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淮洲
她的防御还在继续,她也不怕自己刻薄,因为从跟湛秋在病房相遇起,她就知道,可以更恶劣了。
不打算再投入资金的项目,还要多少情感呢,早结束早抽身。
湛秋要么不动心思,一动就没有余地,她想到哪里,话就说到哪里,此刻没有好脾气。
如果沈清慈态度软一点,她尚且还能停步于此,但是沈清慈倒打一耙反过来指责她,实在可恶。
她一直以为沈清慈很喜欢她,也该很喜欢她,不光因为平时她很轻易得到爱。
扪心自问,她足够用心地去换取爱了。
还能怎么做呢,她也只能做到这样。
可她现在怀疑了,清醒一点,沈清慈的所作所为哪里像喜欢她,今天简直像恨她。
明知道自己匆匆忙忙是为她而来,还冷漠无情地赶走了她,现在又来没事找事。
湛秋没经历过这样的对待。
就算这座医院是一个噩梦,醒后她也会耍无赖,跟沈清慈大发雷霆。
她发誓。
“没有好故事你可以不说,不想鼓掌你可以站到第二排去,不是我逼着你表演,现在是你冲到我面前来说这些。”
湛秋提醒她。
“我以为你过来,就算不谈我们之前的不愉快,不解释你跟你家人之间的纷争,起码也要聊切实际,比如你弟弟的事情。你现在跟我说什么?”
“你考虑的对,但不是考验也不是恐吓。我只是想对你坦诚,看在我们俩好过几天的份上。不知道你刚才听见了多少,你当下的表情像是替我愤怒和悲伤过度了。我想跟你说,不至于,我习惯了。
我的生活里就是这些事,我没有多好的出身,崇高的道德,我做什么只考虑自己,他们的事我为什么要跟你谈?”
“既然那些跟你都没关系,你又在坦诚什么?你的人生是你的,他们做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凭什么定义自己没有崇高的道德?”
“我没有傻到把这些烂事跟我的人生强牵扯在一起,我知道,但凡我走开远几步,这些人跟我的生活我的未来毫无关系。”
“但是湛秋,我怎么想,跟别人怎么想不是一回事。我不喜欢别人先对我期待过高,费尽心思靠近我之后,在某个瞬间,发现我不过这样。或是无意得知一些真相,就用不解的责备的眼神看着我,问我怎么不早说,好像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别人是谁,在哪啊,你的前任还是你的哪个混蛋朋友?难道是我吗?”
湛秋因为无辜而生气。
她已经很努力控制声音了,但不知是她的自控能力变差,还是她们俩站在一起本就显眼,还是有几人或光明正大或暗戳戳地看过来。
但湛秋不是乐意管别人眼神的人,沈清慈目前也不是,她们俩只是往旁边走了走。
“你不要说这些了,这些对我都不重要,我也不崇高不伟大,只想着自己。你只要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我就可以了。”
湛秋说完,足足等了三秒,沈清慈没有说话。
她疑惑地留在当场,企图回想起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她们在这个地方针锋相对。
“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在一起是吗?”
湛秋不喜欢她沉默:“你要回答我,这是个关键问题,你的坦诚应该用在这里,我们不要做会逃避问题的人。”
沈清慈说:“从来没有。”
阳光盛到了终点,西沉,再无力磅礴地透过高楼的窗户。
沈清慈屏蔽所有感官,近乎麻木地补充:“我没骗过你,我以为我说过的,态度很明确。”
“是,你说过。”只不过湛秋从来没真正考虑进去。
另一部电梯到了,湛秋目光跟过去,想趁此机会离开,却发现有熟人出来。
魏姐焦急地走出电梯,起初没看见她们,对上湛秋的目光就立即过来。
她说:“我联系不到你,听工作人员说你应该还在医院,就上来找你了。”
然后她看了眼沈清慈,点头问好,见对方也没有话急着说,才继续哄湛秋:“大小姐说了,让我见到你,立即拿走车钥匙,说你只有跟她认真谈过以后,才可以再考虑开车的事。”
“你今天让她很担心。”
湛秋没心思掰扯,直接把肩上装了钥匙的包整个扔给她。
沈清慈似乎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了,看向湛秋,但终究是慢了半拍,湛秋不想再跟她聊了。
“行了,不要吵架。”
最终她只能说:“你回去吧。”
湛秋也不强装无用的镇定,深呼吸了几口,再告诉她:“我会走的,不用催。谢谢你今天的坦诚,祝你这里一切顺利。”
她说完离开了。
今天的谈话很有价值,她比她们温存的时候更了解沈清慈了,家庭,身世,对感情的态度。
她的祝福对沈清慈而言像诅咒。
分开之后,魏姐才发现湛秋情绪很糟糕,低到了极点,湛秋平时从来没有这么沉默,尤其在见完沈清慈后。
湛秋甚至不愿意坐在她的副驾上,一个人躲在后排,她的正后方,看不清楚身影。
“枫叶,不能开车很难过?也是关心你嘛,你想开就去好好说,撒撒娇也行。”
她先胡乱猜了一个。
湛秋没说话,声音闷闷地从她身后穿过来:“不难过,你开就你开。”
魏姐听出来湛秋在忍什么了,有点焦急,“我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
湛秋说:“跟你又没关系。”
说着抽了两张纸。
这件事跟谁都没关系,她想怪在沈清慈的舅舅跟表弟身上,但是在他们没出场时,她就跟沈清慈很不愉快了。
再往前推,昨天晚上,昨天早上,她们都不算开心。
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都没有误会跟矛盾。
只是因为,她一本正经告白了。
沈清慈嫌她没意思,不肯再应付了。
估计觉得她的感情太麻烦了。
湛秋只知道自己很不高兴,很不满意,很不想哭但是情绪难忍。
同时她又不后悔,不委屈,也就是昨天开始才不开心,以前还是非常开心的。
所以谈不上后悔不后悔,值得不值得,就反正她想要的得到了一半,过程有了,没有结果。
现在直接被人拒绝了,而且是不委婉的,没有任何潜台词的拒绝。
她明白她的处境,不是她“好好说”“撒撒娇”的时候,她答应过要做个不死缠烂打的人。
似乎旁观者都要看得更透一点,她姐早就跟她说过,要考虑到这种情况。
当时她没有听进去,她以为她更清楚爱情。
现在看来不聪明的人永远是她。
回去的路上,她边给自己擦眼泪,边觉得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想再看见沈清慈了。
路过第十九街时,她让魏姐停下车,进去看了眼同事们。
今天又是会员日。
湛秋曾经说沈清慈是她唯一的尊贵会员,可是沈清慈玩笑,要申请注销会员。
湛秋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沈清慈的玩笑话偶尔俏皮,偶尔很坏,她从不往心里去,女人有口是心非的权利。
但是玩笑话之外,沈清慈有过一句浓情蜜意的“我愿意”?
她想了很久,应该没有。
记忆没丢失的话。
都怪她误会了。
湛秋打起精神,跟同事聊了一会,说到自己度假的计划,被问跟谁一起,她说父母。
她知道,她们在想沈清慈。
她也在想。
她在店里拿了一瓶草莓奶,一袋薯片,结完账以后,回到车里慢吞吞地吃了,喝了。
脑海里滴了几声,申请注销成功了。
第66章 你就当我又失忆了
南园花篱前的残雪被一昼日的阳光晒尽了。
呈现出冬天最乏味的模样。
湛秋从停车区出来,沿着走过一万遍的路回到自己的小楼。。
在客厅就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有温馨的香气,但胃里才消化过草莓牛奶和原味的薯片,并没有食欲。
“姐姐在家吗?”她接过一杯热水果茶,随口问着。
“没回来。”阿姨说。
湛秋松一口气,她现在不想挨骂,不想解释为什么突然开车出门。好在张成帆总是很忙,无论哪一日。
湛秋以恋爱脑去度工作狂的心,说不准她姐在外金屋藏娇了。
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应该是遗传。湛秋父母都是大龄晚婚,对情感的需求极为有限——在大量的空隙被工作填满以后。
湛秋为此心存感激,在这种繁忙节奏和对繁衍本能的节制下,在她姐姐足够优秀的情况下,他们还愿意生下自己。
他们说是因为爱,湛秋没怀疑过。现在心情悲观,所以胡乱猜测,也许因为意外。
她收回她的胡思乱想,独自吃起晚餐,胃口不佳,一餐饭吃得专注又沉默,有一半的功夫都在走神。
吃完饭,她乘电梯到达顶楼,重新换了一双更为绵软的拖鞋,无声踩在地毯上,新鲜的花香跟果香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她认真感受了她的外在感受,舒适的室内温度,水温适宜的浴缸,彩色的明亮的家具。刻意忽略了内心感受,但再怎么忽略和钝感,她还是很难受。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算失恋,这顶多是求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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