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池青
只是…
岑鸣蝉看到那句我刚到寝室的消息,她忽然不确定十九岁的自己今晚还愿不愿意接电话。
她决定试一试。
【宝宝,我想跟你连麦聊聊,你愿意吗?】
过了一会,她才收到回复。
【那你打过来吧】
岑鸣蝉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或许是她习惯了对方像个小太阳般热情地围绕着自己,如今对方只需要态度稍微冷淡一些,就让她有了戒断反应,心里像是猫挠了般难受。
岑鸣蝉主动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对方原本娇软动听的声音此时满满都是疲惫。
“姐姐。”
对方还是像往常这样称呼着,但也只有这两个字,没有再多说其他。
“我在。”岑鸣蝉几乎同时蹙起眉头来,她的关心是下意识的,“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十九岁的自己沉默片刻,回答道。
岑鸣蝉觉得电话那头的不是十九岁的自己,而是只心情不好缩回壳中的小蜗牛。她不肯探出头,给外界回应的廖廖,她觉得或许自己需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又听到对方有些委屈地问道:“姐姐,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你是不是在跟我赌气?”
她自顾自说着,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你就算再信任我,看到热搜也应该来找我,虽然你知道我和狗哥他们去买猫的事。”
“如果我是你的话,看到你的名字和其他人挂在热搜上说你们在恋爱,无论是谁我都会想发疯。我爱你,在意你,连虚假的绯闻我都无法容忍。为什么你就能这么平静地当无事发生?”
“本来因为热搜我就心情很糟糕了,结果所有人都在安慰我,只有你没有,上一次打输比赛也是。”
“我那时候真的很需要你的安慰,哪怕只有一句都可以,但就是没有。”
“我不应该翻旧账,我就是想起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有点委屈。”
“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什么我却觉得你隔得我好远好远…”
岑鸣蝉沉默地听着对方的哭诉,渐渐摸清了热搜的内容——应该是买猫引起来的关于恋爱的舆论节奏。
她越听,心头的块垒堆得越重,渐渐地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对方第一次在质疑自己的感情了,在上次她输掉比赛时,她曾经发送过一条消息。
【姐姐,你真的爱我吗?】
这条消息立刻又被撤回,但是岑鸣蝉确实看到了。只是那时候岑鸣蝉仗着对自己性格的了解,用“有事在忙”以及其他话语解释一番,这才翻篇。
如今旧事重提,岑鸣蝉才知道这件事在对方心里并没有过去。
电话里,岑鸣蝉听到的每个字都像是凌迟的快刀,在剜着她的血肉,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岑鸣蝉在想,这是不是她撒谎的报应。从她开始在名字上撒谎的那一刻起,她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江惊鹊”这个身份。
然而时空的相隔,命运的改变,让她连一场比赛结果都无法获悉,她又怎么可能用弥天大谎藏住自己的身份呢。
那一句“所有人都在安慰我,只有你没有”就能让她哑口无言。
电话里,十九岁的自己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然而她软软的哭腔以及讲出来的那些话,仍是让岑鸣蝉意识到,原来在这段关系里,她不知不觉也给对方带来如此多的痛苦。
其实,自从发现爱上自己之后,她没有一天不是在矛盾与痛苦中度过的。
一方面,她不想继续撒谎,想坦白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她又因为太了解自己的性格,担心一旦坦白,迎接她的将会是对方因爱生恨后的疏远。
一方面,她是清醒的,她迟迟不肯接受对方的爱意就是因为她不想在欺瞒中开始一段感情,这样对于平行世界的自己太不公平。而另一方面,她又可耻地想丢弃良心,内心的小人在怂恿着她,趁着两情相悦,先在一起吧,拥有一天也胜过不曾拥有。
最终她软弱怯懦地选择了维持现状。
无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令她痛苦。
痛苦得多了,在某个瞬间,岑鸣蝉就会想破罐子破摔——直接坦白自己的身份算了,哪怕从此成为陌路人,只要能避开那场车祸就可以。
但是她的私心又在劝她冷静,以她现在的状态,是无法承受与对方的决裂的。所以她只能继续欺瞒对方,继续撒谎。
现在并不是坦白一切的最佳时机,岑鸣蝉在心里这样说道。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宝宝,先不要哭鼻子了,我慢慢跟你说。”
“我没有在跟你赌气。”
“我先前确实看到了热搜,但你当时去买猫我是知道的,所以就没有来问你。我怕来找你提这事,会让你觉得我不信你。”
“你说过的只喜欢我,我不会关心别人怎么说,我只信你。”
“上一次你输掉比赛的时候,我有事在忙,没能及时安慰你,是我做得不够好。”
“我争取下一次做得再好一点,好不好?”
第95章 可以
电话里,是姐姐温柔的声音。
“我争取下次做得再好一点,好不好?”
好不好?
岑鸣蝉心里也没有答案。她一时间有些迷茫,她像是身处一艘即将淹没的船,望着进水的船舱却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她与姐姐的暧昧关系,出了问题。
其实她早就意识到这份关系不够对等。
这种不对等,不是指她和姐姐谁付出得更多谁更少,而是指她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
她毫无遮掩地将自己的信息都告诉了姐姐,而姐姐却总是在瞒着她。
比如之前她们分享日常时,姐姐也会谈起来她写文的事情。岑鸣蝉知道对方与网站签约,却不知道她签下的网站是什么。她也试探性地跟姐姐撒娇说给我看看,我要支持姐姐的写作事业,而姐姐总会轻声笑说等我以后写出点名堂来,再告诉你。
对此姐姐的解释是——“我也是有偶像包袱的。”
偶尔姐姐也会聊一聊遇到的读者,讲她们性格各异,像是绘着不同色彩的画卷。有的喜欢写下长评,每晚都会准时来蹲更新,有的喜欢段评,经常在同一章节里留十几条留言,有的则默默订阅,在她标注正文完结后才忍不住冒出来问一句还有番外吗…
她们对于作者很包容,甚至算得上溺爱。
看不到姐姐所写的小说的岑鸣蝉听得心里直泛酸,又不好发作,只能在心里偷偷记仇,但又不知道这仇该记在谁的账上。
她根本没有光明正大拈酸吃醋的资格。
最开始她只是有些郁闷,郁闷姐姐为何如此藏着掖着,后来又演变成了嫉妒,嫉妒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或许在某个时刻看到过姐姐写下的文字,经过时间发酵,最终变成了少许的怨怼,她有些怨姐姐为什么不肯坦诚。
类似的事情还有一些,等她的怨怼积累得多了,就变成了不安。
接通那永远只是单向的视频通话时,在她偶尔烦闷地把对方置顶取消又忍不住添加回来时,在她回望这段感情发现自己心底竟然压着如此浓烈的不安时,她也会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选择放弃。
被爱与察觉不到被爱的每个瞬间,在她脑海里闪过,最终在此刻仿佛变成了具象化的砝码,而天平在随着砝码的加入而倾斜着。
而在这时,她又听到姐姐问道:“鸣蝉,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打的赌吗?”
岑鸣蝉一怔,她当然记得。
那时候她与姐姐刚认识不久,姐姐专门花时间为她修改辩论稿,然后连麦陪她练习。也是从那时候,她开始深深陷入这份感情里。
至于赌局,当初是她赢了,提出来的要求是想看看姐姐的照片,而姐姐的回复却是——“过段时间跟你开视频”。
岑鸣蝉很多时候自认为是很有耐心很能忍的人,哪怕她当时看出来这样的回答更多的是在拖延时间,哪怕一眨眼就是过了好几个月,姐姐依旧没有兑现这份诺言,但她从来没有催促过,也没有重提这件事。
她在忍,在等。
如今姐姐往事重提,岑鸣蝉不清楚对方的用意,只觉得自己内心的委屈愈深。
“我记得。”她生硬地回道。
姐姐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微颤:“等你打完季后赛,我们开视频好不好?”
岑鸣蝉其实隐隐猜到这个可能性,对于这件事,她也盼望了很久,然而等她真的听到时,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欢天喜地。
更像是灌了碗将蜜糖与黄连煮在一起的汤。
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
电话挂掉,传来的是忙音。
随后屏幕自动退出通话页面,返回了岑鸣蝉与十九岁的自己的聊天页面。
明明上一秒刚挂电话,岑鸣蝉却觉得很想念十九岁的自己。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盼望着想再听到对方的声音。但是她也清楚,此时她们的关系出现了轻微的裂痕,这完全不是她用甜言蜜语能够瞬间弥补的。
曾经她仗着对自己性格的了解,自认为在这段关系里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握着主动权,然而事情的发展早就已经超过她所能把控的范围。
对此她打补丁般地一次次撒谎。
对于这次突发事件的应对,她已经倾尽全力应对,但内心仍然充满无力的窘迫感与疲惫感。
先前的她一直采用拖字诀,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多少能够拖下去的机会,也因此她才会做出约定与对方视频的选择。
选择在对方结束今年赛程之后,也是担心揭晓谜底对于对方的冲击过大,会影响她的赛事发挥。倒不如等她今年打完比赛,哪怕是无法接受,也有时间调整与走出来。
至于她自己,岑鸣蝉已经顾不上了,她只知道,从今天起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像是无情的死刑倒计时。
她不知道季后赛时对方是否还会愿意把比赛视频发来,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又出现各种问题。
她像是个行走在道路上的盲人,无法借助任何外物,只能鼓起勇气往前走,可能会被绊倒,也可能会跌个跟头。
岑鸣蝉不由苦笑。
养成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时间与十九岁的自己连麦,以至于此刻当她今晚无法听到对方的声音时,她仿佛置身孤岛一般,被无尽的孤独感包围。
她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而在这时,原本息屏的手机亮了起来,提示她收到了新的微信消息。岑鸣蝉又惊又喜,平时这个时间会来找她的,只有十九岁的自己,难道她与自己心有灵犀?
等她点开手机,却发现是先前眉冬推荐的画师——夏夏。原本说的是最早也得半个月,结果她提前好几天完成了,在此之前她们也多次沟通过。
【亲你好,终稿已经完成了】
紧接着岑鸣蝉就收到了个文件,等她接受打开一看,正是当初她约的画稿。
画稿里,是十八岁的自己与母亲站在基地门前。夏夏的画很有个人风格,色彩干净、并不浓烈,细节处理有度,又能精准地抓住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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