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43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方汀照做,退下前又替方十二禀报了声。

“宣她进来。”

檐下的方十二得了通传,抖落了身上的雨渍,提袍入内。

方箬下放后,方三娘担起了统领的职务,而查清细作的差事则落到了方十二头上。

“启禀陛下,照着云霞的口供和搜出的东西,臣等摸到了家茶馆。”方十二抬头望了眼秦玅观的神情才继续道,“微臣眼下已将茶馆查封,只是——”

秦玅观抬眸:“只是什么。”

“兹事体大,茶馆里的人需得挨个审问。”方十二抱拳,“臣已将他们下狱,主谋暂时未审出。”

方十二显然是话里有话,缓和着说好让秦玅观有个心理准备。

“臣去时,茶馆里的说书人正讲着不知真假的宫中秘辛,言语中多有不敬。”方十二欲言又止。

“皇城之下,谁敢如此大胆。”秦玅观敛眸,眉眼间已显出不悦。

“回陛下话,人,臣已经抓进大狱了,他吐不出个所以然来,亦不知自己讲的是哪朝人,哪朝事……”

秦玅观:“带上来。”

方十二:“微臣这就去带人。”

片刻后,只及方十二肩头高的说书人被提溜进宣室殿。行至门栿便开始磕头,方十二硬是拽着他将他拖进了内殿。

“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求皇上饶命,草民知错了——”说书人哭天抢地,将自己知道的台面话全说了。

他十四五岁的模样,嘴角毛都没长齐,叩拜间湿漉漉的衣服打湿了氍毹。

秦玅观蹙眉,阖上了晾在桌案的茶盏。

“你说了什么书,讲给朕听听。”

说书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五官皱在一起:“草民不敢,草民从前不知那是皇家秘事。那人只同草民说,讲这个可以挣钱,草民就讲了……”

秦玅观摸出帕子掩住口鼻,示意方十八将她拖远些。

帕子上淡淡的味道让她的眉心稍显舒展,秦玅观继续道:

“你不讲,朕便扒了你的皮,曝尸端午门。”

说书人哭得更惨了,他道:“草民讲,草民讲,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好生说话!”方十二呵得他一哆嗦,说书人这才打着结巴讲起了今日在茶馆说得那些故事。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七雄五霸斗春秋。顷刻兴亡过手——”说书人唱道,“风水轮流转,金銮殿几度易主。那从前啊,就出了个短命皇帝,无儿无女,龙椅还未坐热就换了兄弟。这兄弟啊,子嗣不丰,笼统一儿两女,那独苗还早夭!”

说到这,秦玅观便听出了端倪。

短命皇帝说的是他的伯父,齐德宗秦载翊;这子嗣不丰的兄弟是她的父亲齐理宗秦载济;早夭的独苗便是秦玅观的同胞兄弟秦承祚。

说书人颤着声往下讲,讲起了独苗是怎么被大公主毒杀,两个公主又是怎样争抢皇位,颠倒乾坤的故事来:

大公主和二公主的母亲野心勃勃,觊觎皇位,最后一死一伤,被在外领兵的大公主捡了便宜。而这大公主亦不是皇室血脉,而是皇后同侍卫偷情所诞。大公主掌权后隐瞒老皇帝死讯,假传诏书登上皇位,表面不立皇夫,实则秘密养了许多禁脔,称病不朝……

这些话里,真假参杂。但凡留了心眼便能听出是在影射大内。表面瞧着无甚影响,实则传唱的人多了,必然折损秦玅观的皇威。

“够了。”秦玅观拍案,倚着书案咳嗽起来。

方汀想要替她顺气,秦玅观抬手,示意她不用过来。

帕子嗅久了味道便淡去了,秦玅观紧拧着眉心,将帕子塞进袖中,语调微哑:

“将你的说书词抄下来。”秦玅观掷下纸笔,眼眸凉得吓人。

“方采薇——”

“臣在。”

“凡与茶馆有干系者,挨个刑讯,务必给朕吐出主谋来!”

“是。”

方十二领命后又道:“陛下,那云霞和她吐出的眼线如何处置……”

秦玅观鼻息已经平复。

她倚上圆枕,淡淡道:

“杀。”

第41章

秦玅观晚间没用药, 方姑姑提前将唐笙叫来值夜,顺便将漆盘塞到了她手上,满目期待。

唐笙硬着头皮入殿, 只见秦玅观正伏案疾书,书案前还跪着个衣着破旧的少年。

脚步声惊扰了跪着的说书人, 他战战兢兢挪到了一边, 生怕挡着唐笙的道。

秦玅观的书房本就宽敞,唐笙忽视了说书人,径直掠过了他。

唐笙的身影压了下来,秦玅观这才抬眸,接过了瓷碗。

秦玅观摩挲瓷碗, 扬声:“来人,将他带下去。”

两个侍卫躬身进来,麻溜地将人拖了下去。宫娥也随之入内,换了氍毹开窗透气。

“雨停了么。”秦玅观瞥见唐笙衣袖淡淡的水痕,吹着药道。

“回陛下话, 快停了。”唐笙答。

从唐笙的视角望去,只能看到秦玅观光洁的额和一双吊梢眉。

这人跟猫儿似的做什么时都慢吞吞的, 喝个温热的药也要磨蹭许久。

唐笙敛眸, 耐住性子等她喝完。

没成想秦玅观吹了几下,竟直接搁下,又看起手边的纸笺来。

唐笙提醒:“陛下,药要凉了。”

秦玅观翻了几下便搁下了洒满泪痕的纸笺:“拧块热帕给朕擦手。”

唐笙照做, 行至门关处,秦玅观才抬眸望了眼——白日里穿的柔蓝医女官袍已被她换下了, 想来是见海曙时淋湿了。

秦玅观望着她的背影,指尖覆上茶盏盖, 揭了一半又想起了什么,蓦地松指了。

茶盏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秦玅观捻着指腹,觉得这盖碗也不能要了。

等待了片刻,门关处传来声响。

秦玅观垂眸,取来折子阅览。

“陛下,帕子。”唐笙躬身,将拧好的帕子递上前。

秦玅观接了,从左手擦到右手,来来回回抹了七八遍,才将帕子搭在铜盆边。

她指了指青玉填金万寿纹盖碗:“丢了,换新的。”

唐笙:“……”

她从进门开始就觉得秦玅观讨厌这跪着的小孩,没想到已经讨厌到了犯洁癖的地步了。

“陛下,这盖碗您用了许久了,真的要丢吗?”出于谨慎,唐笙还是问了句。

秦玅观迟疑了片刻:“赏你了。”

唐笙:“……”

她垂首,将盖碗放置于漆盘中,行礼道:

“谢陛下赏,圣恩浩荡。”

秦玅观屈掌,示意她起身,之后便没再说话。

见她叠了张干净纸笺覆在写满狗爬字的说书词上,唐笙便退至了墙角。

心里装着事,唐笙思忖起来,许久才眨一次眼。

秦玅观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出声道:

“你今日没有话对朕说么。”

唐笙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当即跪下。

她白日站在雨里见海曙为的就是让秦玅观瞧见。

海曙告诉了她云霞的事,唐笙听得脊背发凉,可脑海里却又不断浮现和云霞相处的点滴。

她来此处的这段时间,云霞和海曙是为数不多给予她温暖的人,没想到这份温暖也是带有目的的。

唐笙听海曙讲了云霞的事,知道了云霞走上这条不归路,其实是因为家中好赌的爹和兄弟。她长相清秀,幼年便被父兄送进了宫里,每月挣的银钱都进了他们腰包,一旦云霞断了供,他们便扬言要将她的母亲和姊妹卖进窑子。

唐笙听了虽有所动容,但也忘不了年前挨过的毒打和年后遭受的委屈。那夜方箬审问唐笙时,云霞明明有机会说出真相,但还是保持了缄默。如若不是秦玅观插手,时至今日她还有可能被关在大牢里。

她一言不发,秦玅观偏首,淡淡道:“你要替云霞求情。”

唐笙说了云霞的家事,也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虽同情她,却也明白陛下的处置是合理的,因而一言不发。”

御椅上的人转着扳指:“今日在中庭见海曙,是你故意给朕瞧的?”

“回陛下话,是。”唐笙知道自己算不过这御座上的狐狸,干脆承认了。

良久,颅顶传来一声轻笑:

“朕也被人算计中了。”

唐笙垂首:“微臣不敢,只是全了良心后的自保罢了。”

秦玅观叩响书案,轻咳了声才道:“胆子不小。”

唐笙头垂得更低了。

“你倒是心善——”

这句话听着耳熟,唐笙仔细回忆着,思绪忽然回到了穿来不久的晚上。

那是她因替了会云霞的班正好被抓到,被秦玅观唤进了内殿。秦玅观像是长辈那样教诲了她几句,翌日带她上了朝。

她那时还觉得这个皇帝就是表面看着吓人,实际心慈手软。现在看来,能在这个位置坐稳的人,哪个不是趟着血水过来,双手沾满人血的。

“深宫中,朝堂上,最忌讳的就是心善。”秦玅观敛眸,看着面前身形如破土新竹的少年人,温声道,“你想好好活着,就得记着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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