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胡唐
可如果要盛迦说,醒来之后最不想见到的人,那大概也只有宋霁安了。
所有人她都有勇气去面对,可只有宋霁安,她无法不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感到愧疚。
她不愿意产生这样软弱的情绪,可在触及宋霁安无知无觉,为她真心实意担心的目光时,大概再铁石心肠的人都无法不动容。
于是,她只能轻声说:“宋霁安,你永远不要感谢我。”
宋霁安没有听没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她只找了条椅子坐下,含着鼻音说道:“你救我这一次,我怎么能不感谢你啊。你知道你这次伤得多严重过吗?你这胳膊起码要打两个月石膏,再偏一些就彻底断了,救不回来了。”
不,她预算的路线,她自己亲手做下的计划,怎么可能会真的让自己的手臂废掉,顶多是几个月的疼痛常伴罢了。
盛迦垂眸想着。
“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下次我不准你再做这种事了。”宋霁安面容严肃了些,“如果你为了救我出了事,我会一辈子陷入自责里的。请你无论什么情况下都率先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今后不会了。”盛迦凝视着她缓声说道。
今后大概也真的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前天朱莉亚和孟叶冉还在这里,但她们俩守到昨天,一个被格兰多拉上了回北欧的私人飞机,一个被自己老太太拎回去处理拍卖场上的事,只有宋霁安,不愿意离开,守了一天两夜。
中途付明琅和宋宁秋来看过盛迦,不过也只是短暂地待一会儿就匆匆离去了,特别是宋宁秋,本来呆在海姚的时间就很紧迫,昨夜已经乘坐飞机去了上海参加这次的企业家峰会。
盛迦了解了自己昏迷这两天的情况,劝了半天还是不怎么愿意的宋霁安回酒店休息。
“你在这里待太久,我会有负罪感的,”盛迦说:“你不怕自己熬坏身体吗?想让我也愧疚吗?”
果然,她一这样说,宋霁安立马就犹豫着离开了,只在离开前说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立马接通过来找你。我只回去睡五个小时,晚上六点之前我一定会准时带着饭菜回来陪你的。要去洗手间或者有别的需求可以按头顶的床铃,一定不要怕麻烦忍着。”
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直到盛迦再次冲她摆摆手,这才转身离去。
等她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盛迦靠在床边略微出神,甚至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现在一切的风平浪静仿若水中月镜中花,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这场暴风雨的制造者,只有在宋霁安离去之后才能变成一个合格的,平静的风眼。
盛迦并没有等候太久,她醒来的消息想来瞒不过任何人,下午两点半,付明琅就出现在了她的病房前。
付女士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让茹萍守在门外,推门缓步走了进来。
盛迦主动同她打招呼,“您来了?”
付明琅略微点头拉开了陪坐的靠椅,然后将一份文件丢在了盛迦的被子上。
“孟家这两天都在彻查奥普特拍卖会上吊灯坠落的事,”她简洁明了地说道:“孟家的庄园安全问题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出问题,尤其是吊灯这种可能会危及来宾性命又吊在头顶的东西,每次开卖会前都会进行四到五次安全检测。”
“吊灯的断面报告里,断落面有烧焦的痕迹,焊接的铁钩在吊灯点亮加热后融化导致的坠落,而焊接处被洒下了硫酸类的腐蚀性化学药剂,这一定是一场人为的事故。”
“孟家按照线索排查,排查到了庄园内部的一位临时员工身上,他表面看上去是个所谓的老实人,但实际上常有仇富和厌恶女性的言论,最近在网络上发布了许多谋杀有钱人的想法,后续在警察局里他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线索似乎在这里就断了。”
“可是孟家继续往后查,发现他的工资全数打给了他的一个朋友,并且那位朋友的账户中有一笔来自国外的打款,那笔钱打款的账户恰巧是奥普特总部所在地的一家银行。”
盛迦仰头看她,笑着问:“所以,这次事故的幕后操纵者很可能是奥普特家族的人?”
“别装了,”付明琅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她给气死,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讽刺道:“聪明的盛迦小姐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比我们这些愚蠢的有钱人更早。”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沉声问道。
原本她以为这场事故大概率是盛迦设下的圈套,可是线索查到现在,这显然是奥普特家族的内部斗争引发的,盛迦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与初初进军国内市场的奥普特一家产生什么联系不成?
这太荒谬了,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
“付女士,我以为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盛迦不答反问道。
“我现在不就是在兴师问罪吗?”付明琅淡声说。
“是吗?您现在的语气让我以为您在和我闲聊呢。”盛迦笑了笑,“我很感谢您在拍卖会上愿意配合我。”
付明琅算是知道盛迦现在绝对不会把她究竟如何做的这件事告知自己了。
想起自己这两天来耗费的精力和担忧,她都快气笑了,“你知道现在孟家,宋家,奥普特都乱成一团,这件事你打算怎么收场?”
“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盛迦用完好的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脸上满是无辜,“我是完全的受害者啊。”
“少给我装,”付明琅将她那只手拍下,无奈地说:“你何必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受这么重的伤,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而且在危险下的不止是你,如果霁安也出了事,你还能安心吗?”
若要说生气恼火,那自然是对盛迦这样发疯的行为很生气恼火的,可是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再看到盛迦苍白的脸,憋着的火气也基本消下去了。
现在最多的大概只剩下担忧和骄傲。
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果决和狠劲,确实是一件足够令长辈欣慰的事。
“你想得到的东西,真的就只能靠这么做得到吗?”
盛迦要做的事已经做下了,付明琅再怎么想诘责也改变不了现状,顶多再过两天,宋宁秋大概率能够查明真相,到时候大概率一切都要天翻地覆。
盛迦这么做明显是在逼宋宁秋做选择。
宋宁秋又不是傻子,在弄清楚一切真相后,她很快就会想明白盛迦做了什么。
假如到时候宋宁秋前来责问,盛迦又要怎么应付呢?
或许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准备。
可付明琅依旧很担心这对现在尚未相认的母女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爆发激烈的争吵。
她自己又或许说宋煜梅都会很欣赏盛迦的性格。
她们都是天生的上位者,更是天生的强势者,热衷于掌控一切,对于频出的诡计只会感到兴奋与愉悦。
但宋宁秋不一样,她为人太正了。
在她看穿盛迦的真面时,她极有可能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会是这样的性格,除非盛迦能演一辈子。
就像宋煜梅,她从未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展露过自己太多的阴暗面,让宋宁秋在阳光中成长,一辈子都很少露出破绽。
以至于宋宁秋心底她一直高大、神武,是自己永远的榜样。
可盛迦会吗?
结果显而易见,她是初升的朝阳,是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她厌恶遮遮掩掩。哪怕在盛家,她都在努力做自己。
迟早有一天,盛迦会把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原原本本展露在宋宁秋面前。
盛迦半垂着眸子,过了良久才说道:“我没有想把宋霁安置于危险中,她和我同行,是我计划中唯一的意外。”
她并不知晓宋宁秋也会同时去奥普特的休息室,并且顺便将宋霁安也叫过去。
但是这也让她临时决定改变自己的计划,保宋霁安完好无损,用一种更激烈的方式让这一切揭开。
至于是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那当然不是。
可盛迦忍了太久啦。
她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忍了整整三年,再冷静的人,也会有想疯狂发泄的时候。
“这是重点吗?你说你没有想把宋霁安置于危险中,你觉得别人会信吗?”付明琅直白说道:“或者更直截了当地说,你觉得查明一切的宋宁秋,会相信吗?”
盛迦闻言凝眸看向付明琅,突然笑了,“您觉得,宋姨是温室里的母亲,对吗?”
“你和宋煜梅女士,从小呵护她长大,哪怕嘴里觉得她太正了不灵活,可实际上心底却由内而外地将她当孩子,哪怕她现在早已是宋氏多年的掌权人,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可在您眼里,她依旧是小时候需要您和宋煜梅女士遮风挡雨的孩童。您觉得她见不了黑暗,也接受不了黑暗。”
“可她真的是吗?有没有可能是您当局者迷呢。”
盛迦的反问令付明琅微微愣神。
“或许我们能拭目以待呢?”盛迦缓缓吃了一口果盘里的水果,让干涩的喉咙多了点水份,“我和您打个赌怎么样?就赌宋姨哪怕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也会接受我的一切。”
“你很有把握。”
付明琅用的是肯定句。
她锐利的目光与盛迦相接,她突然发现自己对盛迦的了解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多。
但这个赌约,却令她感到很有意思。
所以她接受了打赌。
-
上海峰会要举办三天,宋宁秋提前一天来到这里,是为了亲自在开始之前巡视一遍宋氏重工的展台。
上海的天气与海姚完全不同,窗外的雨下得仿佛穹顶漏了个窟窿似的,从会场回来,哪怕全副武装也挡不住身上沾染的湿气。
她吩咐的两项任务,刘杏与王秋慧都还没有给她带回消息,毕竟信息庞杂,不可能这么快地得到结果。
但比这两边的亲属关系调查更快一步抵达她的桌面的却是另一份报告———亲缘鉴定报告。
送来的人是那天替她抽血的护士长。
“宋总,您要的报告已经通过传真机送到了您的房间里,除了您的这一份,剩余的资料已经全数销毁,”护士长的留言到了这里有了停顿,“您当初要我做的是亲缘报告,但是结果可能和您想的不太一样,或许您需要做好一点心理准备。”
留言到这里便全部结束。
宋宁秋走到传真机边,那里已经有一摞A4纸堆叠起来。
未经允许,私自使用她人的毛发进行鉴定并不是什么合规的行为,但验血那一天,宋宁秋到底还是在家属群中发求助的时候用更高额的酬金买通了护士长。
她想要一份亲缘鉴定,这样能提前弄明白盛迦与她到底有没有亲缘,又有多少,未来排查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这件事除了两个当事人,没有任何人知晓。
而现在,那份报告已经摆在了眼前,可宋宁秋不知为何,掀开的手却有些犹豫起来。
这么多年锻炼地四平八稳的心,竟然也因为不知名的紧张而有了些许加速,护士长那句做好心理准备令她对结果有了些许好奇。
可她到底还是宋宁秋,并未犹豫太久,一把打开了这份报告。
第80章 对她太不公平了。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宋宁秋为盛迦的生物学母亲。”
短短二十八个字,令宋宁秋呆滞在了原地。
她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去。
依旧是这二十八个字,没有变化。
在此之前,她甚至思索过会不会是母亲在外背着自己还有过别的孩子都未曾想过这个可能。
盛迦怎么会是她的孩子呢?
宋宁秋眼底难得露出一丝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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