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79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恭送御驾行完这段路,唐笙就该走了,这正是秦玅观内敛的告别。

唐笙一步三回头,走着走着就挪不动脚了

——接下来的这十天,她该怎么熬啊!

第72章

秦玅观发下的十二道诏旨承接罪己诏中“吏治糜烂, 未行仁政,轻贱百姓”之言。

前六道表明了刷新吏治,整顿地方的决心。

于各地布政官员, 她斥责了聚心钻营,只为肥家惠泽宗族的乡党;于军中将校, 她点名了冒领钱饷, 不重军备贪图享乐之辈;于州县官员及胥吏,她警告了罔顾王法,侵扰剥削百姓之行。

后六道诏旨,讲清了崇宁新政的重点举措以及执行步骤。

新政最先在辽东推行,具体举措可以概括为:

改革原有黄册户籍制中涉及女户的旧规, 移风易俗,废除贱籍制。

前六道关乎整顿吏治的诏旨因没有直接具体地举措,暂未惩处墨吏,可以直接绕过六部明发上谕,后六道因暂时没有全国推行, 也在辽东得以迅猛执行。

布告一经张贴,辽东沸腾。

州县衙门、各个城门关隘前都聚集了层叠的民众。

“上月明发罪己诏, 本月就推行新政。”青衣书生读罢对同伴道, “此等魄力,实为良主啊。”

读到后六道诏旨的蓝衣书生道:“这女户和废除贱籍……”

围观者实在太多了,蓝衣书生扯走了身旁人,走远了才敢继续讲述见解。

人堆里衣衫褴褛的短衣老者携着抱着破碗的幼童挤上前来, 被长衫老爷一脚踢开。

“去去去,臭要饭的, 不识字往前挤什么挤!”

老者应声后仰,围观者捏着鼻子后退, 避之如蛇蝎。幼童跪伏在老者身边,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眼见秩序混乱,差役手持杀威棍,抵着人推开。胥吏大摇大摆地走进人群中,用通俗易懂地言辞宣读新规。

念到关乎胥吏作威作福那段时,他咳嗽了许多声,读了原文。

“这后六道啊,就是在辽东施行的新政——”

“第一条,废除贱籍。也就是,以后不会再有良民贱民之分了,贱民可以改业,可以读书,可以通婚,也是王法所庇佑的臣民——”

胥吏还未说完,被踹翻的老者嚎啕大哭——贱民活世代为奴,不受律法保护,常被良人欺辱。方才那人踹他如踹老狗,丝毫不把贱民当人看。

老者爬上前,去撤那长衫人的衣角。长衫人僵直了身,左顾右盼,随后闪出了人堆。

“肃静!”

杀威棍横在了民众身前,胥吏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第二条,移风易俗。废除殉葬制,不倡缠足 ,不倡守节,不行冥婚,不得遗弃女婴同无能人。这就是你家生了女儿,丢了杀了,官府是要追查的,家有年过六十的老人,不得因病因失能,随意抛弃——”

此言一出,围观者一阵唏嘘,颜色各异。

“肃静!”

“第三条,废除女户制。也就是,日后没有专门服侍宴乐、抬轿、朝天的女户了,也没了所谓的免差。有夫、子皆亡的妇人,无需上呈天听,等待批准继户。无论男女皆可成为户主,报入县衙造册,依据田产缴纳钱粮。无论男女,为户主者不享蠲免,不得免除杂役。”

……

第三条宣读后,嘈杂声渐大,差役呼喝了许多声都未压住。

*

京城比地方州府还热闹。

三面封闭,呈现“凹”字形端午门前跪满了监生。

他们中不少人是被辽东官员保举上来贡监生,还有一些是通过纳捐入国子监的例监生,少数为已取得功名的举人和秀才。

他们不满新政中废除贱籍那条,以罢课挡路的方式抗议在辽东推行了不到十日的新政,联起名来给秦玅观上书。

唐笙远在幽州都知晓了京城阵仗之大,连夜赶了回来。

马匹还未跑近,唐笙便瞧见了那群身着襕衫头戴儒巾的生员。

他们挡了宫道,唐笙只好下马步行。

“医箱给我。”唐笙从小吏里接了东西跨上,塞了张银票给他,侧倾着身对护卫们道,“你们自行在京住店。”

“大人,下官送您进宫吧。”小吏有些过意不去,小声道。

“不必了。”唐笙将马也交给了他,独自沿着宫道边缘行走。

她估计这群腐儒会拦着想要入宫的官员,帮忙传音,催促秦玅观批复他们的奏疏。

眼下她还是蓝袍,只要不露补子,装作寻常御医是可行的。

唐笙将药箱负到身后,欠身直行。

“自唐以来,良贱相犯依身份论处。贱民皆为罪人后裔,罪恶昭彰,人神共愤。如今却要良贱不分,不彰法度,实非圣明之举!”

长脸监生振臂高呼,引得众人响应。

唐笙走了一半路,沿路想要叫住她的人不计其数。快到宫门时,袍角忽然被人扯住,唐笙扯了几回,眼见脱不开身了才道:“本官只是个御医,实无参知政事之权。”

那生员瞧见了她的衣箱这才作罢。

唐笙交了腰牌,从侧门入了宫,这才松了口气——本朝读书人地位崇高,这群有着功名的生员有着见官不跪,不用刑罚的特权,真要起冲突了,言官和风宪官的唾沫都能将她淹死。

就在她往宣室殿方向行进时,宫墙上有三人凝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那人是?”沈绍文问。

他姓沈,是考功郎中,官位比身旁官员高,话一出口,便有人抢着答。

“应是太医院的唐院判。”礼部书令使答道。

“就是那个三月连升六级的么。”掌固压低了声,注意着沈绍文的神情,“她无甚实绩,实在是……”

“住口。”沈绍文呵斥道,“没有功绩?那你去幽州治疫!陛下用人需要你多嘴吗!”

掌固扇了自个一嘴巴:“下官失言,下官失言,请您治罪。”

沈绍文收束视线:“咱们今日走端午门怕是难回了,绕行宣直门罢。”

众人随他下了宫墙,远离了禁军。

书令使作了个揖,忽然道:“这些监生不知得跪多久了。时下朝局多变,还请大人赐教。”

沈绍文抚须摇头:“人呐,眼界得放宽些。”

“大人可否详叙?”书令使想要探一探沈家人的口风,谨慎问道。

“这书是人人都读得起的么。脱了籍又无需谋生了么。”沈绍文笑了笑,不再言语。

沈绍文点到为止,书令使也听明白了。

时局未定,新政也暂未推广,只在辽东试行。朝臣们未曾像他们这般急切,都只是在观望。这群眼皮子浅的儒生吃了一点瘪就要往回找,实在是眼皮子太浅。

*

唐笙背着药箱入殿时,早已听出她脚步声的秦玅观还在装模做样地批折子。

笔尖红墨汇聚,滴了下来,她这才飞快书下了“知道了”三字。

“陛下,唐大人回了。”方汀喜气洋洋地入内通报。

秦玅观搁笔,不咸不淡道:“知道了。”

话音刚落,唐笙迈步入内,欢快地唤了她一声。

“陛下!”

女医行了个礼,抬头瞧她,眼睛聚着温润的光点。

“还没满一旬。”秦玅观斜倚上五屏椅,抬腕做了个平身的手势,“这就按捺不住了?”

方汀见唐笙走近,藏着笑退下。

秦玅观这才伸直臂弯,等待唐笙上前。

左手被人牵住,秦玅观拉近她,反扣住她的指节。

“没人拦你么。”

“我装成从五品的御医了。”

唐笙的影子压了下来,秦玅观想拉她坐下,吓得唐笙一激灵。

“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我这被人瞧见了参一本,脑袋就掉了。”

“你牵朕手就不掉脑袋了?”秦玅观被她此刻不该有得谨慎弄得失语,“朕不发话,谁敢取你首级。”

唐笙想放下药箱替她把脉,故意松了松手:“微臣以下犯上,怕掉脑袋,不敢牵着了。”

指节刚滑出几寸便被人追了回来,口是心非的皇帝姥儿一言不发,只用手指发力。

“我听说您推行新政了,有些人又不安分了,就赶回来瞧一眼。”唐笙不逗她了,温声道,“没气着我们陛下吧?”

秦玅观被她紧张的神情逗笑了,微扬唇:“你瞧朕像是气着了?”

唐笙放心了,终于舍得真松开她的手,放下药箱。

她替秦玅观把脉,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血条,一脸崇敬地瞧着她——那眼神,用两眼放光来形容都不为过。

“陛下行的是德政。”唐笙说,“不分良贱了,人同人间的隔阂渐渐会化开,这是好事。”

唐笙见到布告,第一反应就是,秦玅观的举措缓和了社会矛盾,也变相解放了劳动力,是这个时代实现平等和大同的第一步。

她正在一步步地展露济世之心,实现她的政治理想。

“过来。”秦玅观道。

唐笙倚在了御椅边,双手搭在她的膝上。

“朕要教你一招,叫声东击西。”秦玅观抚过她的面颊,“这三条新政里,最折损他们利益的便是废除贱籍这条。”

贱民多为各朝各代在政治斗争中被废放逐的失败者的后代,这些人与士农工商不同,是不可以变更职业,且多时不受律法保护,一直被各地士绅豪族剥削的可怜人。他们连拥有人格都成了奢望,任何人都可轻贱他们。

“所以,那些监生多是士绅豪族出身,轻贱他们轻贱惯了。”唐笙顺着秦玅观说的思考,“这些……百姓一旦变成良民,他们就不可以随意打杀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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