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77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第70章

脖颈间的温度熨烫着唐笙的心。

她以保护的姿态托起秦玅观, 右臂托稳了她,左臂抵着她的肩背。

秦玅观比唐笙高出了半个脑袋,圈紧了她的脖颈。

“抱得动吗?”秦玅观温热的鼻息扫着她的肌肤。

唐笙是真难过了, 她咬唇:“你明明很轻。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又没好好用膳?”

秦玅观没说话,唐笙衣袍上的水渍浸透了她的中衣前襟。可她不觉得冷, 她觉得唐笙比她冷多了——她明明在轻颤, 却想用那点裸,露的肌肤温暖秦玅观。

“雨好大。”秦玅观五指隐入唐笙发间,将她抵在自己肩上,“你身上好凉。”

“你明明指尖都是凉的。”唐笙感受着发间的触碰,哑哑道。

她将秦玅观放下, 好让她坐在浴池边的交椅上——这椅子还是上次唐笙回来时搬的,放在这个位置,一直没有动过。

秦玅观月白色的中衣湿了大片,前襟沾染了唐笙身上的泥渍。

浴池常备温水,以便秦玅观随时梳洗。

这个时辰, 里间还氤氲着浓重的水汽。湿热包裹着身染寒意的两人,唐笙脱去脏污的外袍, 跪于秦玅观身前, 掌心渐渐暖和起来。

她们凝望着彼此,眼眶都泛着红。

秦玅观眸低的哀凉和醉酒那夜很像。

“又梦魇了吗?”唐笙仰望着她,掌心落在她的双膝上。

秦玅观颔首。

“怪不得手这样冷。”唐笙说,“你梦魇的时候总流冷汗, 醒过来就变得很难过。”

秦玅观揉着她的发,只道:“快去沐浴, 身上太凉了。”

“你不用么?”唐笙枕着她的膝,好让秦玅观不用探着小臂来抚她的发, “你中衣被我的外袍弄脏了。”

“我不嫌你脏。”秦玅观双手托起她的面颊,“你快去泡,我去取干净衣裳来。”

唐笙听到现在,才意识到,秦玅观一直在称“我”。她忘了尊称,同唐笙说的每一句话都以“我”自称。

“陛下?”唐笙立正下巴,枕在她膝头。

秦玅观轻轻应了声。

唐笙猛地抱起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秦玅观双腿夹紧了她,喉间压着惊呼。

她将她放在浴池边,扶着她沉入池中。

“我去取。”唐笙跪在池边,垂首望着她,“马上就回。”

秦玅观见她仓促转身,扶着池壁抿唇笑了——这落汤王八怕她久坐冻着,放她进浴池时连中衣都忘了给她脱。

唐笙走了没一会就回来了,手上多了两套干净衣裳。

“方汀送来的罢。”秦玅观拉她入池,剥开她身上的衣裳。

唐笙羞得全身浮红:“我自己来就好……”

秦玅观罢手了,静静瞧着她墨迹。

明明榻都滚过两回了,唐笙还是羞得打紧,连主动勾她衣带都不敢。

“陛下今日梦着什么了,又想阿娘了吗?”唐笙问。

秦玅观眼眸暗淡了些,她张手,示意唐笙来抱。

这池中的热水更烫了,唐笙扭扭捏捏地靠了过去,整个人快冒烟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梦到阿娘?”秦玅观垂眸,望着怀里的人。

“那次你梦魇叫了阿娘。”快冒烟的唐笙小声道。

“哪次?”

“头次牵我那次!”

唐笙有些恼,秦玅观居然不记得了。

那次她本来还在生她闷气,不想搭理她,是秦玅观梦魇时那声凄楚的阿娘,喊得她整个心都揪了。

“新元日你去给太后贺岁那次。”唐笙解释道,“就那样看着二公主唤她阿娘,出门时脚步也顿了——”

“我好心疼。”唐笙鼻尖酸了,“我好心疼啊。”

说着说着,唐笙又掉眼泪了。

秦玅观拭去她面颊的泪,温声道:“阿娘诞育秦承祚时出血太多,仙逝了。我那时才十二岁,仔细算来,十六年了。”

“秦……”唐笙不敢直说先太子的名讳,顿了顿才鼓起勇气道,“我听十八说过了,他,他是个混账。”

“他是我杀的。”秦玅观指腹摩挲着唐笙的面颊,“他痫病发作,当阳穴磕着供桌了,供桌上的东西都砸在他身上,出了很多血。”

说到这里,她顿了片刻才道:“我杀了好多人。同你说这些,你怕不怕?”

“哪个皇帝不杀人呢。”唐笙去啄她,似是在安抚,“我会惧怕,但我更愿去理解你。”

秦玅观回吻她,攫取了她的呼吸。

这个吻带着欣喜带着感动,并未沾染情,欲。唐笙同她分开时大口大口喘着气。

“杨澍触了我的逆鳞。”秦玅观说,“但他确实没有说错。我杀弟,囚父,矫诏。阿娘恨我。”

唐笙听不得她的自责,探起身将她圈紧了。

秦玅观枕着她的肩,说话时候喉头的轻震全为唐笙所感知。这里很安静,只有她们两人,唐笙能听清秦玅观的心跳。

“不会的。”唐笙说。

秦玅观微扬唇角,笑得苦涩:“我明明可以救他的,可我却装作没瞧见。我的亲弟弟,他就那样盯着我,死不瞑目。”

拥着她的人臂弯还在收紧,秦玅观被她抱得喘不过气,却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害死了那么多宫女太监,以命偿还,不为过错。”唐笙闷声道。

“他该死。可一想起阿娘的眼睛,我便忍不住愧疚。”秦玅观哽咽了下,哭声像是绵密的针,扎在唐笙心底。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父亲——”秦玅观的眼泪落在了唐笙肩上,“我好恨他。”

她和秦承祚之间的隔阂完全源于庆熙帝。

他是宫女所生的庶子,自出生起便没有竞争皇位的资格。但却在夺嫡的关头站对了位置,受到了隆光帝的仰重,以卑贱的出身走到了皇帝嫡子才有的亲王的位置。

隆光暴虐,有为君之能而无为君之仁,他们兄弟之间隔膜愈来愈深。后来隆光在南巡途中被布局周密的庆熙毒杀。

“他年至而立,妻妾成群,膝下却只有我这个女儿。以为自己是因篡位遭了天谴才子嗣稀薄的。”秦玅观道,“他将我当男儿抚养,为我开蒙,教我习武。如若他有皇子,便不会这样待我,我只能学那些琴棋书画和女红。”

“过去,他许多次抱着年幼的我说,若是我是个男儿,他就不必这般苦恼了。”秦玅观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了,“从前,我也曾恨过自己是女儿身。可后来我又想,皇帝不过是治国者的名号罢了,为何女子就不能恪承大统呢?”

后来秦承祚和秦妙姝接连降生,庆熙帝欣喜若狂,以为是上苍原谅了他,倾尽全力培养秦承祚,再也不顾秦玅观和秦妙姝了。

笼络西域诸邦对抗瓦格人时,他将还差一岁才及笄的秦玅观推至了峰口,告诉她,公主是天下万民供养的,也要为了福佑万民远嫁联姻。秦玅观不从,几次以死相逼他才作罢,最终从宗室中挑选了长治帝与继后所生的幼女,以血脉尊贵为由远嫁西域。

再后来,他又为了巩固皇权,将秦玅观当作筹码几度许给重臣。

秦承祚暴死后,他更恨秦玅观了。斥责秦玅观克死了亲弟弟,不为天下计,自私自利,面目可憎。

秦玅观曾被他掐着脖子质问过:“为何死的不是你?”

或许是上天怜悯,在那不久,庆熙帝得了扑击之症,难以理政。恰逢瓦格进犯,满朝文武主张迁都,不顾政局。

秦玅观站了出来,扛住了这即将倾塌的大厦。

听到这,唐笙哭得比秦玅观要惨得多。秦玅观被她凄惨的哭相逗笑了,边哄她边给她擦眼泪。

“他们都是混账,他们都该死。”唐笙抽噎,用着能想出的最恶毒的词句咒骂,“都是臭畜生,他们都该死!”

“是,所以他们都死了。”秦玅观语调平静。

她啄了啄唐笙的眼角:“皇太女的位置是我争来的,我问心无愧。”

秦玅观班师回朝,天下共迎。

她烧了庆熙未来得及发布的从宗室中择立嗣君的诏旨,召来翰林书写了古往今来第一封立太女的诏书。

病榻前,秦玅观召集群臣,当着庆熙帝的面取出诏旨。

“我同他说,你若是愿立我为太女,就握紧手边的宝印。”

“他握了么?”

“握了。”秦玅观道,“他若是不握,我也会捏着他的手握上。这个位置本就我应得的。”

“他悔过了?”唐笙问。

秦玅观轻笑:“他哪里会悔过。他不能说话,发不了过继子嗣的诏书,朝臣拥立的新君不一定会尊他为父。他只是不想让这辛苦夺来大位落到旁支手里。”

唐笙又听哭了,她想起了秦玅观被立为太女后的遭遇,眼睛哭肿了。

水有些凉了,秦玅观忧心这肿眼泡的王八哭坏身,牵着她起身更衣。

秦玅观取来长巾被裹住唐笙和自己。唐笙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忘替她擦拭更衣,秦玅观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别哭了,像个肿眼王八。”

“王八就王八。”衣冠整齐的唐笙重新抱住她,一不注意就说漏了形容词,“我心好痛,我超心痛。”

“心痛到了极点?”秦玅观明白她的意思,温声道,“都过来了。”

唐笙替她披上了氅衣,整理好里衣交领。

里间实在闷人,秦玅观拖着肿眼泡的王八出来时,殿内烛火通明,也多了两个炭盆,但空无一人。

唐笙哭得顺不过气,秦玅观只得她去书房亲自给她找了杯凉水喂给她。

“为什么事事都让你碰上了。”唐笙仰首道,“还让你得了这副躯体,好不公平。”

烛火摇曳,秦玅观的身影映在墙壁上,高大灰蒙,像是她被禁锢在病弱躯体里的灵魂。

“哪能什么好事都让我遇上呢——”

“沙场上挨刀落马时,我没死;寒冬腊月趟过江水时,我未死;拖着这副躯体,我也做了许多事。”

秦玅观又恢复了那忖度天下的眼神,只是这次眼底印着唐笙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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