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鲸芒芒
仅一句话,游以桉很快反应过来祝颂声在说什么,“你答应了吗?”
“我当不了她的姐姐,不可以的。”
游以桉松了口气,“你当你自己就好了。”
祝颂声微微点头,眼睛发酸。
见完面了,然后呢,祝颂声的决定是不再见面。如果她还想继续活下去,她一定要拒绝,要用各种方式从这件事脱身。
她落下眼泪,为她的朋友蒋一澄,为自己的无能无力,为一些她人无法撼动的命运。
游以桉一直握住她的手,她能感觉到游以桉的温度,这种感觉当然很好,似乎终于解决了困住她几个月的事情,还是爱她的人陪着解决的,爱她的人知晓她的许多还愿意陪着她,还有比她更幸运的人吗?
老天对她很好。
祝颂声想了想,把老天踹开,明明是游以桉对她很好。
第32章 自己的囚笼
除夕前夜,高铁站挤满了返乡的人,祝颂声第一次见识这个阵仗。
她猜游以桉也一样,都要过年了,她却把游以桉拉过来陪她处理这种事。
返程途中,她在座位上僵坐,思绪游离,心中的懊恼被别的情绪代替,和孙静月说话时她脑中闪过一个重要的念头,她想拼命抓住,迷雾中那个念头若隐若现。
如此只能依附别人的面目实在丑陋,如果有天她变成孙静月那样,那还不如去死,祝颂声咽下酸楚,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会这副样子。
在孙静月面前装腔作势,逃出来才敢扪心自问一句,那她完全没有过孙静月的丑态吗,想到这,祝颂声胸口闷痛。
不愿意承认的是,她仿若照镜子,第一次彻底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清了自己在别人眼中可能会有的样子。
那些被她依赖过的人,她的妈妈,朋友,还有游以桉……她们眼中的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们会像她恐惧孙静月一般恐惧她吗?
祝颂声心跳如擂鼓,她捂住心脏,才发觉自己的手又在抖,不知名的疼痛窜上手心,手抖到她觉得可恶羞耻的程度,她试图靠抓挠手背来缓解这种抖动,快停下来。
“声声!”
游以桉的手制住她,及时解救了她被指甲抓破的皮肤,“声声,你生病了。”
一个肯定的称述句。祝颂声缓过神来,望向游以桉,重新找回来呼吸。
游以桉握住祝颂声冰冷的手,平静又小心的语气,“你已经躯体化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没有。”祝颂声咽了咽喉咙,否认,“不是躯体化,我是有点……我一般不这样。”
游以桉和祝颂声对视几秒,没有纠正,她改为和祝颂声十指相扣,感受着对方仍在抖动的手,想起来之前祝颂声说过手疼,而她那时没当回事。
她压下悔意,装作自然地点头,“等会我们去医院看看吧,检查下身体总是好的。”
祝颂声听了急道:“我不要,最起码过几天再去吧?”
“太多事情了,好不容易刚见完面,我不想再处理别的事情了,我想休息。”
游以桉迟疑了下,看祝颂声惶惶的样子安抚地应了声好。
“还有十分钟要下车了,你休息会。”
祝颂声不再说话,她的手触碰着游以桉的体温,游以桉是不是说过会对她负责的?为什么呢,她才向孙静月抛出去“每个人都要对自己人生负责”的豪言,转头又躲进游以桉的身体里。
游以桉面对这样的她从来没有觉得疲惫过吗?祝颂声恍恍惚惚,分手后她总是弄不清楚到底为什么非要分手,许多个理由杂乱到一起,此刻,她瞧着游以桉眉头紧缩的样子,知晓游以桉心里不好过,因为担心她吗?
游以桉越担心,她的心里竟然升起偌大的喜悦,手还在微微发抖,可疼痛短暂消失,以前何必假定游以桉不可能接受她呢,游以桉现在不是很愿意吗?
难道分手后的一切真是她愚蠢的自作自受?
她想不明白,耳畔又浮现孙静月喊她姐姐的声音,胃里一阵痉挛。
“等会回家吗?”游以桉出声。
祝颂声不确定地问:“你妈妈那里吗?”
“回月溪府吧。”
祝颂声眼睛亮了一瞬,随后暗淡下去,她想了想,“你觉得我今晚回格格屋怎么样,我睡习惯了,今晚想在那里睡。”
“会不会不太好,我走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走了,才几天啊,又回去了。”
游以桉为这个提议惊讶了下,紧接着笑了起来,“你想回格格屋啊,这有什么,她们只会猜我们俩吵架了所以你走了。”
祝颂声瘪嘴,“她们猜得也没错。”
游以桉笑而不语,继续加钱打车。
先去酒店取行李,再赶去格格屋,如此折腾一天后,她们都感到疲惫。
榆城外来人口多,街道上明显少了许多车,到达格格屋时,祝颂声望着熟悉的建筑,晃了晃门口的风铃,惴惴不安地进去。
格格屋只有大厅亮着灯,很安静,祝颂声换上走时忘记带走的拖鞋,先去洗了个手。
游以桉把祝颂声的行李拖进来,滚轮的声音响动,似乎惊扰了别人,大厅传来疑惑的声音问:“你们就回来了?”
是小澈的声音。
游以桉把行李箱立好,朝小澈微微点头以作回应,倒是祝颂声在洗手池前许久不敢应声,洗完了还不出来。
小澈瞄到祝颂声的衣角,惊喜喊道:“是声声吗?你回来了!要在这过年吗?”
“她来睡一晚。”游以桉替祝颂声回答了,扯过祝颂声的手拉她出来。
“哈哈,好几天不见啊。”祝颂声被硬拉出来见人,不自觉咬着下唇,眼神乱瞟着沙发一角,“对的,我又来了。”
小澈看看祝颂声,又看看游以桉,脸上带了丝笑意,调侃祝颂声道:“你是我见过最没底气的老板娘。”
“……”祝颂声偷偷看了眼游以桉,见对方弯弯嘴角似乎不排斥,心里舒了口气,也跟着露出个笑容。
游以桉问,“她们人呢?”
“都去做足疗了,夏糖没去,刚刚上去洗澡去了,要我喊她下来吗?”
“别别别!”祝颂声赶紧说:“我先上去了。”
游以桉从前台拿过钥匙,提着祝颂声的行李箱,和小澈解释了句,“她害羞。”
小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送她们上楼了。
门打开,祝颂声看着住了一个月的地方,眼泪汪汪,几乎想马上躺在床上。
她不能接受外衣上床,忍住冲动,仔细扫视她的房间,走的时候把许多东西收进箱子里了,现在都不漂亮了。
游以桉拍拍大箱子,望了眼小的,“你哪这么多东西?”
“我就是喜欢乱买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摊开行李箱,现在可以把里面的衣服洗洗了,拿剪刀裁开大箱子的胶布,拿了套喜欢的睡衣,想了想,她把喜欢的河豚抱枕也拿出来。
游以桉脱下大衣,“再拿一套。”
“我喜欢穿这个。”
游以桉蹲下来,语气无奈道:“不是说你,我没衣服穿呀。”
祝颂声反应过来,继续找出来一套衣服,心想游以桉一个榆城本地人,又是店里的老板,居然被她折腾得到处乱跑,几天没衣服穿。
她找出来奶牛猫的睡衣套装,“这个可以吗,你穿过的。”
游以桉略显嫌弃地接过来,幽幽开口,“我的衣服到底去哪里了,你说实话,是不是被你丢了?”
祝颂声有点茫然,“……不会吧?”
“不会吧?”游以桉惊讶地重复,“你没带走,可房间里也没有。”
祝颂声皱着脸,仔细回想一片空白,“我真不记得了,要不再找找?”
游以桉服气了,把衣柜打开,其它隐藏的空间同样没有。
祝颂声在箱子里翻找着,猜想有没有可能是她拿错了,结果游以桉的衣服没找到,她被其它事情吸引注意力,重新把波斯猫挂钟和尼泊尔手工纸日历拿出来,放回原位。
“你说我是不是白折腾?”祝颂声挂完笑自己。
游以桉瞥了眼墙上的日历,讲着冷笑话,“起码把自己累着了,累到今晚能睡个好觉吧。”
祝颂声听着做了个鬼脸,她能看出游以桉现在心情还不错。
游以桉在房间里找了圈依旧没找到离奇失踪的衣服,她看祝颂声一件件摆出装饰品,茶几都要放不下,帮忙把河豚抱枕放回床上。
就这么掀开一小角被子,她惊愕发现自己睡衣的半只袖子,再用力掀开半边被子,游以桉闭了闭眼,她的几套衣服全部安然地躺在床上。
因为被子太厚,这些衣服又叠得很平整,之前居然完全没发现。
她看着这些衣服,再望向祝颂声不停搬运东西的背影,“声声。”
祝颂声嗯了声。
游以桉的声音都带着笑,“你把我的衣服藏被子里啊?”
祝颂声懵了下,转过头,“什么啊……”
满床的三套衣服赫然在目,祝颂声吃惊地微微张嘴。
可能是她打扫时刚开始把游以桉的衣服放床上了,后来忘记叠好放袋子里了,然后铺被子时也忘了?可能是为了让房间整体看上去整洁所以忽略了很多细节,要负气出走的人哪记得了那么多。
祝颂声和游以桉对视,看出了游以桉眼中的……那是惊喜?她下意识张嘴胡说道:“嗯,因为,这是一种表达思念你的方式。”
“你走后我很想你,会抱着你的衣服睡,不然我睡不着的。”
要不怎么说谎言是关系的润滑剂呢,刚说完,她看到游以桉挑眉,是暗爽的样子,游以桉被她这么一说,似乎都不知道回应些什么好了。
真好哄啊,祝颂声把游以桉每个微表情记在心里,觉得自己简直卑劣……分开后她总是搞不清楚为什么想和游以桉分手,重新相处时却能凭着当下的感受重新回忆起来。
她不想要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她说什么游以桉都全然信任,她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游以桉这样?
她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跟游以桉说:“我先去洗澡了。”
浴室里,她打开淋浴头,许久才开始脱衣服,把水温开得很烫,洗了非常久也不想出去。
她想自己待会,游以桉洗澡时这种愿望更加迫切,一想到等会游以桉会出来,会强打着精神对她露出笑容,她的五脏六腑紧绷着拧在一起。
和孙静月见完面后,游以桉似乎跟着卸下重担,她能看出游以桉是高兴的,她知道游以桉想带她回家,极有可能想带她在春节时见家长,似乎只要她假装问题不存在,她马上能迎来其乐融融的场面。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选择接受游以桉的爱意,一片焦躁之中想迫切地结束这一切,哪怕用一种自己会后悔的方式。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游以桉擦着头发出来,脸上的表情和祝颂声想象中的一样,微微带笑,“明天除夕了,我们早上……”
祝颂声打断她,选了择中的方式先让她们暂停,“我今天可不可以自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