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181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这下陛下和陈学士一齐笑了,只有唇畔是上扬的,温温和和的,不带任何斥责和恼怒的意味。

“好了,陈学士若是知情不报,便是欺君,朕也未曾责怪你,为何突然哭了?”秦玅观温声问道。

这孩子一向刚强,便是遇上逆贼突袭也未哭过。秦玅观不由得放缓了语调,劝慰起她:“孩童心性,你如今已经足够用功了,偶尔走神,不是过错。”

“回陛下话,觉得愧疚。”秦长华吸着鼻子,终于敢抬头瞧秦玅观,“小臣想给陛下分忧,可是读书时还是这样不争气,总是走神,实在是愧对陛下信任。”

她说的不是假话。

裴太后的病反反复复,秦妙姝忧心母亲,眼睛都哭肿了。小长华同她亲近,心绪总是被牵动,念书时瞥见身旁的空位便能想到肿着眼泡向她哭诉的秦妙姝,会控制不住的走一会神。陈学士提醒了她几回,她走神的频率渐少,但偶尔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储君应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她这般没有定力,实在是愧对陛下的厚爱,也愧对于自己在陛下病榻前立下的“为君分忧”的誓言。

秦玅观瞧着眼圈通红的小萝卜头,心软了软,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宫中养育精细,萝卜头这大半年来长高了不少,站直时能比坐着的秦玅观高上些许了。

秦玅观本想揉她脑袋,思忖了片刻,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也不必将自个催得太紧,劳逸结合才是真。”秦玅观道,“有些事啊,急不得。朕已病愈,能等你慢慢长大。”

她这一安慰,秦长华的眼圈更红了,眼泪几乎在打转。

秦玅观住嘴了,以她和唐笙的相处经验来看,她是个不会安慰人的,这回估计又没安慰对头。

“陈学士用茶。”秦玅观转而同陈栖白说话,“朕为你那封卷纸折服,因而点你为太女之师。今日召你来,也是想详谈那卷纸上的六策的。”

陈栖白搁下茶盏,动作中些宠辱不惊,仪态如常。

她抬首道:“当下,大齐的危局其实是吏治腐败造就的,兵燹不过是催发了危机,辽东和蕃西战事这样吃紧,便是例证。”

秦玅观轻拍小长华的腰际,提醒她留心听。

“不错,所以朕要革新。”

陈栖白眼眸含笑:“微臣也是因此参加的博学鸿儒科。”

她不爱说些恭维的虚文,秦玅观亦不爱听。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便是对秦玅观的盛赞了,秦玅观会心一笑,探掌,请她继续用茶。

“平定边关与刷新吏治得并举。”她道,“吏治腐败,军务和政令调度多少会在执行时折本,前线作战也就有了弊端,可洗刷的太快朝局又不稳,如此循环,实在是难。”

“仗打了这些日子,国库都要掏空了,新政又要过些时日才能生效,朕总想着,速战速决,可——”

说话间,秦玅观的眉头不由得蹙紧了。

“唐大人此行,正是为了处置此事罢。”陈栖白推测道,“以和谈稳住丹帐,休养生息,佐以离间,叫丹帐内乱,不攻自破。”

“正是。”秦玅观答。

“是上上计。”陈栖白说。

认真听她们讨论的秦长华小臂挨了奏折边角的戳,她会意,取走折子交给陈栖白,回到了原位。

“蕃西主将孙镇岳虽事事听从朝廷调度,但在蕃西也经营了近十年,很难说,未曾结成一块铁板。唐笙亦是头回与此人共事,朕忧心会出岔子。”

“没有替换人选么?”

“如今能担当主帅一职,压碎这块铁板的,朕能信得过的,唯有林朝洛了。”

“辽东怕是离不开林将军。”陈栖白从辽东来,对辽东的情况了如指掌,“若是陛下要抽调,势必会引起动荡。”

秦玅观指腹抚上当阳穴,有些用不下药膳了。

“唐笙来折了,她想要从东库莫部入手,拉拢远嫁的和静公主。”秦玅观握起兰锜上的御剑,挑开了大齐疆域图。

剑锋掠过泰华山脉,移到了蕃西,圈着舆图西北边缘的地块。

“这中间隔着西库莫与卑室部,从地缘来说,不是上策。”陈栖白的视线追随剑锋,“唐大人应有别的考量。”

“要与丹帐人谈判,势必要孤军深入。后方也不得止战。”秦玅观扶着御椅,“以战方能止战,即便是和谈,凉州的战事也要进行,如此,她手上的筹码才能多些。”

使臣参赞孤军深入要拿出诚意迷惑丹帐人,身后的大军便是支撑,多坚持些时日,多收复些城池便能成为谈判桌上堆叠的筹码,唐笙也能更加安全。

如若身后的大军且战且退,露出破绽,那唐笙也会身处险峻之中。

比起孙镇岳,秦玅观更信任林朝洛,可两边却没有对调的可能。

秦玅观头有些痛了,她扶着御椅落座,支撑着额头的掌心挡住了幽暗的眼眸。

“陛下,其实还有一计。”陈栖白说。

秦玅观抬眸,她知晓陈栖白会说什么,心中平静。陈栖白亦从她的眼中读出了顾虑,收住了声音。

她要说的是御驾亲征。

皇帝御驾亲征定然会鼓舞士气,蕃西就是再铁板一块,孙镇岳就是再树大根深,也没有能同皇帝抗衡的能力。

危局迎刃而解,蕃西必然平定。

可这一切是有前提的——朝中需有能抗住动乱的继任班底,皇帝也要有能撑起场面的武功与一副康健的躯体。

秦玅观余光里散去热气的药膳,喉头发涩。

再偏首,她看到了面颊还未长出棱角的小长华,喉头滑动。

第164章

秦玅观身边太缺可用之人了, 一道又一道的诏令发来,催着护送沈长卿回宫禁军加倍警戒,道上不得拖得太久。

那场大火烧垮了沈长卿的精神与躯体, 马车颠簸,不利于她修养, 沈长卿久坐后几乎身上每一处关节都会疼痛, 时常有晕眩感。

行至兖州境内,车队遇上大雪,道路难行,迫不得已,停在了荒郊野岭。

沈长卿扶着执一从马车上下来, 躬腰吐了许久,吐到胃里没有一点东西了才稍显舒缓。

“大人,道长,前面有座破庙,下官已叫人清理了。今夜大雪, 这路实在是走不了啊,得委屈您在这歇一歇了!”护卫统领踩得积雪吱吱作响, 眼睛被雪粒子打得睁不开了, “您二位随下官来,这庙屋顶是好的,门修缮一通便可阖上了!”

积雪厚重,沈长卿一脚深一脚浅, 寻常人几步就能走到的地方,她行了许久都不见破庙的踪影。

执一想过背她, 沈长卿却挣脱了她的搀扶,咬牙跟上了护卫的步伐。

抵达破庙时, 火已经生好了,护卫见她们入内主动退开,挪至主庙两侧的偏房。

棉被于薄毯都压在了干草垛上,佛像下的脏蒲团被当作引火耗材点燃了。

摇曳的火光中,缓过神的沈长卿取出了行囊中的邸报和书信交给执一,自己则靠着佛龛养神。

“陛下又调了十万人至辽东了。”

“辽东如今聚集着三十万大军。”执一道,“这样的架势,陛下似是想彻底解决辽东隐患。”

沈长卿的声调更轻了:“这是最后的十万人了。”

若是她没有推测错,秦玅观手上应当只剩下了不到两万人马。这两万人拱卫京师的,大齐腹地各个州府精锐府兵大概也被抽调走了,余下的老弱病残用以维持秩序,这些人都添起来,笼统算下来,不到十万人。

“战至今日,大齐同瓦格都是筋疲力尽了。”沈长卿说,“这场仗,再打下去必然是灭国战。”

执一沉思片刻,低低道:“邸报同这些书信抄本都发到你手上,陛下显然信你,沈大人勿要再妄自菲薄了。”

“道长。”沈长卿轻唤她,“你怎知我手上的,便是真消息呢?”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这世间万事,若是要彻底断绝,许多时候一个“杀”字便可了结。沈长卿不信这世上会有愿意给自己留有后患的皇帝。她在御前待过许多年,知晓秦玅观绝非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之辈。

她唯一有价值的,仅剩自己姓沈了,那些不知实情四处逃窜的沈崇年的拥趸,有可能在暗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谋求东山再起,毕竟在旁人看来,她怎样都洗不脱与沈崇年的干系。

执一眸中映着火光,光点积聚,眉宇间显出几分凝重。

作为朝堂沉浮多年的政客,沈长卿见到什么总会习惯性地深究一层。她的戒心也在失权后变得愈来愈重了。执一能体谅她的苦衷,可细究时总觉得她这样极累。

“沈大人。时下局势危急,唐大人亦调任蕃西。”执一劝她,“陛下的诏令皆奔着解一侧之围而去,何必隐匿事实呢。”

执一说得有理,但沈长卿也不得不防——隔墙有耳,在涉及皇帝的事上,她总是会谨慎许多。

沈长卿浅笑,将话题引得远远的:“道长,可否测算一回,我此行是吉还是凶。”

执一阖眸,在心中默算,再睁眼时沈长卿已缩到了角落里。

她靠近了些,觉察到了沈长卿的颤抖。

“沈大人?”

沈长卿不答。

“沈长卿?”

缩在角落里的人唇瓣翕动,执一跪伏于她身侧,依旧听不清她的话。

执一试了她的额温,挪动草甸,将自己那床被褥抱了过来,也一并裹紧了她。过了片刻,沈长卿症状稍缓,但仍是念着冷。

大火过后,她时常梦魇。昏迷的那些日子,烟火缭绕的场景萦绕于脑海,灰烬与火光都化作了扭曲的身影,向她索命。

今日停留于这座破庙,那些逐渐淡忘的记忆又复苏了,沈长卿虽然睡着了,但斑驳的墙壁上映下的佛像阴影钻进了她的梦中。

执一侧身,用自己的躯体,为她挡下了光影带来的不安。

梦中的沈长卿眉心稍显舒展,她循着温暖,一路靠近,终于睡了个温暖安宁的觉。

她不知道的是,执一被她蹭着得罗衣领,鼻息都屏住了,手臂都不敢轻易挪动了。

破庙的木门为风吹动,松动的门闩苦苦支撑,地栿与边框相触,吱呀作响。

执一望着缝隙间飘过的雪花,渐入浅眠。

*

“十万人。”

方清露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当阳穴隐隐作痛。

人一到位,林朝洛手上就能捏上三十万大军了。这疯子从未打过这样富足的仗,收到诏令不知会激动成什么模样。

“夏林!”

方清露叫人预备马匹,却见风挡开了一角。

她心心念念的林疯子探进半个脑袋,连眨几下眼睛。

“进来罢。”方清露撩袍落座,眉心蹙得更紧了。

“这个时辰了,还未用饭?”林朝洛负手捏着马鞭,走了进来。

方清露将信纸塞回信封中,不愿多赏她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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