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226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训练有素的丹帐人张弓搭剑,等待齐人进入弓弩射程范围内,却见前锋退开,露出遁甲保护着的红夷炮。

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城墙,调试到直击墙面的高度。

秦玅观立起的小臂落下,弩床与喷薄的火药雨点般砸向土墙,顷刻间,光火飞溅,浓雾冲天。

“只炮击一轮,辎重跟上,随着后军绕行。”秦玅观对传令官道。

她在帅椅上落座,卸下的长剑抵于身前。

唐笙目视前方,冲锋陷阵的将士在广袤的大地上化作了许许多多的黑点,随着号令而动,气势恢宏,却又处处透着杀戮的狠厉。

“心软了?”秦玅观觉察出她沉默之下的闷重,低低道。

唐笙缓了片刻,摇了摇头。攻守易形,她只是透过冲锋的场景,看到了城墙上拼杀的自己。她并不全然属于这世间,总还是留有旧日的纯善,一时间感慨万千。

“以战止战,不为残忍。”唐笙道,“更何况陛下只是用这一轮冲垮他们的士气。”

“这一轮,若是能破开城墙便是最好的。”秦玅观说,“若是不能,便要依计行事。”

唐笙颔首,望着秦玅观的眼睛清亮而真挚。

秦玅观回望她:“你要问什么?”

唐笙抿唇浅笑:“所以陛下叫臣上台,是为了——”

秦玅观收束视线,唐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足下的芸芸众生。

“站得太高,反倒觉着太凉了。”秦玅观说,“你若权势滔天,芸芸众生便是蝼蚁。朕怕在此处坐得太久,心也变凉了。”

她这话说得隐晦,唐笙能听出她的话外音。

大战已至,她的一声诏令,便能使得数以千计的人为止奔命。世人都以为她冷心冷血,但唐笙知晓,她的心也是血肉做的——秦玅观也怕自己因权柄忘记远处冲锋的也是血肉之躯,失了以战止战的本心,也怕唐笙为诏令的残酷所牵动,与她这个“冷心冷血”的孤家寡人疏离了。

她那样孤高,以至于心底的恳求都展露得如此内敛。

“陛下——”

“高台风大。”唐笙轻声道,“臣来遮风。”

第207章

大军压境, 丹帐守城兵提起全部精神,以防疯子般争抢先登之功的齐兵冲上城墙。

云梯高升,齐兵开始攀登时, 丹帐人才意识到当初的凉州守备军有多顽强。

齐军顶着箭雨冲到城墙下,抛出长长的抓钩。城上抛下的石块砸得齐军盾兵死伤惨重, 饶是这样, 齐军仍是前扑后继。

丹帐人为保存实力,未在城外设防,企图用连片的陷阱拖缓齐军行进速度。齐人以死尸与石块填埋,迸发出骇人的士气。

随军冲锋的把总吼道:“陛下有令,先登城楼者, 赏银五百两,候补官缺,授六品衔。”

抓钩深深地扎进夯土中,齐军呼喝,号子声撼动天地, 奋力拽动长绳。丹帐兵双双拖曳,探出身躯企图斩断那长绳, 双方拉锯着, 仿佛溺水之人争抢岸上抛来的绳索。

由凉州守备军小旗升任把总的军士身中数箭不肯退却,死前叫手下将士将踩着自己的尸首登城。斩绳是个难事,丹帐兵便用手扒起雉堞,提拉升起抓钩, 泥尘四起,土石碎裂, 崩得人挣不开双眼,拉绳齐军后倾, 成堆倒下,城上双手沾满鲜血的丹帐兵也因拉力跌下城楼,摔得脑浆迸溅。

城墙有所松动,漫天的黄土洒下,遮掩了皑皑白雪,也遮掩了仍有温度的尸首。齐军踩着断裂的城墙堆起的小丘蜂拥而至,丹帐兵官大吼一声,提着弯刀迎战。

双方鏖战之际,齐军骑兵与步军从两翼出发,拔除了阻隔齐军绕行的据点与沟壕。孱弱的堤坝抵挡不住潮水般进攻的步骑兵。禁军骑兵冲散了丹帐阵形,步军补上,与敌人厮杀在一起,骑兵再次迂回,分割包围丹帐阵形两翼。

北门驻守的丹帐斥候观察到了齐军运作,飞向大营向主将奏报。主将亲赴城楼观望,当即吹角收兵。

城门并没有打开,被冲散的丹帐人三三抱团,冲进一切可以遮掩身形的地方,飘雪般散进广袤的山林与大地。

齐军是依阵而动的,一切听从将令行事,丹帐人如此行动,便是要分散齐军兵力,企图里应外合逐个击破。

秦玅观自然不上当,她朝传令官耳语几句,旗官换旗挥舞了三下,鸣金声起,齐军如潮水般退去,躺在大地上的尸体黑漆漆的,身下压着凝结的血渍。

唐笙觉察到秦玅观眉心微蹙,倾身询问。

“陛下可是瞧出了什么?”

秦玅观不语,引着她凑上前来。

风大了,方十一透过明黄瞧见了叠近的两人,挥手示意军士放下些帘幕。

唐笙的鼻息擦过秦玅观的面颊,鼻尖只差几寸便能贴上肌肤了。

“坐累了。”秦玅观说,“容朕靠一靠。”

罩甲在身,不比穿着宽服袍,仪态维系的也更劳累。唐笙有些心疼,不由自主地站近了,好让秦玅观能倚上她的腰身。

她身上也有锁子甲,唐笙怕她枕得不适,便卸了臂缚,好让她枕着臂弯。

凤翅盔摘下了,秦玅观的发蹭着她的手臂,眼眸微敛。

“丹帐此招阴险。”她说,“散入各处的丹帐兵必然会在齐军行进时袭扰,那些兵丁敢听命散去,大概临近处也有营地。”

他们不与成规模机动的齐军作战,许多时候都隐匿在暗处,等待必要时刻袭扰齐军后勤,纠缠齐军,将歼灭战拖成游击战。

这战术颇似唐笙她们当初制定的袭扰战,但又有所改进。看来方箬和十八,叫丹帐人吃了刻骨铭心的大亏,才叫丹帐人模仿起了她们的战术。

无论任何征战,攻方总要追求速战速决,拖得越久胜算越小,这是兵家共识。齐军此刻最怕的就是拖久了战线。

“看来这守将不容小觑。”唐笙说。

秦玅观倦了,她阖眸,低低道:“照着他们的法子打,必落下乘。这是大忌。”

“那该作何对策呢?”唐笙放轻了声调。

秦玅观睁眸,示意她靠得再近些——唐笙挨着她,鼻息喷洒在她颈间,这感觉令她心安。

“再教你一条。”秦玅观说,“勿要轻易入套,身为主帅,要指挥敌军入套。”

“指挥敌军?”唐笙挑出要紧的字眼。

“是。”秦玅观的指尖抵上她的鼻尖,将人推远了,“再想想。”

她推得不重,但唐笙还想再贴贴她,挪得极慢,立直了身还不忘揉揉鼻尖。

“站累了?”秦玅观问。

唐笙想点头,但又怕秦玅观为难,最后什么都没说。

秦玅观莞尔,叫人将帘幕再打下些,给她赐座。

“这不好吧,陛下。”唐笙的眼睛扫过众多军士,小声说。

秦玅观的指节夹着她的衣袍向下拽了两下,唐笙怔了片刻,老老实实坐下了。

“好好想。”秦玅观说。

唐笙感受到了为难,垂首细思之际,军士抱着一只受伤的海东青上台。唐笙嗖地起身,下阶去接。

“臂缚!”陛下发沉的声音飘来了。

秦玅观将东西丢给她,唐笙接了,注意到了网兜中海东青锋利的双爪。

她抿唇一笑,飞快将臂缚缠上,托着海东青上来。

这还是她头次接触这东西,从前只在丹帐献礼时远远瞧过。因为心虚而产生的冲劲散去后,唐笙瞧着这“万鹰之神”,心中发怵。

“用左臂托着,右手按翅。”秦玅观出声提醒。

唐笙动作迟缓,小心翼翼地遵循她的指示将海东青带上来。

高台下,军士抱拳启奏:“启禀陛下,前军王将军猎到一只海东青,足下有字条捆扎。”

唐笙听从军士的话,从海东青身上摘下一只小巧的长筒状信匣,从上边的图腾判断,这应当是卑室部发来的。

秦玅观接了侍卫与唐笙合力拆下的字条,倚上帅椅细瞧。

字条上的丹帐语秦玅观只识得几句,她递了个眼神给方十一,不多久,一个头戴兽皮帽的人便出现了。

丹帐人传递的消息转成了齐语,得了军报,秦玅观也不欣喜,又在丹帐降将走后召来了齐人译官。两相对比后,方才信了译文。

唐笙怕这东西伤了秦玅观,一直立得远远的。秦玅观读罢,反倒主动走近,从高处抚着唐笙怀里的海东青。

唐笙要比她立得矮一阶,因而要微仰着脑袋才能瞧清秦玅观垂眸时的神情。

“未伤着?”陛下唇瓣开合,语调清冷,垂着的羽睫在眼下打下一道小扇似的灰影。

“回陛下话,未曾伤着。”身后传来军士的应答。

秦玅观闻言,轻推唐笙的肩膀,叫她转过身去。唐笙照做,陛下的影子旋即压下,同她并肩而立。

“立直了。”

“好。”

字条被秦玅观塞回圆筒之中,她张了网,覆着唐笙的手背,露出海东青的羽翅。

“朕叫你放手,你便放。”秦玅观说。

贴合的指节为她的掌心所攥住,唐笙感受着秦玅观掌心的力道,心跳加速。

“放——”

陛下攥着她的四指,带她远离展翅之鹰。羽翅带出的阵风扑得唐笙面颊泛凉。

秦玅观目送海东青时,并未放下唐笙的指节。唐笙的小指一点点收紧,与她交横在掌侧的指节相触。就这般牵了片刻,她们方才松开。

“陛下,为何不叫人跟着它,万一能发觉丹帐大可汗的驻地呢?”

“这是卑室飞向凉州的。信也发在攻城前,因而才能被我们捕到。”秦玅观说,“飞入凉州城了,它大概就不会放出了——”

“你瞧见鹰眼了么,泛着死气了。一路从卑室飞到此处,失了旧主,又为人捕获,再圈下去,必死无疑。”

“陛下也熬鹰?”

“没那个闲工夫,只是少时在上林苑摸过几回。”

唐笙不信她的话,秦玅观那手法,必然不是生手。她又联想起在辽东时沈长卿说过的那些秦玅观还在崇明公主府时发生的事。

那时的陛下好动,爱玩,善武,对西洋知识同藩属国的贡物都感兴趣——她好想见一见那样鲜活的秦玅观。

“字条上提及了丹帐大可汗,说大可汗已平安回京。细思一番,卑室部都在护卫大可汗了,丹帐主部的那些兵马,大概所剩不多了。”

秦玅观声音打断了唐笙的思绪,唐笙回眸望着她,眼底藏着失落。

“怎么了?”秦玅观轻声问。

唐笙抬了些下巴,仗着身高,不让秦玅观轻易瞧清自己的双眸。

“这消息也有可能是他们放出的烟幕。”唐笙接起了秦玅观的话,转移注意力,“照理说这海东青不会在低处飞行,怎么毫发无损地轻易捕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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