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胡唐
这令她甚至难以升起什么惊涛骇浪的情绪,因为太过不可思议了,反倒令人像踩在云端,轻飘飘的充满不真实感。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第二天刘杏带着查清的消息飞来上海。
刘杏效率极高,短短三天就查明了盛迦家庭和亲属情况,与宋宁秋在付明琅那里听到的消息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好赌并且有家暴倾向的爹,懦弱却在慢慢成长逐渐学会怎么爱她的母亲,刻薄并且如狼一般盯着孤儿寡母最终被盛迦解决掉的大伯二伯,至于母亲那边的亲缘,这么多年,她们并没有与那边再有过任何的往来。
而这两边也绝对没有任何人同宋家有丝毫亲缘关系。
宋宁秋看这些资料时速度很慢很慢,尤其是在看到盛迦具体的成长经历时,更是慢得不像话,仿佛在一个字一个字将这个小女孩刻进脑海中,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眼眶竟然有些发酸。
她看到了盛迦小时候想要母亲时被推开的手,她也看到了盛迦幼年时独自跑出家门去躲避家中的争吵,她更看到了少年的盛迦如何拉起母亲的手带她走向新生。
她看到了盛迦房间里那些剪切好的,关于自己和别的耳熟能详的成功人士的金融画报。
盛迦像颗在沙漠里挣扎成长的白杨,汲取着周边一切的养分,努力生活,努力完成学业,努力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哪怕宋宁秋此刻依旧对她可能是自己的女儿这件事没有实感,可心脏却比她的大脑更先给出反馈,她在由衷地心疼,她不敢相信更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过着这样的生活。
这么辛苦,又这么倔强地生活着。
她的情绪波动全部藏在眼底,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过了很久才将这份资料翻完,随即对上了刘杏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她问道。
刘杏蹙眉,到底还是把她查到的别的没有放到纸上的信息说明:“您要我去查宋家和盛迦是否有交集,在查完了左右三辈之后我做主又去查了别的交集,后续我发现,您与盛家的交集只有一次。”
“十八年前,您将生产时还在工厂里,后续被拉去了景江离工厂最近的医院,而盛怀樱女士恰好也是那一天生产。”
“你说什么?”宋宁秋眸光一利,这一条信息加上她昨晚收到的亲子报告,足够她推断出如果出了事,那事情大概率只会是在这时候。
十八年前,宋宁秋掌握宋氏重工才两年,虽然已经基本将集团的势力整合,大权在握,但是因为她的发展理念和宋煜梅有几分不同,所以那几年她时常亲自下基层和工厂。
她生宋霁安前夕是她在景江投标的项目到最关键的时期,她特意前往工厂视察,随即因为情况紧急,临时去了景江的市立医院。
但当年景江城市发展并不理想,就连市医院的设施都不是多么完备,尤其那时正是海啸来袭后的半个月,大半个城市都在重建之中,市医院床位告急,哪怕是宋宁秋也只能将就在多人病房,但是仅仅第二天,宋煜梅就连夜赶来,带着专机将她重新送去了孟家在隔壁市的私立医院里。
后来宋霁安三岁的时候,宋煜梅离世,从那之后,宋霁安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寄托了她一切的情感和她母亲对宋氏未来的期盼。
若是现在告诉她,盛迦才是她真正的孩子,那霁安又会是谁的孩子?
而她和她的母亲所寄托的一切情感,到了这一刻,是否已经变成了一场荒诞的笑话。
宋宁秋握在资料上的手收紧,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她闭了闭眼,强行稳定下自己心底的复杂。
随即,她拿出两份早已准备好的头发,递给了刘杏。
“我要你拿第一份去做一份亲子报告,第二份里还缺少一个人的dna,需要你去想办法拿到,”宋宁秋的目光此刻堪称凌厉,她牢牢注视着刘杏,缓缓说道:“那个人叫盛怀樱,我给你五天时间去做成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刘杏抿了抿唇,哪怕不知晓这里面究竟是谁的头发,可这几天的调查还有宋宁秋的态度令她有些胆战心惊。而宋宁秋特意叮嘱的最后一句,那个任何人是谁几乎已经呼之欲出,那这次进行检测的两人是谁,对刘杏来说也已经是透明的了。
她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握着塑封袋的手有些发抖。
她不知为何宋总会将自己和霁安小姐的头发送检,可一个母亲要去检查自己的孩子是否与自己有亲子关系已然能说明问题,更不用说另两个送检对象中的一个是盛怀樱了。
她将头垂下来,下意识不想再同宋宁秋对视,只说道:“盛怀樱最近不在景江,她去了隔壁省旅行。而她本人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门旅行的人,上一次她出行是在盛迦小姐要解决自己的大伯二伯前夕。”
“你想说什么?”宋宁秋看向她,目光透彻。
可谁都是聪明人,哪怕刘杏下意识偏袒宋霁安,想在结果出现之前说明些自己的想法,也绝不会承认。
她只笑了笑,“宋总可能得要给我一点时间,要在盛怀樱旅行途中拿到她的头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给你一周,”宋宁秋沉默片刻才冲刘杏摆了摆手。
刘杏很快同她告别,宋宁秋却像脱力一般,趴到了沙发上。
她知道刘杏在说什么,她在隐晦提醒这次无论发生了什么,或许都与盛迦自己有关呢?就像她伙同宋霁安亲手解决掉自己的大伯二伯一般。
奥普特的拍卖会闹得那样大,谁都知道,刘杏这种本来就在宋氏就职的人更是知晓其中内情,她有这种猜测并不难理解。
就算是宋宁秋自己也会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好像隐约有根线牵连着一切似的,像团扰人的毛絮团,令人寻不到首尾。
可这又如何呢?
起码在此刻她已经确定了一件事——盛迦是她的女儿,无论这其中有多少误会,多少阴暗,多少算计,可这件事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在一切都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妄自揣测盛迦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对她太不公平了。
而在宋宁秋发现了刘杏的态度之后,她能看到更远的将来。
宋霁安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宋宁秋最信赖的人,而她们对霁安的亲近与袒护很有可能会导致对盛迦的区别对待。
人无法控制她人的感情,刘杏她们从小陪伴霁安长大,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可未来,假如盛迦愿意回到自己身边,要面对的并不止是刘杏她们,还有更多的是宋煜梅的旧友们,宋宁秋的旧友们,她们从小就对霁安呵护备至,几乎将霁安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这么多年的感情没有那么容易轻易抹杀,盛迦面对她们时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远近亲疏的分别。
更关键的是自己。
宋宁秋能敏锐察觉出一旦盛迦知晓真相后可能会面临的困境,而她此刻却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公平的对待两个孩子。
一旦母亲失职,对盛迦来说或许会是更大的伤害。
她小时候宋煜梅不在家,便给她养了小狗和小猫,两只毛茸茸的小生物可爱极了,她自称为它们的姐姐,却做着母亲该做的事照顾它们。后续她发现,她无法真正公平地对待它们,哪怕她尽力雨露均沾,可总会在有时出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偏颇。
人的喜好是分先后的,更是分原因的。
小狗比小猫更活泼,更会撒娇,更粘人,她便会因此而理所当然地将更多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的亲身经历告诉她,一个人做不到完全的公平公正。
宋霁安和盛迦不是小猫小狗,她们是更有思想更会思索的活生生的人。
一个是她多年来尽力宠爱的女儿,一个是她从未尽过母亲责任甚至连相处都少之又少的亲生女儿。
这种情况或许她做到公正对盛迦来说都是一种伤害和罪过。
更何况,知晓真相后盛迦并不一定会愿意同宋霁安共存,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这么多事情同时堵在一起,几乎要将人彻底淹没溺毙。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宋宁秋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到这样疲惫过了。
但她此刻却归心似箭。
在不知晓盛迦是自己女儿的那一刻,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她,尚且能理性冷静对待,可此刻再回想起那抹刺眼的红,她心口仿佛针扎一般的疼。
如果盛迦知晓她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想起她那天的反应,会不会心寒。
宋宁秋眼角因为痛苦生生沁出一抹泪花来,她过了许久才擦拭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付明琅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那头才接通,夹带着几分吵闹,宋宁秋隐约听到了盛迦的声音。
“盛迦!你是不是把苹果给孟叶冉了!”
“我没有,是她自己抢走的。”
“不是你说自己不怎么喜欢吃水果才给我的吗?”
紧接着是几个女孩闹成一片的声音。
“宁秋啊?什么事?”付明琅的出声打断了这一片闹腾,她显然换了个更加安静的房间。
“没事,就是打电话来问问盛迦怎么样了。”
“她前天就醒了,现在手臂恢复得不错,再过一周能出院了。”付明琅说道:“你那边峰会怎么样?”
“不错,”宋宁秋尽量如常说:“准备后天回去了,这次看中了几个新兴的科技公司,准备回去给她们拨一笔投资。”
说着,她声音低了些,缓缓道:“付姨,后天我想去医院看看盛迦,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和你谈谈。”
付明琅故作不知,“什么事啊?”
“到时候再说吧,您最近都在海姚吗?”
“是,我这段时间都在。”
“那好,到时我去您别墅里找您。”
说罢,宋宁秋与付明琅又闲谈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她眸光一阵变幻,最终只轻声叹了口气。
她总有预感,自己不知晓的事,有疑惑的事,付明琅或许能为她去解答。
甚至这通电话中,付明琅仿佛也有那么几分等着她前去的意味。
第81章 盛迦离达成所愿只有一步之遥。
宋宁秋回来海姚时,晴朗的天气已经彻底消失,这里和上海一样步入了连绵不绝的雨季。
水珠连绵不绝地落下,她走进这家茶楼时连外套都仿佛被湿气泅出一片水渍。
宋宁秋并不喜欢雨季,更不喜欢下雨,宋煜梅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季去世。
人大概总会将痛苦与某些东西挂钩作为寄托,或许是产生痛苦的天气,抑或是痛苦得撕心裂肺时出现的物件,起码对于宋宁秋这样从小一帆风顺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这几天她已经得到了更多有关于盛迦的消息,她将当年生产的那一日当作突破点,派人前往景江市立医院去调查,只不过尚还没有得到结论。
事实上,这几天她接收的信息极多,刘杏还没有得到盛怀樱的头发,但是她给刘杏的另一袋已经有了结论。
霁安……真的不是她的女儿。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盯着着那份报告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甚至产生了崩溃和难以接受的情绪。
无论她和自己说多少遍,盛迦是自己的女儿,霁安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儿,都无法抵消拿到确凿证据的冲击。
这三天,她每分每秒都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在思索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不可能不认回盛迦,这是她的女儿,她从未尽过母亲责任的女儿,她亏欠了她那样多的女儿。
但是此刻,她必须先将这些杂乱的头绪放到一边。
茶室里空调打得极低,而付明琅正在垂眸做功夫茶。
早年她并不耐烦做这些繁琐复杂的事,喝个茶而已,无论多昂贵的茶对她来说也仅仅是饮品,没什么值得珍惜的,但做茶的过程却能让她多些耐心,也能给她转移点注意力。
宋宁秋的电话打来后,她等到前来探望的宋霁安与孟叶冉离去才将对方的邀请告知盛迦,谁知盛迦只微微一笑,“无论宋姨问什么,您都如实说就好。”
付明琅微顿,“你可能做下的事,我的猜测也说?”
上一篇:穿书后和死对头结为道侣了
下一篇:穿为傲娇女配的路人小跟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