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120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日头西沉,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拟定革除的名单,便交予太傅定夺。”唐笙阖上窗,回眸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了。”

沈长卿起身相送。

*

秦玅观侧身挥手,叫来宫娥阖上窗。

“陛下,您要歇一歇么?”宫娥问。

不知是不是批折批久了,秦玅观今日总觉得当阳穴发涨,眼前的光晕也总像蒙着沙尘似的。

“拧张凉帕子来。”她道。

宫娥照做,秦玅观擦了面颊,还未觉得缓解,便上软屉榻躺了片刻。

这一躺,便睡着了,半夜她又从睡梦中惊醒,记起折子只批了一半。

秦玅观扶榻起身,在窗边立了好一会,才绕去书案。

是夜,禁宫内外皆静得出奇。

凉风中,蒙着月色的房屋更显凄清。

暗淡的夜空中,揭帖雪花般散落,落满了通政司衙门和各个坊市。

京兆府的巡查差役仰头望天,抬手接来一张。

“你瞧这……”

“丢了,快丢了!”

年长点的差役环顾四周,推着小差役走远了。

隐匿暗处的御林卫也拾到了揭单,借着火折子瞧清字迹后,快步奔向禁宫。

天还未亮,揭单便传到了秦玅观手中。

御林卫刚想说话,便听得一阵攥纸声响。

秦玅观横手身前,面染阴翳:“人抓到了么。”

“回陛下话,抓着三人,揭单收了大半,巡查司的仍在沿街搜索。”御林卫答。

秦玅观指尖拢着烛火,眨眼间火舌窜了上来,映亮了她的眉眼。

“叫方采薇来。”

灰烬落满书案,秦玅观眼底的火焰熄了,取而代之的是幽暗和阴冷。

羽林卫不敢抬头,忙出殿传命。

五更天,卖早茶的摊贩最早出门,沉寂了一夜的街坊终于有了活气。

散落在偏僻地段的揭单被不少人拾到了,消息迅速扩散。

宫门大开之时,那些过去因唐笙惩治而降了官职的人,一拥而上,带着拾来的揭逐级传递。

早朝前,秦玅观再次从传令女官那听到了奏报,用完药便没再动早膳。

方汀见了着急,但见了她的面色又不敢再劝——依照她在御前侍奉了快二十年的经验,她有预感,陛下今日必定会大动肝火。

果不其然,朝堂上,众臣再一次提起了唐简,要求皇帝追究唐简的罪责,颇有种不把人拉出来挫骨扬灰便不会罢休的气势。

“今晨,原辽东守备军参将朱霁之子,击鼓鸣冤,飘洒了揭单。而今辽东乱相已传遍京师,还望陛下早作定夺,安抚民心。”

“唐简一案,如今又浮现了许多罪证,除此以外,人证亦多。其胞妹,竟仗着权势,不允朱霁出监,阻挠家人来京伸冤,实乃藐视王法,不敬圣上!”

“陛下,如今京师乃至幽州都知晓了唐简的罪状,不做处置,岂不是凉了百姓之心,久而久之,必起民愤。”

……

言官各色的声调如同涌动的潮水,灌满秦玅观的脑袋。

她垂眸望着丹墀下衣着华贵的朝臣,那一张张面孔逐渐变得狰狞,化作了会说话的骷髅——他们眼中,没有公道是非,唯有利益和权力。

这是潭沉淀过的泥水,面上清亮,实则肮脏。他们不仅要搅浑整片溪水,还要标榜自己为唯一的清流。

秦玅观的当阳穴一阵刺痛。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里的重叠了,那时他们喋喋不休逼问的名字里,还不包含唐笙。

“陛下,唐简以权谋私,残害百姓,杀良冒功,已有实证!”

“此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依照《大齐疏律》该当凌迟!”

“无论如何,必须将她捉拿,交由三司会审。”

“臣等知晓她是陛下近臣,但纲常国法在上,请陛下务必严惩,以正风气。”

……

过去,他们说过的每句话,汇聚起来,归根结底只有一句——唐简必须死。

如今他们说着唐简,暗指唐笙。

凡是一心一意为她做事,忤逆了他们心意的,都该死。

秦玅观忽然就笑了。

低哑的小声很轻很轻,大殿霎时陷入了寂静。

支颐的秦玅观终于睁眼。

她道:“三更正是宵禁时分,那时羽林卫便拾到了揭单。能在这个时辰投递的能有何人。”

丹墀下,刚有朝臣出列,便被秦玅观的眼神掐住了喉咙。

“朱霁是沈长卿赶赴辽东时抓捕的,怎么成了唐笙为了阻隔消息囚住了他。”

秦玅观起了杀意时会收拢念珠。

立于她身侧的方汀视线下落,瞧见陛下将念珠掩于衣袖下,心中便明了了。

“朕若是唐笙。”秦玅观顿了顿才道,“早就在狱中便将他们都灭口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们将朕当作儿皇帝么——”

清泠泠且平淡的语调掩藏了杀意,前列的绛袍官员已嗅到了危机,率先跪下。

后排官员随之而动,衣料摩挲声渐止,视线里,朱红色的殿门更显宽敞了。

秦玅观直起身,眼底流出疲惫和憎恨:

“凡是真心实意,为朕臂膀的,你们都要赶尽杀绝?”

“臣等不敢!”

“臣等绝无此意——”

乌金砖被他们磕得砰砰作响。

秦玅观起身,拂袖而去。

她从侧面下丹墀,领头的官员便往侧面去,带着朝臣跪堵住秦玅观的去路。

又是这套。

秦玅观攥紧念珠,回首看向丹墀正面——青蓝服制的官员亦将去路堵死了。

“调两队禁军来。”她看向传令女官。

女官望着她,恳切道:“陛下,有祖制,朝臣进言,不得施以严刑……”

她劝得内敛,秦玅观若是真找人将这些官员都拿了,名声该臭了。

陛下何尝不知道这些呢,方汀打断了传令女官,低声劝说:

“陛下,此举于唐大人而言,不是有益之事。他日史书工笔,唐大人同其家,不知该落得怎样的名声了。”

秦玅观同朝臣僵持至今,不愿批复三司结案卷轴,正是为了唐简不被盖棺定论,落得佞幸之臣的名声。唐家满门忠烈,若是为国尽忠了,也因她之过为人随意编排,秦玅观自会羞愧难当。

至于唐笙——

秦玅观阖眸,立了片刻,转身往御座去。

第110章

崇宁三年初, 在唐简奏请开设女举的翌日,朝臣也是这般阻拦秦玅观的去路的。

唐简摘下官帽,向她行了此生最后一次大礼, 额头紧抵手背,停顿了许久。

或许那时候, 她便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才会在迈出地栿前回眸,最后凝望了一眼秦玅观。

被夕阳光拉长的身影落于朝臣分列出的乌金砖道上,随着她的步伐消失在殿外。

秦玅观抬首时,她的身已缩成了一点,空荡地基台下, 绯色的官袍随风翩跹,像是翱翔于天际的飞鸟。

短短数米,旧日的记忆呼啸而来,震颤了她的心弦。

秦玅观攥着念珠,掌心隐隐作痛。

今日是个阴天, 光线阴暗,并不似唐简辞官离去那日的色调。

秦玅观舒展掌心, 默念起心经。

片刻后, 她特意叫宫娥掌扇,新沏了茶水。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高升,明媚的光刺破了阴冷。

跪不等于坐, 需得半身挺直。朝臣们不停拭汗,后排的更是逐渐显露出了倾颓之势。

寂静的大殿里回荡起了轻缓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瞧见了由宫人搀扶入内的裴太后。

秦玅观并未料到她会来, 起身望着殿门边的人。

裴音怜这段日子病着,面颊轻减了不少,但仍施以从前的妆容,慈悲相淡了不少,眼中的锐利多添了几分。

朝臣们借着向太后行礼的机会转换方位,挪去了阴凉处。

“哀家居于深宫,本不该踏足朝堂。”她俯瞰群臣,“只是,哀家前日便同皇帝说定了,今日一同用膳。左等右等皆不见人,便亲自来了。”

“再要紧的朝政,也得饱腹了再处置。”裴太后侧身,示意携着食盒的宫人上前。

上一篇:太后难撩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