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69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唐笙眼睛亮了亮,边搜寻钥匙边道:“陛下这就批复了吗?”

扁匣子打开了,里边的折子露了出来。

树荫下的唐笙借着叶间罅隙洒下的光点来读秦玅观的批复。

秦玅观这次的字体比上次的要潦草些,松松垮垮的,风骨减半,像是斜着笔写下的。

越往左读,字迹越是起伏不定,唐笙隐隐觉得写字的人手腕在颤抖。

她准了唐笙请奏,容许她放手一搏。

在她请安句旁,唐笙看到了秦玅观最后书下的文字;

“事形凶险,务必保重。待卿——”

这句话未曾书完,那几个模糊的字便沾染了点点猩红,颜色比朱批要深。

唐笙颤眸,猛地抬头,面露忧色。

“陛下她可是伤着哪了?”

方十八出发的早,并不知晓殿中的情况,只道:“陛下风寒未愈,一直有些咳嗽。可如今朝中局势繁杂,陛下是歇不得的,这几日一直在理政,辽东那边也杳无音讯……”

宗室作乱,事及立储,辽东局势不定,秦玅观还忧心着她这边治疫的事,唐笙来前便有所耳闻。

依她对秦玅观的了解,这几日她大概是彻夜难眠。

“那便是咯血了。”

唐笙心底冒出股无名火,烧得浑身骨头痛,心也揪着。

她起身走了两步,眼前一黑。方十八忙扶住她,手背碰到了她滚烫的额头。

“十九你这是烧了?”方十八架起她。

唐笙握着她的手臂,撑起身:“应是淋雨了,不是起疫,时候对不上。”

“你先歇一歇!”方十八见她步伐踉跄又上前托了一把,“这里我先顶着。”

唐笙似是听不见她的话了,低低道:“折子上有血,她咯血了——”

她往坡上走,人因为没有力气险些栽倒。方十八将她架上去,唐笙探身握住缰绳便要上马。

咳血多是与肺疾有关,唐笙脑海里翻覆着与咯血有关的病症,心越来越凉,急得头晕目眩。

她扶着马鞍,鼻腔满是血味。

方十八挡在她身前的手背上落了几滴鼻血,她知道唐笙是急火攻心了,揪着她的衣领托她直身。

“十九你醒醒!此刻不是你赶回去叙说情长的时候!”十八吼道,“陛下那边那边已下诏令,京畿和周遭州府皆听你差遣,你不能倒,你倒了她更为难!”

唐笙眨眼,目光终于清明了些。她拭去鼻血,眼眶通红。

“为什么事事都要为难她。”唐笙喉音沙哑,“她都已经那样苦了。”

第63章

唐笙从病中醒来, 望见了烛火边的方十八。

这具身体比她从前那具上了几年班的要好得多,淋了雨起了高烧,发汗后睡了一觉已见好转。

她下午急火攻心, 头晕目眩,情绪发泄完后, 便被十八扶上了马背。她趴在马背上, 就那样睡着了,十八牵着缰绳,一路将她带了回来。

“我睡了多久了……”唐笙望着摇曳的烛火,喃喃道。

“两个时辰罢了,眼下才还未过戌正。”方十八温声道, “你再歇会罢。”

唐笙撑身,方十八摇摇头,只好扶她起来。

“衙门卧房不够,我得和你挤一间。”十八五指捏着碗沿,将温水递给了唐笙, “郎中说你这几日累着了,需得好好将息。你若想到什么, 就吩咐我去做。”

唐笙抱着碗一饮而尽, 这才道:“方箬回来了么?”

“大姐回来了。”方十八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几块油纸抱着的糕点,“你先尝尝这个,我路上忘吃了,留给你了。”

唐笙咬了一口, 甜味在舌尖绽开。可吃着吃着,她嘴里便发了苦, 又咬了几口,她才意识到是眼泪进了嘴巴。

半月前, 小十九明明还活在陛下的庇护下,未曾办过什么差的人,却在时局更迭时被迫独自承担起这些。

方十八望着她,心里酸溜溜的。

“客栈那边今日有两个常住客发病了。”十八低低道,“大姐把那店主带回来了,沿途过的地方也都封了。”

唐笙的咀嚼停滞了,她道:“她哪来的人?”

方十八欲言又止,唐笙却猜出来了。

“陛下昭告京畿有疫了?”

十八颔首:“你睡着那会,陛下的罪己诏已传到幽州了。”

下罪己诏,帝王是将罪责归揽于自身,自省检讨。

秦玅观明明无错却还是下了这样一道诏书,唐笙光是听着“罪己诏”三字就一阵鼻酸。

“陛下有何过错,她那样勤政,心系万民,为什么要自省?是不是朝臣逼迫她写的?”唐笙一连问了几句,“原文在何处,给我看看!”

“县衙便贴着呢。”方十八给她掌灯,引着她去查看。

帝王的罪己诏贴满了布告栏,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唐笙眼睛发涩,几度揉眼。

十八忧心她伤了眼,将灯举近了些。

白日里方十八读这些字句时已觉不公,她作为臣子,对陛下只有忠心和敬仰,而十九她……

秦玅观在罪己诏说明了京畿和辽东的疫病,也说明了糜烂的吏治源于她的用人不明。

她在罪己诏中说:“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将过错全部揽下了。

昏黄的灯拢着唐笙的侧颜,十八侧目,看清了她眼底的泪光。她收束了视线不敢再望,偏首看着檐下的灯笼。

不知过了多久,唐笙才走进衙门。

“罪己诏利于振奋民心。”十八安慰她道,“陛下此举谋划深远。”

唐笙回眸:“无论治疫成败,辽东局势如何,我、二姐、太傅,这一众人身上的担子,都在她身上了……”

罪己诏一出,她们这些做事的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唐笙明白,秦玅观是想让她们放手一搏。无论成败,她都将扛住前朝的压力,护住她拔擢的女官。

可她已经病到咯血了,那样病弱一个人,为何要替人承受这么多苦楚?

上阶时,唐笙脑海里全是密折上的血点和秦玅观月下独倚窗前的孤寂身影。

她本是力缆狂澜的中兴之君,可死后却连帝号都被褫夺了。读原著时唐笙尚且为她的结局难过,而今她亲身经历了这些,更为秦玅观感到不公了——秦玅观是这个千疮百孔帝国的强心剂,是大齐跳动的心脏。

没了她,这艘朽烂的木船就要沉了。

扶着她的方十八并不知晓既定的结局,也就不能体会到唐笙的心情。她只觉得唐笙对秦玅观用情至深,竟到了伤身的地步。

“你好些了,精力充沛了,能替陛下做的事就多了。”十八道,“好好歇过今日,明日再好好当差,也算是报了君恩。”

唐笙并未听她的,而是跟着从京畿带回店主的军士,花了一夜时间走遍了那些可能传疫的道路,重新调度了人手。

一来一回笼统百六十里,马匹都跑得吐白沫了。

京中有疫的论调一经播散,人心惶惶。

秦玅观降旨,太医院照着唐笙制定的那套流程开始防治消杀,一段时间后未见疫病爆发。

不知详情的百姓逐渐放下心来,秦玅观和医官们却还在等待唐笙说得四十日这个时间点。

这小半个月格外难熬,唐笙划定的范围内,幽州城以咸福客栈为轴,疫病渐起。京兆府里,与疫水有关,被唐笙列入重点关照名单的那些人也陆续起疫。

染疫者发高烧打冷战,民间体弱未得医治者多数病死,幸存下来的骨瘦如柴,唯独肚子鼓胀近似怀胎。

没有特效药,坐镇疫区中心的唐笙只能通过书信与太医院众同僚沟通,探讨药方——他们能做的,只有对症下药,缓解病患的痛楚。

因卫生条件有限,唐笙划定范围内的村庄城寨,还是连片地染疫。得疫者多为青壮年,女子染疫人数反而要低些。

药物有限,会医治水蛊的郎中也在少数。有发疫灾财者,坐地起价,竟将治疗鼓胀的草药卖至十银一两。部分郎中诊金涨至五两银,出行费,处方费,样样要出钱。稍有良心者,应了官府压价购入之请,一次性倾销完囤积过多难以出售的药物,反倒要官府送匾称颂。种种作为,逼得唐笙奏请秦玅观全国张贴药方,聚集众医官研讨出廉价易寻的平替草药。

一场灾疫,牛鬼蛇神,魑魅魍魉,无所不见。

唐笙唯一庆幸的是,平头百姓反倒在这个时候团结起来,应了官府号令搜寻钉螺清杀,自发搜山采摘草药。

离京第二十日,便有人在唐笙驻守的县衙击鼓鸣冤。

他们行了数十里,只为来此状告囤积国库调拨的药物转售医馆的县令。

唐笙并无问罪地方官员的权力,她书折递交秦玅观,隔日便得批复。紧接着御林司的人也赶到,捉了一批人进大狱。

方箬和十八入内复命时,连日劳碌的唐笙握着写给秦玅观汇报疫情的折子,倚墙睡去了。

她们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悄悄退出了唐笙卧房——唐笙这个拼命劲儿和陛下越来越像了。

这几日,她们在幽州和京城两线奔波,今日收到陛下诏旨需得回京复命,此番前来正是告知唐笙的。

念着唐笙劳累,鲜少休息,她们没叫醒她,只留了一张讲清状况的字条便打马回京了。从幽州到京畿的这一路,官道皆有军士看守,闲杂人全部清空,她们策马疾驰,速度极快,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京城了。

京中倒还安生,未见幽州乡镇的惨状。方箬和十八边走边观望,竟从这熟悉的风景里觉察出了新鲜感。

她们赶在日落前入宫,由宫娥引去消杀了一番才得以入殿。

十八两旬未曾面圣,方箬则是一季未曾面过圣。二人隔着帘幕望去,皆觉得秦玅观的步态更沉重了,人也有沉疴缠身,难见好转之态。

“幽州如何了。”

“回陛下话,唐大人说,再有两旬染疫者将至高点,态势不久便会向好。”

秦玅观颔首,拨着念珠低低道:“她如何了。”

方十八迟疑了许久,终究没有说话。

方箬答:“前些日子操劳过度,感染风寒,现下已经大好。”

念珠声停了,五屏椅上的人轻叹息:

“你们回去后,传朕口谕,叫她不要熬坏了身,该歇时便歇着,朕另派人去。”

方箬应声称是,倒是方十八抬起头来,巴巴地看着秦玅观。

“说罢。”秦玅观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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