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日 第73章

作者:秦淮洲 标签: 年下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甜文 御姐 GL百合

说罢见没人搭腔,又问:“清慈,你们认识?”

沈清慈不耐烦地压了压眉梢,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烦躁,不想再回答案显而易见的废话了。

她心里像被把钝器割着,过程十分折磨,疼痛感一时还没发作出来,给了她喘气的余地。

她暂时放下与湛秋相关的一切情绪,看了眼她舅舅一眼,“这里还没协商好吗,怎么只有你在,律师呢?”

是她舅舅。

湛秋比谁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心想见鬼,真是基因突变。

沈清慈整张脸像有故事的影星,她母亲也是个被岁月沉淀过芳华依旧的女性,优雅又温柔。

亲舅舅却这个死样。

不是说模样多丑,是面相格外难看讨厌,谈吐像个有点小钱的暴发户,没素质又爱摆阔。

刚才跟沈清慈沟通不畅的郁气还在,湛秋本来觉得她鬼迷心窍,突然翻脸,再薄情也不至于赶在“新年快乐”后的第一天表示吧。

现在知道她不给人好脸色的原因了,沈清慈应该没有多余的精力对待自己。

她很倒霉,如此重要的1号,家里老人生病就算了,还有几个不省心的队友在忙着惹事生非。

曾和章说律师上午没来,他想着独自来协商看看,要是能谈下来就省事多了。

“态度这么差,我没看出你有协商的意思。”湛秋冷评。

曾和章脾气冲道:“我不在协商我在干嘛?”

湛秋起身,与他相对:“我看,更像在表明‘我知道你们缺钱,想讹我一笔,算我倒霉,给你们钱也可以,但是必须保住我儿子’。”

“是吧?”

湛秋性情温和,可是一旦看人不爽,说话也就不留情面,有什么说什么。

说对说错她无所谓,别人爱不爱听也无所谓。

每一个字,每一句嘲讽,都让沈清慈感觉到最直接的痛苦,没有修饰地对她讨伐。

她知道整件事跟她没关系,湛秋就事论事,针对的不是她,犯不着去敏感。

这个局面是曾和章和曾家乐应得的,如果她跟湛秋没发生过亲密关系,听见有人这么讽刺她大舅,说不定还想鼓掌。

但是湛秋不是“别人”,她在乎她在湛秋那里被归为“肇事者的家人”了。

她做不到置身事外。

她相信湛秋不会无缘无故地针对人,于是用眼神问她舅舅,为什么给别人留下这个印象。

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老一辈总是以为社会还是他们那时候,谁态度横谁就有理。

曾和章自知被抓到把柄,在外甥女面前辩解:“我说话声音就这样,没坏心,小姑娘你也不要乱讲。我们已经道歉了,诚意都是有的,但你也看到了,他们一家不爱说话,只会哭跟闹,我都没法谈下去。”

“好,既然你没法谈,那就让我的工作人员跟你的律师谈,请你离开这里。”

湛秋听他说话就恶心。

“我凭什么走?

湛秋强硬说:“请你离开是看在清慈面子上,否则我会直接喊人把你丢出去。”

沈清慈听出湛秋很生气了,也听出她在暗示自己行动,不要把场面弄得无法收拾。

于是主动挽尊,“先出来。”

她把曾和章喊了出去,她也不想再站在湛秋面前。

曾合章骂骂咧咧,“这个基金会的人什么来头,轮得到她一个小姑娘做主?”

“来头你不用知道,惹不起的人,她能做这件事的主。”

沈清慈告诫他谨言慎行。

“那你去帮你弟弟说说情,让他们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又不是耍赖。医疗费、误工费什么都我来赔都可以,卖房子、卖店铺我都赔,但是你弟弟千万不能去坐牢,不然他就毁了。”

他已经毁了,沈清慈心想。

“他还算清醒,当场没跑,帮忙打了救护车。积极协商,还有机会从轻处罚。但他是酒驾,人家重伤,不可能不坐牢。三年以下,律师没说明白?”

这话刺耳,曾和章听不进去,“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私了不可以吗?”

“私了的态度在哪,一病房的人被你得罪遍了。”

沈清慈忍不住讽刺,表情也没力气去控制了,露出鄙夷来。

曾和章看出了她的情绪,在外人那忍下的火陡然发出来,“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沈清慈面无波澜,不吃这套也没有脾气,她向来不会把无关紧要者的情绪放在心上。

“我是不会说话,你也是,没这个本事就不要亲自出面,都交给律师,按章办事就可以了。外婆还是吃不进去东西,那边你记得去照看,下午我回去了。”

“回去?你回哪去!这时候你不在医院陪着吗?哪有你这样做外孙女的。”

湛秋趁此机会安抚了家属几句,给了一定的承诺,能做的事都做了,心里却还是难受。

意外足以摧毁任何一份幸福。

她想到沈清慈,不知道沈清慈在这件事里的想法,也不想这件事影响到她。

如果沈清慈帮家人说话,在原则范围内,她们可以商量。但超过底线,她不会答应。

她想出去看看沈清慈有没有离开,她们应该再好好聊一聊。

走廊上看不到人,湛秋往人少的楼梯口找去,果然听见曾和章招牌式的大呼小叫。

湛秋非常生气。

这时她听到沈清慈说:“我有安排了,法律没规定孙辈照顾老人的义务,赡养父母即可。”

沈清慈提醒他负起自己的责任。

湛秋没有偷听的意思,所以直接露了面,想着顺便打断对话,帮沈清慈解围。

“你别提父母,你爸当年比你弟弟混蛋多了,你弟弟起码还不是故意杀人……”

曾和章气急败坏的话说到一半,与此同时,沈清慈面色苍白地看见了湛秋。

沈清慈表情带着愤怒,不知道是原本给她舅舅还是此刻给湛秋的。

湛秋心疼和震惊之余破口大骂:“怎么有你这种老无赖,管教不了自己生的东西,还去咬别人。”

这次不等曾和章说话,沈清慈就发着抖斥她:“湛秋,这是我的家事,你没有立场插手。”

“听到没有,你还都管起来了。”

曾和章附和,表情凶悍。

湛秋没理他,只是平静地与沈清慈对视,看见沈清慈快要到崩溃边缘,连眼睛都红了。

立即答应:“对不起,你们继续。”

她意识到是她的问题,沈清慈并不是喜欢被干涉私生活的人。

而且这件事不该被她知道。

她理解。

湛秋走到电梯前,按键,等待,沈清慈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人声嘈杂,但熟悉的脚步声她就是认得。

电梯门打开,湛秋没跟着大部队进去,给了沈清慈跟自己好好说话的机会。

沈清慈站在她面前,在湛秋平静到陌生冷漠的目光下,把自己最想抹灭却已经败露的真相点明:“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的父亲是个犯人,已经付出了代价。”

湛秋等了等,没等来别的话。

原来仅仅是来“招供”的。

湛秋的表情彻底冷下来,她搞不明白:“沈清慈,你追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你觉得这对我很重要?”

她低落的情绪就此被打翻,头一回在沈清慈面前发火:“我就那么无聊,那么爱听你家的烂事?是想考验我还是吓唬我,说完爽不爽?”

“歇歇吧。”湛秋冷冷道。

第65章 阳光盛到了终点,西沉

热烈得像不属于冬日的阳光盛大地攀爬,从西边的窗户匍匐而来,隔着灰蒙蒙的脏玻璃,带着哀愁的橘调。

不同于沈清慈周身的素净,湛秋化了一个体面的妆容,别出心裁地在脸上点了一颗不引瞩目的痣。

沈清慈一见她时就注意到了。

太熟悉了。

相识虽然不久,只相拥而眠了几个夜晚,足以胜过大篇无意义却冗长的时光,从没有一个人令她熟悉到这个地步,多一颗痣都瞒不过她。*

因为这颗痣栩栩如生,制造者一难过,就像真的要哭出来。

是的,沈清慈看得出来,湛秋在难过。

为了自己。

从来没有想过,能从湛秋的嘴里听见这些锋锐的话,甚至只是简单的问句,就已经能把割在沈清慈心口的钝器换成了利器。

沈清慈的细鞋跟无法再支撑一件沉重的大衣。

她从另一个视角看见折断的鞋跟,垂落在地上的衣服,碎掉的西边落日。

但是看不见她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在用哪张面庞同湛秋说话,表情好不好看,湛秋看完会有怎样的想法。

从前她都是知道的,像坐在牌桌前,精确地算出自己该出哪一张,对方会怎么接。

这已经不是她擅长的计算题了,是运气题,是帮湛秋抽游戏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命运。

只是在既定图案上点击。

然后接受。

“是,烂事,你湛大小姐不爱听,可我没有那么多好听的故事拿出来哄你,我不是你身边随时准备鼓掌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