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133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窗外有遥远的蝉鸣,沿缝吹入的凉风仍有往日的温度。

她阖眸,指节抵上额角,用小指拭去眼尾的泪痕。

*

还差几日立秋,但蝉鸣依旧聒噪。

轩窗为人阖上,耳畔清净不少。

“我是庆熙六年入公主府的。”沈长卿说,“那时唐尚书已经给陛下当了两年伴读,我不过是闲暇时教习陛下棋艺,后来才成了侍讲。许多事啊,我并不清楚——”

她说的是实话,唐简在世时,沈长卿并不在女帝近臣之列。秦玅观同她并不亲近,她们亦师亦友,但不到绝对信任的地步。

秦玅观敬重她,同她说话时总带着些许不达眼的笑,但同唐简相处时,细节之处都是鲜活的。

她姓沈,身后是代表庞大文官势力的沈家,不会有皇帝不想拉拢她。

沈长卿从回忆中抽离,回望唐笙:“我只知晓,宫中老人都说,孝惠仁皇后崩逝后,陛下性情大变。”

“在我印象中,陛下是天上仙,喜怒不形于色,难有人能听她说几句体己话,唐尚书算例外。”

“唐尚书为人谦谨,高风亮节,学识同品格都是我所钦佩的。就拿她主政户部来举例,安置流民本就是件麻烦事,但唐尚书每一季都会亲自处理此事。”

“淮水是她平的,京师一带的漕运河道,是她疏浚的。即便位及人臣,也不见唐尚书有乖张跋扈之举动。”沈长卿说到这,顿了顿,“你们姊妹两个,虽然心性不同,一个温雅些,一个多些健气,但有一点是相似的——”

“也就是,上对陛下忠心耿耿,下能体恤民间疾苦,愿为孺子牛。”

唐笙眼眸微动:“我阿姊是个温和人,脑中装的都是利国利民之事,我没有她的谋略,也没有她的坚毅。”

“我反倒觉得,你和你阿姊都有。若是没有这些,又怎能成为陛下近臣?”沈长卿道。

房内陷入沉寂,良久,唐笙才问道:

“太傅,您觉得,成为陛下近臣最要紧的一点是什么?”

沈长卿本想答“信任”一词,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她认为,近臣必然是皇帝所信任的,亦是敢于信任皇帝的。

但沈长卿思量了片刻,还是改了口:“是忠,更是一片真心。”

“忠和真心?”

若论忠,这世上可能不会再有比唐简更为忠诚的人了。

若论真心,陛下曾对她说过,真心于她而言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阿姊已经忠诚到了愿为陛下抛却性命的程度了。”唐笙低低道,“所以,朱霁所说的,私自调拨钱粮扩充黑水营军备,也不是毫无依据。”

沈长卿眉头舒展,宽慰她道:“总督何必这样想呢。这些需要清查旧档,凡事要下定论,须得有凭据。”

门扉被人叩响,沈长卿同唐笙一同看向外间。

“应当是二姐。”唐笙道,“我请二姐从林将军那调来旧档了。”

沈长卿提及的,她也想到了。

黑水营立营之初是秦玅观亲自统领的,秦玅观被立为皇太女后,都由林朝洛统领,因而黑水营的账册和旧档是最为可信的。

“进。”沈长卿拔高了音量。

杂乱的脚步声近了,来者果然是方清露。

刚从沙场退下的林朝洛跟在她身后,眉宇间带着浓重的戾气。

沈长卿见了,起身相迎。

“总督、太傅。”林朝洛作揖,“军务繁忙,我留不了太久,只能长话短说——”

“旧档我已同方按察翻阅了,数目大致能对上。”

唐笙微瞠眼眸,面露惊色。

沈长卿敛眸垂首,不作言语,似在意料之中——她经历过旧日的夺嫡之争,相信唐简会在危局之下,为了秦玅观放弃名声。

“但这又能佐证什么?”林朝洛上前几步,带来浓重的血腥味,“这扩充军备的银钱能从多处调度,为何一定是从唐大人那来的?”

“再者,即便此事是真的,只要陛下即位,唐大人做的也是利国利民之事,又有何错?”

无论真假,林朝洛只论结果,只要于大局有益的,即便是举措不对,她也觉得值得去做。

“我看此事不必再查了。”林朝洛果决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斯人已逝,没有细究的必要了。”

唐笙疲惫地揉着眉心:“我奉御命彻查,本意是还阿姊一个清白……”

“你说得对,细究下去,又有何意义呢。无论真假,阿姊都是为了陛下。”

沈长卿叩响桌案:“既是这样,此事可要陈奏陛下?”

屋内又静了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此事的关键点在于,秦玅观是否知晓内情。

道理很简单,这关系着唐简作为皇帝近臣,是否为利用致死。

若是秦玅观知情,仍派唐笙过来,一面推行新政一面整顿吏治,那极有可能藏了另一层打算。

辽东崩盘,唐笙作为罪臣亲属,可以拿来治罪收拢士绅之心,也寒不了百姓和支持变革的清流一派。再者,唐笙即便起了异心,也难以借助地方势力反扑京师,没有东山再起之力。

帝王总是喜用手捏把柄之人,这样的人,最令他们放心。

这便是帝王心术:全在权衡利弊,多疑多思上。

整件事中,最难的便是唐笙了。

没人直说,但人人都门清。

方清露更忧心了,她看向唐笙,思量再三才道:“陛下待你,我们有目共睹,从来都是真心。必不是视你为轻易抛却的棋子——”

“十九,长久分别,你们心中必然积着苦楚。有些话,还是明说了为好。”

唐笙扶椅起身,身形微晃。

她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回忆起了许多场景。

有秦玅观带她回唐宅时在马车上说话的场景,有秦玅观眼含泪光递给她悼词的场景,有秦玅观眺望院中柿树讲述过往的场景……

那些亲昵,那些爱抚,那些劝慰,一一浮现。

唐笙快要撕裂了,迈出的脚步已显出虚浮。

“我相信陛下。”她强忍着晕眩,“她从不是只知权术的帝王。”

第122章

“皇帝病了?”

“回太后话, 陛下昨日起热了,今日辍朝。”

宫娥服侍裴音怜起身,铺了几层软垫才扶她靠上。

“你下去罢, 叫容萍来。”裴音怜说。

小宫娥理好被褥,行礼退下。过了好一会, 容萍才端着药过来。

“娘娘, 这几日陆续有使臣到京,正是人多眼杂的时候,奴婢方才去盯药了。”容萍搅着药,轻吹风,“有些烫, 您入口小心些。”

裴音怜歪头去抿,待到舌尖苦味消散后才说话。

“宣室殿有消息么,陛下是因何起病?”

“这个不知道,只知道陛下昨日不寐,半夜起身了回, 再歇下就起热了。”

裴音怜任凭容萍给她擦拭嘴角,鼻息缓和:“冯家那边, 如何了。”

“王柱已经下狱了, 近来未曾听得异动。”容萍继续喂药,“侍郎大人那儿也递消息了,说是辽东局势暂定,瓦格人有退兵迹象。”

瓷勺探至唇边, 裴音怜却没有张口。

“太后?”容萍轻声唤她。

裴音怜起唇抿了大半,低低道:“如此, 局势便定了。”

“是呀,这天向着您呢。”容萍也为裴太后舒心, 多说了好听话逗她开心,“您的身子近来也好了不少呢。”

裴音怜抚上瘦得突出些的颧骨,苦笑了下:“福相都消了,也就你这张嘴爱哄哀家开心了。”

“您不信奴婢?”容萍皱脸,故作难过,“这药啊,排了躯体邪火,自然不养人,但您面色红润不少啦。”

“好了。”裴音怜含笑打断她,“将阿狸叫来,哀家有话同她说。”

秦妙姝入殿时怀里抱着个长礼盒,笑盈盈地走到母亲跟前。

“给阿娘请安!”秦妙姝道,“阿狸方才在瞧使臣贡礼,您瞧,这是金真部送来的塔娜珠。”

“这要戴在颈子上,倒真成和尚了。”裴太后打量了眼,便叫秦妙姝阖上礼盒,“你要是瞧上了,便拿去罢。”

“真的?”秦妙姝绽起笑,“阿狸拿去送人也行?”

“送人?”裴音怜蹙眉,“要送给谁?”

“给惠明呀,就是同阿狸一起念书的那个,老爱扎个萝卜头那个!”秦妙姝即答。

裴音怜眉头蹙得更紧了,在她印象里,那孩子的相貌像极了幼时的秦玅观,那双眼睛也像江芜。

裴音怜不怎么喜欢她,但瞧着女儿恳切的神情,又不忍心拒绝,只得颔首同意了。

秦妙姝抱着长盒转头就走,脚步轻快,裴太后忙叫住她。

“站住,哀家话还未说完,你便要走了?”

“您要起身了吗?”秦妙姝放下东西,尴尬挠头,“女儿服侍您!”

裴太后招呼她坐到榻边,气得轻拍了两下她的面颊。

“你呀。”

秦妙姝低头笑。

“明日你便到玉清观住上一旬,要是觉得孤寂,把那个什么萝卜头也叫去。”裴音怜刮着女儿的鼻子,“要听话。”

“啊?”秦妙姝不乐意了,“我要陪着您,您怎么还赶我走呢?”

“从前谁闹着要上道观的?”裴太后语调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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