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102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你从不是朕的附属之物,你要有野心,要轻狂,要为自己而活。”

唐笙的眼圈一点一点泛红。

“我不愿派你去辽东也有此因,你明白么?”

眼前人似乎还是不大明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了衣襟上。

秦玅观轻叹息,捧着她的面颊亲吻,用行动告诉她,她并不介意为她而落魄。

维持这样的姿态太累了,唐笙倾身,双手撑在秦玅观身侧。秦玅观抵上车壁,臂弯下落圈住了唐笙的脖颈。

她有些呼吸不畅,但还是维持着拥抱。唐笙脑袋晕晕的,稍稍分开,秦玅观的唇瓣便追了上来。

道路颠簸,马车驶过水凼时晃了下,被迫分开的两人大口喘息。

对望片刻,秦玅观扑了过来,紧紧拥住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抵着唐笙的肩头,带着哭腔道:“吓死我了。”

唐笙回拥她,眼泪落在秦玅观颈间。

临别前唐笙的跪拜像一柄刀,直插秦玅观的痛处。若那是此生的最后一面,秦玅观大概会抱憾一生。

“我刚愎自用,自视甚高。”秦玅观贴着唐笙的面颊,哽咽道,“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有气急攻心,蒙蔽头脑的时候——”

“那次是个误会。”唐笙语调发涩,“我不是那样的人,更做不出那样的事,你信我。”

她巴巴地凝望秦玅观,攥着玄衣的指节泛白,生怕她会不相信。

“我知。”秦玅观知道母女三人的身份,在轿上便想通了,“于她而言,你是值得攀附的高枝。我那时不过是怄气,想通了也不愿低头。”

唐笙走后,方汀说过的每句话都在她脑中翻覆。悔意早早在她心里生了根,她的猜忌,她的别扭,她的揣度,都是轻贱爱人的举动。

秦玅观笨拙地诉说着歉意:“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待我。我不会表达心意,你能……”

唐笙趁她睡着时直白而热烈地表达出的爱意,秦玅观并不是一无所知,可她每次都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直白地推心置腹,诉说最真实的情感于她来说是似是一种羞耻。她张不开口,只能借助外物表达:唐笙缺银她便赏银,唐笙受欺辱,她便有意抬高她的官位,忧心她出事,便吩咐亲卫暗中保护……

再多的,秦玅观就很难做到了。

她顿了顿,郑重道:“你能教教我吗?”

第93章

辽东按察司衙门前围了好些人。

林朝洛本想将这些闹事的乡绅全抓了充军, 马背上因失血过多而脑袋昏沉的方清露听着她的军令,挣扎着起身劝阻,好歹是阻止了这场冲突。

府衙前的道路被塞得水泄不通, 方清露拽着缰绳,颤着双手下马, 未及踩地便觉一阵头重脚轻。林朝洛飞奔过来将她接进怀里, 绯色的袖袍上沾染了血渍。

赶路前她给方清露简单清理包扎了伤口,方清露忍着痛,一声不吭,问她什么都答无碍,结果给自己整成了这副模样。

“叫营里的医士都过来!”林朝洛提膝, 横抱起人,“城里郎中也都叫来!”

“我无碍……”方清露轻揪她的前襟。

林朝洛刚想说话,闹事的士绅便又围了过来。她恨毒了这些畜牲,号令将士亮刀,给她们逼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刁难方按察, 便是和本将过去不去。”林朝洛喝道,“拦路者, 杀!”

增援方清露那会, 林朝洛杀得枪缨滴血,满身血气,此刻怀里护着人,更是杀气逼人。

暮色下, 她耳畔的疤痕更显狰狞,是活脱脱的红衣阎罗王。

乡绅被吓退了, 林朝洛挪动手腕,好让方清露完全歪进自己怀里, 不露面容。

她走得很快,怀里的方清露却枕得很稳,不再有马背上的眩晕感了。

“不必,不必为我——”方清露说几个字便要歇一歇。

“你自个瞧不见脸色罢了。”林朝洛语调狠戾又气愤,“你嘴唇还有血色吗?”

方清露只是笑。

她被林朝洛放于榻上,身下的褥子很快浸出血色。林朝洛急得眼眶泛红,颤着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军医和郎中陆续赶到,将卧房立得满满当当。

院中立了一整队军士,威震八方的林大将军挎着刀守在边上,寸步不离。

郎中没见过这阵仗,取金疮药时手都抖了两下。

好在榻上人未曾伤及要害,费了番工夫止完血,便没了性命之忧。

军医和郎中胆颤心惊地向林大将军解释清楚,逃命般提着药箱出了门。

卧房里只剩林朝洛和方清露两人了。

林朝洛阖上门,按着刀立在她身边,目不转睛,鲜少眨眼。

方清露嘴唇翕动,林朝洛俯身去听,后来又嫌弃佩刀碍事,解开丢在一边,蹲下身来听她说话。

身量高挑健硕的林大将军变成了林小将军,矮矮的,巴巴的瞧着榻上的人。

“林朝洛,我们闯了大祸了。”方清露虚弱道,“做局之人要的就是眼下这般场景。”

她们一旦联手用兵,姓吴的便可以将那些观望中的乡绅全都拉下水,结成同盟。到时候辽东政局混乱,士绅们再带着土地跳反,不顾家仇国恨投奔瓦格,这便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你将天捅下来,我都替你顶着。”林朝洛说,“什么狗屁政局,什么大局为重。我只知道我不去,你就要死在那了。”

方清露阖眸,她确实做好了死在那边的准备。

“千躲万躲,大齐同瓦格必有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提早打和拖晚打,是两码事。”方清露呼吸急促了些,“钱粮、人命、土地,容不得开玩笑。”

她累了,喉头很是干涩,但还是强打着精神道:“忘了脸上的疤了么,忘了怎么被挑下马了么?”

林朝洛面上的疤是她们心中的伤痕,长治年间的那一仗打散了她们。

她是将门虎女,父母战死后,荣耀全系她身。那时方清露几乎是哭着求她不要上沙场,可是刚从战场退下,伤还未痊愈的林朝洛又主动请战了。

浑身是血重伤昏迷的林朝洛被部将抬回来时,面颊上那道狰狞的裂口咧着嘴恣意嘲笑着方清露。她不眠不休守地守了林朝洛整整两日,林朝洛醒来后,她们便彻底分开了。

“沙场上,能保全身上的部件都算是幸事了。”提及这事,林朝洛一阵心虚,“不过是面颊的一道疤罢了。”

无论何事,落到她嘴里都轻飘飘的。私自带兵杀净乡勇,得罪半个辽东的士绅——林朝洛将她和方清露捆在了一起,顶住了即将倾覆的天。

方清露喉音低哑,轻骂道:“林疯子。”

*

辽东来的密折安静躺在书案上。

里间传来阵阵水声,还有极低的交谈声。

氤氲的水气里,秦玅观拂开花瓣,倾身去寻唐笙。

“这么说,那些乡绅就是找茬,逼迫二姐和林将军动手的?”

“辽东兵源不够,乡勇久经沙场,是对付瓦格人的利器。”秦玅观解释给她听,“二娘此番只是试水,他们的反应不合常理。”

“是呀。”唐笙顺着她的话思考,“边民和瓦格人有着血海深仇,他们若是跳反,反而失了民心。逆着朝廷来,又显露了野心,定会招致朝廷忌惮。他们犯不着冒这个险。”

秦玅观掬了捧带着花瓣的水,洒在唐笙肩头:“如今的瓦格汗,比起从前的都拔延帖多了阴狠的智谋。京中埋伏细作,里应外合,勾结乱党叛乱,接应赵尚恪——”

“他知晓大齐幅员辽阔,瓦格打不起拉锯战,于是就暗中布局,播撒蛀虫,一点一点侵蚀。”秦玅观总结道,“这是个狠角色。”

“所以,陛下是觉得,瓦格汗可能不会再屠城争抢土地,而是勾结这些士绅,里应外合。”唐笙沉吟,“许诺给他们土地,日后的荣华?”

秦玅观微颔首,为唐笙的进步而欣慰。

唐笙并没有急着臭屁,继续道:“狡兔三窟,我还觉得,他们可能不止探了瓦格人的口风,也有可能探了他们所支持的‘储君’的口风。”

话音未落,唐笙的面颊便被秦玅观捧住。

秦玅观用力捏了两下,表达爱抚:“终于不是王八脑袋了。”

唐笙作势要吻她,秦玅观圈主她的脖颈,阖上眼,静待亲吻的落下。

她等了好一会,唐笙还是没动静,只得睁开了眼。

“我刚刚没反应过来!”唐笙扬着下巴,“你不夸我也就算了,还又说我是王八!”

“王八、臭王八、我的王八。”秦玅观学着她的语调和神情,笑着说道。

唐笙急了,攫取了她的呼吸,齿间微用力,咬了下她的唇瓣。

秦玅观反倒更满意了,回吻了她好几下。

“我知道你在说秦承渊。”秦玅观鼻息急促,“处置这样一个藩王,远比杀几个镇国将军要难。他要露出马脚,我才能动手。”

“所以你又放了钩,等着他咬是吗?”唐笙道。

她已经有点摸清楚了秦玅观的套路了,这个女人尤其喜欢钓鱼执法,预设好一切情景,将有瓜葛的势力一网打尽,要多腹黑有多腹黑。

“也不全是。”秦玅观低低道,“他还是有些本领的。”

辽东如今的局势,秦玅观综合各方发来的讯息来分析,觉得士绅压新储君的概率更大。

若是真要反叛,肯定会想要做到出其不意,怎会一而再而三地给朝廷预告?

秦承渊作为钦差,在这个节点进入辽东,十分显眼。在秦玅观看来,他也不过是藏在暗处的人所执的一颗分量较重的棋子。既然如此,秦玅观也愿意借机瞧清此人到底是自愿作为棋子的,还是被动成为棋子的。

将计就计,利用完秦承渊平定动乱,再摸出设局之人,将此人彻底钉死在棋局上才是真的获胜。

此番唐笙遇险,说明此人已意识到了唐笙于她而言的重要性。秦玅观总想多教她些什么,为日后做打算。

“为君之道,有一条极为要紧的,你知道是什么?”秦玅观问。

唐笙知道她又要教她东西了,眨巴着眼睛,一脸崇敬。

“是将合适的人,置于合适的位置。”

“你以为那些佞幸都是因为皇帝昏聩才得以掌权的么。实则不然。”

功高震主威胁皇权的将军会被皇帝故意提拔的小人做局害死,小人做了脏事失了人心,皇帝幡然醒悟,再将小人处死,为忠臣昭雪——这便是蕃西威远大将军所经受的。

贪污腐败广结党羽的硕鼠能够主政数十年的前提是,能将皇帝想办的事做成了,也有把柄捏在皇帝手上。维持班台和朝局都需耗费一番心力,清廉能臣掌权办事,皇帝反倒很难放心——既然你如此贤能,又有如此魄力,是否会有王莽篡汉之心呢?

官场所谓的和光同尘,也与此理相通。

“这就是所谓大奸似忠,大忠似奸。”秦玅观刮了刮唐笙的鼻梁,轻声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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