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尘微
秦玅观目送着她离去。
殿内又只剩她和唐笙两人了。
许久不见里间有动静,秦玅观起身去寻,却见唐笙垂着眼眸,坐在榻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蔫巴了?”秦玅观问。
唐笙抬头,巴巴望着她。
若是她长了尾巴的话,此刻应是耷拉着的。
“我的呢?”唐笙大着胆子问。
“你的什么。”秦玅观抱臂,学着她微歪脑袋,“你也想要剑么。”
唐笙眨巴眼睛。
“你会剑术么,就想要佩剑了。”秦玅观觉着她这样很可爱,故意道,“朕赏你,也要有凭功。不然,何以服众。”
“可是那样的话,陛下也从未对我说过。”唐笙回忆起过去几次她做对事:秦玅观总爱呛她两句,从不会像夸十二的那样对她说话。
屏风后的唐笙越听越委屈——原来陛下是会褒扬人的。
秦玅观行至她跟前,白如润玉指节屈着好似藏着什么,停在她面前。
唐笙心砰砰跳,忍不住扬起个笑,违心道:“我方才说的不过是玩笑话,陛下不会真要赏我什么吧?”
秦玅观不说话。
唐笙覆上了她的指节,带着她慢慢展开掌心。
颅顶传来轻笑声,唐笙定睛去瞧
——秦玅观的掌心明明是空的!
“陛下!”
被逗弄了的唐笙恼羞成怒,竟大逆不道地拍开了秦玅观的掌心。
秦玅观忍着笑去摸她的面颊,唐笙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就是不让她碰。
单手难碰,秦玅观干脆收起念珠,双手去捧她的面颊。
秦玅观带着唐笙起身,先前需要垂眸查探的神情的人,一下升到比她还高半个脑袋的位置。
“上回不是赏了扳指吗。”秦玅观轻声细语,“朕瞧你老盯着它瞧,以为你喜欢它。”
“我那时只是好奇,这戒指为什么那样大。大到晃眼。”唐笙被她哄得只会眨眼了。
“扳指是射箭戴的,所以戒面宽些。”秦玅观给她顺毛,“改日朕亲自教你。”
第74章
秦玅观允了诺, 一直惦念着教唐笙箭术的事。
唐笙在幽州确实是累着了,晚间她批折子时,唐笙抱着胳膊倚在客座便睡着了。
她害臊, 也怕给秦玅观惹麻烦,内殿若是有人, 连坐都不敢。秦玅观本想唤人给她取条薄毯来, 手抬了一半又站起身,亲自替她去取了。
座椅硌人,唐笙斜身倚着,仰着脑袋,下巴微扬。这个姿态, 她的脖颈舒展着,上次受伤留下的疤痕依稀能瞧清。
秦玅观轻轻抚了抚,唐笙悠悠地睁开眼睛。
“既然醒了,就到榻上睡。”
“几时了?”
“快子时了。”
唐笙一听便来了精神,她坐直了身:“陛下快些休息。”
“快批完了。”秦玅观道, “你先去,朕批完就来。”
唐笙知道她一向以国事为重, 撇了撇嘴, 乖乖洗刷干净去榻上等她了。
不得不说,皇帝姥儿的床榻就是舒服,软软的,枕间还有秦玅观的发香。唐笙抱着棉衾滚来滚去, 心里痒痒的——她好想抱着秦玅观睡,透过屏风凝望那模糊的身影, 心里就好像有只猫伸着爪子挠啊挠。
但是皇帝姥儿许久不来,她就只好抱着被子, 在期待中睡去。
秦玅观梳洗完已近四更。
唐笙睡在床榻外侧,抱着被衾蜷着身,只占了一角。她心细,与秦玅观同寝了几次就知道她不靠着挨着墙壁的内侧,不能顺手摸到枕下的匕首便睡不安稳。
秦玅观抚着她的眉心,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翌日没有早朝,凭着习惯醒来的秦玅观在瞧清枕的人后又睡了个安稳的回笼觉。
两觉睡醒,被人拥着的秦玅观变成了拥人的那个。唐笙钻在她怀里,紧挨着心口,只露出一点发尖,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日照三杆了,再睡下去秦玅观教她习箭的工夫就没有了。
“唐笙。”秦玅观掌心搭在她的额上,将她推高。
唐笙哼哼唧唧,贴她贴得更紧了,呼吸和唇瓣一齐糊在秦玅观喉颈间。
春衫轻薄松垮,这触感弄得秦玅观面颊发烫。她横下心来,拍了拍唐笙的面颊。
“起身,朕要教你箭术。”秦玅观拍着拍着就开始揉了,揉着揉着就开始捏了。
唐笙终于是睁眼了,但瞧清眼前人又阖眼了。
带着恼意的热气窜了上来,秦玅观加重了力道:“朕昨日批完折子就是为了腾工夫教习你,你再不识好歹呢。”
唐笙倏地睁眼,一骨碌坐起身,掀得秦玅观半身后倾。
肩膀被人按住,心怀愧疚地唐笙动作一僵,偏首来看枕边人。
秦玅观散着发,单肩披着,未施粉黛,因睡了个好觉气色好了许多。这样的她举手投足间没有压迫感,唯余温柔,唐笙心又开始痒了。
她现在超想亲亲秦玅观。
“不睡了?”
唐笙摇头。
“怎么又发呆?”
又是几声尾音微扬的语调,唐笙脑海里放起了烟花,魂都要被秦玅观勾去了。
唐笙抱着被子埋首其间,蹭着脸颊,发出小兽一样的哼唧声。秦玅观听着心也要化了。
“衣裳昨日备了新的。”秦玅观揉她的发,“试试合不合身。”
唐笙抱着被子抬眸,满含秋水道:“陛下,我好想亲亲你。”
“你这点胆子都没有么?”秦玅观凑上前,被唐笙这句话逗得心情明媚。
唐笙小心翼翼地啄了她的面颊,一下不够,又来了一下。见秦玅观还没直起身,又大着胆子啄了几下。
“怎么跟百福似的。”秦玅观忍笑道。
“百福?”唐笙蹙眉,这名儿怎么听着跟“来福”似的,“不会是狗吧?”
秦玅观笑而不语。
唐笙掀了被子,双手拍腿,扬着脑袋盯着秦玅观。
“起来,起来。”秦玅观哄道,“试试衣裳。”
磨蹭了好一通,她们终于是起了身,洗漱了一通。
秦玅观坐在榻边瞧唐笙更衣。
雨后天晴,落入内殿的日光宛如色调柔和明净的泼墨。
春衫下的身体线条流畅朦胧,展背时有独属于唐笙的力量感,轻盈却不失有力。
秦玅观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将唐笙摁下,有那么一瞬她是真起了色心,很想沿着她的腰背摩挲。
绸制丹艧色的暗纹圆领袍很衬贵气。唐笙穿完袍,三两下束起发,系紧玉版小带。
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过是换了身衣裳,唐笙便添了几分轩昂的气度。
秦玅观摊手:“来。”
她牵着唐笙坐在妆台前,亲自替她挽发束冠。
“俊俏。”秦玅观俯身,和她一同望着镜中的彼此。
那日唐笙一身黑袍,系着蹀躞带立在佛堂外,身姿英挺飒爽,秦玅观隔着帘幕瞧她,就隐隐升起了打扮她的念头。
唐笙头次被秦玅观这么直白地夸赞,脸红了:“陛下,我还有些不习惯。”
“那我怎么夸。”秦玅观嗔道,“夸你俏王八?”
唐笙:“……”
秦玅观直起身,指尖探在了唐笙颈间,轻轻画圈。
片刻后,她替唐笙理好了交领。
*
十二道诏旨下发后,辽东各府衙的风气焕然一新。
沈长卿在秦玅观的允许下,撤换了一批贪官墨吏,但她只动了布政官,没有动军官——临阵换将是大忌。
眼下辽东局势焦灼,林朝洛还未就位,沈长卿不敢轻举妄动。
她是文官,又是朝中少见的女官。军中有官衔高些的老油条,不受京中世族掣肘,私下敢轻视她,赵尚恪便是其中之一。
那日此人派人抢夺了发往逐人村的药物。沈长卿叫他,他称病不来,派人去查,他拖了军士顶包。
京中派往辽东的药物都是紧着军中用的,此人两次申报,要求添加药物,沈长卿也允了。后来捉账,发觉他这一个军营消耗了其他军营近两倍的药物。
沈长卿着手调查,竟发现此人有倒卖药物之嫌,再细查下去,竟发现了许多辽东军官吃空饷,冒领抚恤的实证来。
本月十六日,沈长卿思忖再三,终于决定抓大放小,只处置他来震慑辽东诸兵官。
赵尚恪称病不来,反倒带着一帮在新政推行前买来的贱籍姑娘在府中寻欢作乐。
他手中有兵权,且僚属众多,沈长卿不便大肆捉拿他,干脆摆了宴席,以为林朝洛接风洗尘为由,召集了辽东所有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和与军备粮饷筹措有关的布政官和辎重官,以防他们串通作乱。
此外,沈长卿和林朝洛通了气,设好了局,就待他入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