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115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却都藏着苦涩。

“疯子。”方清露低低道。

*

“将人带上来,叫他们亲手将此处填平!”

唐笙一声令下,便服差役便涌了上来,将带头捐资建镇婴塔的张太爷及其仆从押了上来。

“你是唐笙罢!无故羁押无罪者,你还讲不讲王法?”张太爷扯着公鸭嗓叫骂,细长的脖子绷着青筋,赤红着脸,“我等有功名的,见官无需跪拜,也不得上刑罚,你若还是大齐的官员就得守着大齐的制!”

唐笙懒得和他浪费口舌,一脚将他揣进田地里。

张太爷摔成了泥猴子,跌了面羞愤交加下,一口气没提上来,直直倒了下去。

“不必揪他!”唐笙喝道,“若是一直倒着,就给他倒插进瓦砾中,到下边去给这些婴孩赎罪!”

闻言,方才还梗在泥地的张老太爷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指着唐笙。

“你等着,我要找人参你,参得你同唐简一个下场!”

话音未落,张老太爷便挨了属官一铲子:“再啰嗦就给你插进去——”

属官道:“你也知道这塔不是个好地方啊,还建起来坑害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给了你血肉之躯,便可以叫你生,也可以叫你死。”张老太爷到底是握过钱权的人,呵斥属官时还留有几分气势,“你一个小小官差,竟也敢对老夫动手。冲你方才的不敬,老夫便可叫人拿了你的官衔!”

“你是总督还是我是总督。”唐笙冷声道。

“代理总督罢了!皇帝推出来当靶子的替罪羊,还不是要摘就摘!”张老太爷吹胡子瞪眼,发指眦裂。

见他不见悔改,唐笙真叫人给他插进推倒的镇婴塔里了。

碎砖瓦砾下积压着不知多少残骸枯骨以及焚烧过后扭曲且狰狞的肢体。

张老太爷吓得瘫软,磕破的脑袋流着粘腻的鲜血,沾满了黑灰,连滚带爬躲到泥地里,半天爬不起来。

“你也知道怕?”

“你们建造这座塔的时候,为何不知道怕?”

“镇婴塔?我看此处不该叫镇婴塔,应该叫录罪塔。张口闭口朝廷王法,圣人礼教,仁善的大道理一套又一套,杀起人来毫不手软。这塔最该镇的是你们。”

……

唐笙以总督的名义贴了布告,支持百姓检举抛弃婴孩、幼女,及“无能者”。凡提供线索,告知官府者,赏银一两;凡能检举并拿出实证者,赏银三两。

地主家的长工一年不过六七两银子,这番奖赏于百姓而言很丰厚了。

大灾刚过,有不少失了产业,饿上绝路的,为了一口饱饭,顾不上情面和旁人的嫉恨了。

布告一经张贴,围观者愈来愈多,被指认出丢弃婴孩的人也愈来愈多。

借此机会,唐笙叫随从宣扬新政,讲清皇帝用意及百姓维权之法。

无论围观者抱着何等心思,她都要抓着这机会宣扬教化——若是新政和律法偏重的群体都不明白秦玅观的用意,这一切的一切又怎么能推行起来?

暮色四合,唐笙立于田垄上,丝毫不畏惧身后“阴气深重”的镇婴塔。

她知道百姓中有许多迷信鬼神之说的,便利用这种心里宣扬新政中移风易俗那条。

“万物皆有灵,多行善事积攒福德,必有好报;行不善之事必有报应。”她拔高了音量,“本官以残害人命治罪,缉拿张盛,将其家产充公,依照人头划分给诸位——”

“你们随着差役过去,报上家中人丁和已有田亩数目,太阳落山前留档,明日一早去县衙造册。”

听到要分田地,人群的欢腾声盖住了张老太爷的骂声,他被刀抵着掘坑,气得双目赤红。

先前给唐笙倒茶的老妪也赶了过来。见着她的背影,老妪眼泪纵横,朝老叟道:“瞧啊,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唐大人!”

老叟没听清,别过耳朵来听。老妪忙着找领队差役,来不及同他解释,顶着老骨头挤了过去。

差役领着他同村的过去,顺带着他解释了一通。

老叟敲拐,叹道:“真乃唐青天也。”

第105章

唐笙进房前连跺几下脚, 泥巴落得差不多了才迈步。她进衙门前就想跺干净了,奈何一路都有当值的差役。

在乡野间行走了一整天,唐笙觉得自个身上蒙了一层泥巴。她坐在圈椅上脱了靴子和外袍, 踩着木屐走向里间。

冠带的束缚解开后,唐笙卯着的劲头也散了, 触碰到热水, 疲惫便席卷全身。白日里太忙,她没工夫清洗头发,今日奔走了那么久头发上定覆好些灰尘,唐笙思忖了片刻,将整个人沉进了温水里。

她来辽东半月多了, 路上赶路用了三日,剩下的时间都在办差,没有片刻闲着。有时候忙到深更半夜,唐笙抬眸瞧见滴落的烛泪,眼前忽然浮现秦玅观的身影。

掌管一省政务尚且如此劳累, 陛下要比她累太多了。

大齐躯干佝偻,四肢孱弱, 垂老带来了整片整片的僵硬和腐化, 唯有心脏尚在跳动——秦玅观便是这颗负荷沉重的心脏。

沐浴更衣完,唐笙擦着发倒在榻边,湿发垂落,脑袋沉重。

腿酸胳膊痛倒还是轻的, 睡不着是最令她痛苦的。明明很累,但她阖眼便能想起各式积压的政务:新政推行的情况, 边塞布防的状况,探子递来的消息, 瓦格人的动作,下一季的边军粮饷,邸报上各种隐晦的讯息……

脑袋像是被人撬开,灌进了许多水,唐笙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为了不着凉,她忍痛下榻,燃了炭盆,好让发干得快些。路过书案时,她又顺手取了一沓文书观看。

压在文书最下边的是秦玅观的回折,瞧见了熟悉的字迹,唐笙的视线一下便模糊。

寂静无人的深夜,情绪总是来得这样恣意。唐笙既思念她,又心疼她。

操心着那样多的事,她该有多累啊,身体又怎么能养好?

白日里威风凛凛的唐总督一边看朱批,一边擦拭眼泪,酸涩混着疲惫一齐涌动,闷得她翻了个身,趴在榻边哭了起来。

辽东去京千里,她们传递一封书信,至少要六日。秦玅观将能想到的,能叮嘱的,全都写了下来,连片的朱批字迹小巧而清晰,仔细看来竟比她陈奏的内容还要多。

折子落了下来,盖住了唐笙的面颊。

夜里她做了梦,梦到了白日的事,还有镇婴塔里的情形。

她领着官差,挥舞重锤推倒了这座塔,瓦砾崩裂落地,激起了浓重的尘埃。

不知为何,又有许多人涌了上来,开始拨动碎砖烂瓦。唐笙觉察到了不对,也矮身扒起这片废墟。渐渐的,周遭只剩下了她一人。

唐笙觉察不到痛,恍然间,她忽然觉得瓦砾下埋得可能是秦玅观。

她疯了一样扒拉起来,扒得手心满是伤口,终于看清了面染血渍的秦玅观。

唐笙惊醒了。

五月十六日夜,唐笙记不清自己是何时睡去的了,只记得醒来时,颧骨上印着眼泪晕染开的朱墨。

唐笙敛着眼眸束发,人瞧着有些懒怠。换好官袍,她轻缓地拭去那点红痕,戴好官帽。

推开门的那瞬,等候的差役迎了上来。

“总督,车马已备好。”官差抱拳行礼。

唐笙正色,柳叶眼微微上挑:

“召各州县官员,政事堂待命。”

*

书案上摆着一沓折子,都是参唐笙的。

玄色的袖袍落下,将它们卷至臂弯。

陛下今日步伐颇快,方汀领着一众宫娥快步跟上。

秦玅观上辇,步摇轻晃。

御驾入了宣政门,停下等候的宫娥才敢低声细语。

“怎么忽然叫了晚朝?”

“不知呀,陛下瞧着面色阴沉,想必是又出事。”

“诶呦,今夜当值的得通宵罢?”

……

御驾已至,众臣叩拜,大殿里只剩秦玅观的脚步声。

秦玅观迈上丹墀,负在身后的手握着一沓奏折。

落座后,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叫众臣平身。

她翻着折子,一一点出上折之人的姓名:

“辽东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你们瞧着,消息比朕要灵通。”

被点到的膝行上前,已经觉察到了不妙。

“唐总督办错了事,自然不会陈奏于您,臣等作为风宪官,有依律参奏之权。”

“是吗?”

殿内太过空旷,出列者声音极低,秦玅观叫他们上前,跪在丹墀之下。

她将折子推远,微仰首:“唐笙为何拿那些个乡绅。”

“唐总督确实是为国办差,但行事也着实操切,有失公允。”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秦玅观冷声,“朕问的是,唐笙为何拿这些人。”

风宪官不说话了,沉默了许久才道:“这个,自然是为了推行新政。但田地是——”

“朕得到的消息怎么同你们不同。”秦玅观打断他。

“你是风宪官,自然是通晓律法的。朕问你,依照《大齐疏律》,残杀婴孩及无能人者如何惩治。”

“回陛下话,杖七十,徒一岁半。

秦玅观接上他的话,诵出了《疏律》后半句:“亲戚、邻里、保长若有知情不报者行连坐之法。”

她睥睨着青袍风宪官:“唐笙依律办事,推了弃婴塔,捉拿杀婴者,又有何罪。”

“新政第六条又是什么?”

“移风易俗……”答者本是提携者的喉舌,听秦玅观问到着,已是两股站战,冷汗倒流。

出列里品阶最高的蓝袍官想到了对答之策,抬头道:“陛下,律法上未说要将其家产充公,唐大人裂地分人,未免太过。”

秦玅观笑了,微露齿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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