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鲸芒芒
“不伤心吗?”
祝颂声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答案,她只想确认她几天后能再次回到游以桉的怀抱,而游以桉在执着她离开的原因,有什么好问的呢,就算她想离开休息一下,难道是罪大恶极的吗?
她放软声音,诚恳道,“有一点伤心,但是不影响我喜欢你。”
“这么喜欢吗。”游以桉望过来一眼,“伤心还要和我在一起?”
祝颂声被看得心慌,反问道:“我已经回答了,那你呢,你生气了吗?”
“不是生气。”游以桉垂眼,“我们确实需要分开好好想想了,你到家了帮我向阿姨问声好。”
祝颂声更慌了,又需要好好想什么,她懒得想,摆明立场,“我不用想了,我已经说了,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不走,随你自己想吧。”
她说完,游以桉没说话,这种沉默让她焦灼,压抑的情绪差点在此刻爆发,她现在坐着都不舒服,小腹和大腿内侧全部酸痛,还想?她还要等着游以桉想想后的审判?
要下车时,她等着游以桉说点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连道别都没有,气得她用力关上车门,好大的声音。
她透过车窗望着游以桉,听到游以桉喊了句“声声,等一下”,于是期待地走进两步。
结果,游以桉从副驾拎起她的包递过去,语气很平淡,“东西忘记拿了。”
祝颂声恶狠狠拿过包,没再给游以桉说话的机会,头也不回走远了。
一路走到候机室,她给妈妈发了航班信息,问道:家里还有谁?
飞机起飞前,祝睿明回复了。
[只有我。]
[家里没人,妈妈做菜不好吃,等会准时来接你,中午去邹记吃吧。]
再下面一条信息是小狗送爱心表情包,还是她先前发给过祝睿明的。
祝颂声看到第一句话,再也压不住情绪,眼睛马上湿润了,觉得自己真的很坏,很不孝顺。
她搞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脑子,做的事回想起来经常觉得很任性,可明明她做之前又确实委屈,哭哭啼啼地做了些让自己难受,也让别人难受的事。
到底是因为她这个人就是有问题,还是只是她最近运气比较差?飞机上,祝颂声努力平复情绪,由衷地希望是后者。
十一点,祝睿明准时在约定的地点出现,看到她时大喊了一句宝贝,张开双臂等待她冲过来。
她跑向祝睿明怀里,被用力拥住,嗅着妈妈发丝间的馨香。
抱了许久,祝睿明微微松开她,用心地瞧着她的脸,“声声啊,怎么瘦这么多。”
“……日本没什么好吃的。”她乱答。
祝睿明心疼道:“什么时候回国的?”
祝颂声不想撒谎了,“十二月。”
祝睿明愣了下,想说些什么,先忍下了,“以桉家里都做什么好吃的了?走吧,我们先去吃中饭,别把我宝贝女儿饿着了。”
被妈妈牵着手走了段路,祝颂声想起游以桉了,心中叹息。
车直接开去了家附近的商场,祝睿明已经预订了包厢,领着她进去。
这家商场是她从小到大最常去的,邹记也来过许多次,祝睿明在这里充了卡,她中学时放假经常带同学来吃。
祝睿明已经按照她平常的喜好点了菜,上一道给她夹一道,皱着眉头,“不会是最近有了新审美吧?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没有。”祝颂声听到这话心里像被刺了,想到游以桉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是,她们都是自己人生的主人,当然难以理解她这种活得乱七八糟的人。
眼下真饿了,她咬着牛肋排岔开话题,“我饿死了,什么时候上饭?”
“饭桶不是在你右边吗?”祝睿明好笑地帮忙盛饭,倒了一碗乌鸡汤,再帮忙剥虾。
包厢里温度太高,吃了一会,祝颂声脱掉了高领毛衣,对即将暴露什么毫无察觉。
祝睿明目光落到祝颂声脖子上显眼的红痕,剥虾的动作明显顿了下,“和以桉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去她那边过年了?”
“就是……”
祝颂声感受到目光,斟酌着措辞,想来想去她的心事再不说要憋死了,“好像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可能,希望以这种方式能增进感情吧。”
祝睿明摇了摇头,“本来以为她是个稳重的性子,结果又是骗我又是不劝你回檀城的。”
“也不意外,要真是多么成熟的人,怎么会在你没成年的时候就和你接触了?”
听到这番幽幽的酸话,祝颂声汗津津地抬起头,帮忙解释道:“我们是在我成年后在一起的。”
祝睿明看向她,“你以为十八岁很大?”
“妈妈……”
祝颂声放下了筷子,小心观察祝睿明的表情,“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了。”
“我去她家过年,她亲戚都对我挺热情的,她妈妈做了好多菜,还给我一个大红包。”
祝睿明把虾放到祝颂声碗里,听了语气不见高兴,“都带回家过年了,不给才说不过去吧?”
“她妈妈表明上不说什么,心里不会有看法吗,她多大人了,做事情怎么这么随便。”
祝睿明这样说着,把手套取下,忽然笑了笑,像在开玩笑,“没准亲家母都对我有意见了,觉得我们家家教不好呢。”
祝颂声笑嘻嘻哄道:“没关系妈妈,以你的魅力,你想搞定她妈妈还不容易吗,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现在觉得她妈妈真的挺好的。”
“以前不是跟我说她妈妈骂你不礼貌吗,以桉……”
祝颂声提高了点音量,打断道:“妈妈,你别说她了。”
其实祝睿明想发火的人是她吧,何必发到别人身上。
“有了小家所以妈妈不重要了?”祝睿明有点伤心的样子,“信息也不回,明明回国了也不回家,你要妈妈怎么想?”
“不说了。”
祝睿明给祝颂声夹了筷子鱼肉,“吃饭吧。”
祝颂声垂下眼,戳着碗里的米饭,这不是你希望这样的吗,希望我能成长,有自己的生活,希望我可以不多打扰你。
可祝睿明也会在凌晨三点唤一声她的名字,心脏钝痛,这种想极力靠近却注定永远不能百分百贴合的感觉……这个让她挫败又继续依恋的人是她的妈妈。
吃完半碗饭,祝颂声问起来,“那个谁呢?”
“谁?”
祝颂声别捏地不肯说人名,也不说是她爸,用眼神告诉祝睿明。
祝睿明反应过来,“你爸爸托我给你个红包,放家里了。”
“他怎么不直接发微信给我?”
“你又不搭理他一句,他有脾气了呗。”
“你们在一起了?”祝颂声心里嘀咕道,不会瞒着她复婚了吧。
谁知祝睿明纳闷地看向她,笑了出来,“怎么会,没有呀。”
祝颂声感觉像做梦一样,印象里祝睿明不是和许安世来往很密切吗,她出国前许安世还来家里了几次。
她喃喃问:“为什么?”
祝睿明一句话解释清楚,“项目都完成了,暂时没必要了。”
祝颂声大惊失色,愣了许久擦擦嘴,不知道自己活在什么世界里,在她的世界里,祝睿明和许安世的复婚进程不是八字只差一撇了吗?
项目……她努力回忆,好像她妈和她爹有时见面会聊些生意上的事,她全没在意。
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什么项目,祝颂声笑自己无知,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她发觉没有想追问的念头。
反正那是妈妈自己的生活,她不想再凑上去然后被推开了,她这么无知,因为祝睿明根本没打算让她参与进来吧。
她想她是一辈子绕不开那句“自己的生活”了。
见她吃饱饭,祝睿明开启了正题,严肃道:“声声,为什么忽然回国了,发生了什么事,必须跟妈妈说说了。”
祝颂声望向祝睿明,已经和游以桉坦白过一次了,有了演习,和祝睿明说的时候不再磕磕绊绊,省去了更多内容,只挑重点说。
说到最后,祝颂声又哭了,眼泪似乎是她的出厂设置,她什么事都会流下两滴眼泪,有时也恼自己的这个特点。
眼泪祝睿明轻轻地抚去,“声声啊。”
她在祝睿明怀里哽咽,“我都说完了,除夕那天她妹妹还我钱了,剩下的我答应了借她。”
“我现在就在想一澄的墓地该怎么办,她妹妹还没有弄,她没有骨灰,是不是只需要在陵园买个位置就好了?”
祝睿明拍拍她的背,照顾女儿的心情没多做评价,考虑了会,“放心吧,墓地的事我会安排的,至于她妹妹……”
祝睿明认真道,“你不要再和她联系了,如果她再骚扰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和她说。”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继续找我求助……”
“估计会。”
“妈妈,你打算怎么处理?”
祝睿明面色凝重,“看情况吧,需求合理的话可以帮,但是要注意分寸,她今年高三了,那不小了,如果有人一直以一种很低级的方式在养育她,她也没有机会独立。”
“要想成长,不脱胎换骨经过阵痛是不行的,如果她不愿意靠一点自己力气,非要拖着你下地狱的话,那她是死是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祝颂声听得发怔,觉得话里有些词汇很刺耳,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让她觉得自己被伤害了
祝睿明看她这副表情,“怎么了,你是我的女儿,现在是幸好没出事,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她的。”
“没事……”祝颂声摇摇头。
“妈妈,谢谢你。”
祝睿明笑了,“跟妈妈还客气?”
她话锋一转,问道:“学校那边呢,你怎么打算的?”
祝颂声还没打算,被问起随口道:“我想先休息一阵子,可能放完春假再去吧。”
祝睿明对女儿去日本留学的事本来就没多大期望,眼下没说什么,“嗯,你自己拿主意。”
把该聊的聊完,她们出了包厢回家。
小小的争执在祝颂声意料范围内,刚才有惊无险地把事情和祝睿明交代清楚了,她对一切感到满意,脱力地在车上睡着了,没多久被祝睿明轻轻叫醒。
“宝贝,回家睡吧,到家了。”
到了家,祝颂声先洗了个澡,洗的时候看着身上的痕迹,某个地方没有再出血,还有些肿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应该是不用看医生吧。
能和妈妈说吗,这个想法一出,祝颂声觉得好笑。
她躺在她的床上,想起她在月溪府的房间,比她自己布置得还漂亮呢,真想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