃寡人。”
他说完,再不停留,大步往前走去,霍去病在后面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盯着嬴政的背影,有些出神。
当年亲王横扫六合,决心灭楚,没有任用常胜将军王翦,而是轻信了年轻将领李信,结果李信的秦军大败逃,秦王听说大怒,亲自往王翦处请罪,请王翦出山灭楚。王翦曾推辞说,自己体弱多病,无法出征灭楚,秦王就说了这句,“李信使秦军受辱,如今楚军逐日西进,你怎么肯忍心背弃寡人?”
王翦最终挂帅出征,秦王政派兵六十万,亲自送至灞上,尊为帝师……
嬴政从宫中出来,主父偃正好也出来,看见嬴政,心中想起皇上对自己说的话,连忙上前笑道:“陈大人,不知一会儿有没有要紧事,不如到鄙人寒舍喝两杯酒?”
嬴政只是看了他一眼,道:“正好了,我也有些公务要和主父大人说,那就请罢。”
俩人上了主父偃的车,一路到了府上,主父偃自从做官以来,因为文采好,受到了刘彻的赏识,宅邸也越变越大,门客也越来越多,门楣自然也不可小觑。
嬴政下了车,站在门前抬头看了一圈,笑道:“主父先生的宅邸,可真是不同寻常啊。”
主父偃笑答:“漏舍而已,如何能与陈大人的府邸相提并论。”
主父偃引着嬴政往里走,下人看到主父偃,禀报道:“东方先生来了。”
“东方朔?”主父偃没想到东方朔来了,自己引了嬴政来家里喝酒,当然是探探嬴政的口风,好给皇上交差,没成想东方朔来了。
东方朔虽然和主父偃是知交,但是性格可没有主父偃圆滑,虽然平日里不乏幽默,不过大部分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的,这要是让东方朔也和嬴政客套,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乱子来。
嬴政笑道:“主父先生今天似乎有客人,那我就改日再来罢。”
“真是抱歉,”主父偃笑道:“让陈大人白跑一趟,我让人送您回府。”
嬴政并没有推辞,上了车就走了。
主父偃送走嬴政,一回头就看见东方朔站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道:“你怎么来了。”
东方朔道:“我听说主父大人从燕地回来,特意来看看,没想到主父大人这么忙?”
主父偃笑了一声,道:“你的口气怎么阴阳怪调的?我哪里招惹到你了?”
主父偃一边说,一边拉他进去,东方朔道:“你和这个陈蹻来往这么频繁,已经好到可以回家喝酒了?主父偃,你才做了几年的官,就开始这样了。”
主父偃道:“你不知道就别瞎猜,这可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让我探探他的底细。”
主父偃坐下来,让东方朔也坐,道:“你还别说,这个陈蹻确实有些蹊跷,先前咱们都以为他陈蹻是个酒囊饭袋,只不过我这几天和陈蹻一起往燕地去,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这个陈蹻是要手段有手段,要气势有气势,什么人都让他三两句话治的服服帖帖的,了不得啊。”
东方朔有些不信,道:“真这么了不得?”
主父偃道:“皇上也觉得蹊跷,所以让我盯着陈蹻一点儿,我正想着探探口风呢。”
东方朔“嗤”了一声,主父偃道:“你还不信?”
东方朔道:“我并不是不信,主父偃,你说你当官没有我时间长,但是府邸已经比我的大上了三圈儿。你收了多少银钱,就不怕哪天别人弹劾你?”
主父偃笑了一声,道:“收了银钱怎么样,那都是不义之财,我主父偃在外求学这么多年,先学长短纵横之术,又学儒术,父母不认我,兄弟不认我,就是一个身无分文无牵无挂的穷光蛋,就算现在扬眉吐气了,还是无牵无挂,我怕他们什么?”
东方朔叹气道:“你收敛点罢,到处树敌,还收银钱,早晚要出事!”
主父偃道:“这些不要说了,先说说陈蹻罢,你也盯着他一些,这个人不简单。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只靠嘴皮子就能查出证据的,要说他是个辩才罢,但是辩才又没有这番逼人的气魄来,我主父偃在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佩服一个人。”
东方朔道:“你到底是要弹劾他,还是要佩服他?”
主父偃笑道:“这个人若是肯为皇上办事,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但是他若是不为皇帝办事……哼哼,离鬼门关也就不远了。”
皇后娘娘的大寿日,皇上命文武百官前来贺寿,诸侯王已经陆续进宫来,也已经把贺礼都送到了椒房殿里,有宫人一样样登记,之后入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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