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233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唐笙就这样望着她,眼中流露出恳求。

“阿笙……”

秦玅观伪装出的镇定在顷刻间碎成了粉末,口中的果脯明明是甜腻的,秦玅观只觉苦涩。

她紧紧圈着唐笙,担忧和怜惜再也无法掩藏。

喝药有多苦,心口和虎口的刀伤有多痛,难以喘息的闷重,目睹心上人为自己落泪的难过……这一切的一切是什么感觉,她全都知道。

她的阿笙,此刻该有多痛啊?

第214章

唐笙其实不太爱吃甜的。从前她觉着孤单, 就吃些甜的来慰藉自己,久而久之,孤单成了常态, 甜品也就不必吃了。

可秦玅观喂给她的,还是要努力用上两口的。

唐笙齿间碾着小片的果脯, 心口下起了绵密的小雨。

秦玅观的眼睛里映着她的身影, 泪光闪烁间,小小的身影也在轻晃。

她从没有见过陛下哭成这样,像是个无助的孩童,只能用眼泪表述自己的痛楚。那样难过,那样无助, 从前忖度天下的气度仿佛成了幻想破灭的泡影。

秦玅观哭得头脑发痛,眼泪流光了,浓重的疲惫涌上心头,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唐笙的伤口,紧紧地抱着她, 好想就这样听着唐笙的心跳沉沉睡去。

檐下轻浅的脚步声提醒着秦玅观身后还挤压着沉重的军政要务,她刻意忽视, 檐下传来的呼唤却将她搅得心神不宁。

“还有好些政务么……”唐笙蹭着她的发, 用眼神无声询问。

秦玅观喉头滚动,贴着她的面颊道:“从尸骨里刨出你那天,你枕在我肩上昏了过去,我便不知自个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她仍旧像往常那样做事, 坐下了寻不到笔,提笔了又记不起来自己到底要写什么。脑海里盘旋着“唐笙”二字, 触目惊心的伤口叫她分不出别的心思来整理思绪。

“你躺在榻上,我的心也像缺了半块。”秦玅观顿了顿, “空的,很不安稳。”

秦玅观强迫自己理政,在空洞的字眼里挑挑拣拣,过了许久才批上一两个字,意识到自己走神,才能记起方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状态持续久了,她就开始思索批阅这些奏疏和塘报的意义了。

她快要不知道,自己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玅观记得,起初她只是为了活着而争权,得了权势又想多拔擢些人维持稳固。后来她起了怜悯之心,想要更多的人能活得自在些。日子一久,这些念头交织在一起,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想要什么了。

她望着病歪歪地躺在榻上唐笙,过去落在自己身上的刀口也开始隐隐作痛了,她忽然就迷茫了。

这种感觉还是头一回。秦玅观格外无助。

腹中文墨不见了,秦玅观乱糟糟地向唐笙倾诉,说到最后一直在重复那句:

“我没有阿娘了,不能再没有你了。”

唐笙听得眼眶发涩,鼻子也跟着酸痛起来。

陛下这人内敛透顶了,再多的恳求和不舍化作这句也就足够了。

“我不学你。”唐笙唇瓣发颤,“我虽累,但还不想走。我还要……赖在陛下身边。”

秦玅观的薄唇蹭着她的额,嘴角尝到了咸湿的味道。唐笙的话鼓舞了她,秦玅观拭干泪,撑身端来药碗喂她。

唐笙配合得极好,比秦玅观重病时听话多了。为人伺候了二十余年的秦玅观,喂药时动作还有些僵硬,唐笙嘴角渗出的药渍染上了她的前襟,秦玅观光顾着替她擦拭,自己却准备穿着这套袍服出入军营与厅堂。

屋外值守的官员小心提醒了几回,秦玅观充耳不闻。

唐笙牵了牵她的衣角,用眼神恳求她。

秦玅观本想将政事堂搬到她所在的厢房,时时刻刻陪着她,又怕来往的人打搅了她歇息,又依偎了许久才打算起身。

“等我两个时辰。”秦玅观隔着白布啄了啄她的额,“处置完军务,我就过来。”

“好。”唐笙的指节滑落,催促她快些去。

秦玅观一步三回头,阖门声又轻又缓。

嘈杂的脚步声远了,听着像是仪驾远去了。

唐笙低声咳嗽起来,胸口一阵闷痛,喉头也涌起一股热意。她歪至榻边,吐出了一滩染着血丝的褐色药汤,眼眶通红。

侍奉她的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唐笙张了张嘴,食指抵在了唇畔。

手脚发麻的婢女惊恐地点了点头。

染上褥子的血渍和汤药很快擦拭干净了,唐笙望着帐帷,呼吸愈发急促了。

躯体不再能为她轻易控制,思绪漂泊无依,拖拽着她陷入昏睡。

*

“王望部接着推进,勿要停留,那些未曾拔出的丹帐营地交由方维宁部扫清。伤亡不必细报,朕只要知晓是胜是负。”

兵官们纷纷应声。

秦玅观搁笔,疲倦的眼睛掠过文臣那列:“还有事要奏么。”

官员们对视几眼,择中代表出列。

“京中来报,太女殿下请诏大赦天下,为伤亡将士积福。”

“这一季的粮草押来了,太女殿下还调拨了五十支高丽参奉给陛下。”

“祈年殿设了两回坛了,宝华殿请了出家人做法,静初师太说,陛下可——”说着,朝臣悄悄望了眼秦玅观,未见她露出恼色才继续说话,“亲自设坛祈福。”

秦玅观从不信这些,朝臣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如实奏报,没成想她这回竟应得很快。

“此事便交由方——”

话音未落,方十一疾步行至她身侧耳语了几句。

秦玅观一言不发,当即起身离开政事堂,袖风带起得凉意弥散在两列臣子中间。

“怎么回事?”秦玅观的当阳穴跳得厉害。

“值守婢女说,十九将药都吐了,御医来时又昏过去了……”方十一越说声音越低。

秦玅观脚步停滞,身形不受控制的晃动起来。

不安感裹挟了她整颗心,她惊慌和恐惧喷薄而出,唯有面容仍是镇定的。方十一上前扶她,却被秦玅观一把推开。

她迈上石阶,婢女们已为她推开门扉。

御医们拥挤在窄小的里屋,青蓝色身影攒动,听着身后的响动连忙让开一条道路。

玄色的广袖垂下,遮住了瓷色骨感的双腕。

秦玅观望着榻上唇瓣毫无血色,面色显露出灰白的人,有些不敢再向前走了。

“陛下……”年迈的随驾御医膝行退开,额头满是冷汗。

皁靴靠近了,踏在氍毹上的沙沙声响仿佛是靠近鬼门关的催命符。

“陛下,微臣回天乏术了……”御医不停地叩头,“唐大人脉搏已近歇止,只怕,只怕是——”

“还有多少日?”秦玅观立在榻前。

御医迟疑了片刻,咬着牙关,叩的脑袋咚咚作响:“恐怕就是这两日了!”

“怎么可能?!”广袖拂下,抽打在御医的面颊,“半个时辰前,她还在同朕说话!”

御医拼命磕头:“臣等医术不精,这样重的伤,怕是只有执一道长能医了!”

晕眩袭来,秦玅观躬身扶膝,宽袖曳地。

“滚……”秦玅观大口大口得喘息,忍着心口的疼痛低低道,“都给朕滚!”

御医和婢女连滚带爬地涌出内室。

“方十一——”秦玅观语调低哑,眼泪不受控制的打在袍服的暗纹上,“你立即出发,去查探执一到了何处,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快些将她带来——”

秦玅观攥紧了衣料,因为压抑,泛白的指尖轻轻颤动。

她扶榻,迟缓地坐到唐笙身边,扣住了她的指节,轻声唤了许久,唐笙也只有眼睫在颤动。

秦玅观凝望着她,渴求奇迹的到来。

呆呆枯坐了许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摸出了白玉念珠,颤着指节拨动。

她阖上眼,回忆着那些幼时背得熟稔的祈福经文,喉咙却渐渐的发不出声音了。焦急和惊慌冲淡了理智,秦玅观彻底忘记了经文,她攥紧了念珠,忘记了手心的痛感。

意识涣散的唐笙只知道有人在唤自己,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她好似被困在了梦中,分不清什么才是现实了。

睁开眼,她身上穿着白大褂,颈上还挂着被捂热的听诊器,映入眼帘的是淡蓝和纯白交织的世界。

机械女音播报着病患的信息,提醒着唐笙她住院总的身份。唐笙站起身,觉着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每每往前走一步,她耳畔便有一道朦胧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裹挟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唐笙的后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扯着,叫她寸步难行。

周遭的场景扭曲起来,蓝白混合色慢慢为木色与朱红吞噬,模糊中又点缀了几抹明黄。

华盖高升,步辇前行,云纹缎面靴掩在玄色的长袍上,广袖叠于膝头,轻轻摇晃。

近似溺水的压迫感压得唐笙喘不过气来,蓦的,一双手摩挲起她的面颊,温柔地捏起了她的下巴。

那道朦胧的声音清晰了些。她在问她,怕不怕,敢不敢犯上。

唐笙心跳如擂鼓,亲不自禁地沉溺于她疏远又温柔的亲昵。

她全都记起来了,重伤梦见的团雾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也都记起了。

秦玅观正唤着她,可她睁不开眼睛了。

要走了吗?

唐笙唇瓣翕动。

她好想睁开眼看一眼那抹泛着光亮的冷色血条,确认秦玅观离开她还能健康长寿地度完余生。

耳畔又多出了一道声音,声调比陛下的略显粗犷些。唐笙听出这是执一道人的声音,想来陛下已经将她请来了。

“当真没有法子了么?”秦玅观沮丧道。

“只能尽力一试。”执一净手,冰凉的指节抚过唐笙的伤处,“贫道也未曾试过此法,可眼下只剩这条路了。”

“若是这条法子也行不通,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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