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池青
就像她知道沈欢是单亲家庭跟着母亲长大时,她就会偏爱沈欢。比如说她网购来的零食向来放在宿舍里任由舍友随意吃,但是她会在收到快递时先将零食拿出来一些放在沈欢的桌子上。
就像是甜甜姐姐知道她跟着奶奶长大,父母不在身旁,所以在她们玩幼稚的扮演公主的游戏时,总是多让着她,让她先挑选喜欢的床单或者毯子、衣物披穿在身上。
所以,岑鸣蝉此刻面对屏幕那边的姐姐,涌现出来无限的怜爱之情。一想到姐姐遭逢的苦难,与失去的爱,她就瞬间没了脾气,千言万语只剩下了怜惜两个字。
那是她选中的爱人,值得她付出更多的光与热。
岑鸣蝉无法想象,如果突遭变故的是她,她应该如何承担接下来的人生。只是想一想,她就觉得天要塌下来,难过得想要落泪。
命运对姐姐过于残忍,剥夺她太多幸福,所以——
岑鸣蝉眨眨眼,她想弥补给姐姐很多很多的爱,想把她所有情感上的空缺都填补完整。
她觉得自己从今天起一定要调整心态,自己有义务将姐姐自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如果说苦难是泥潭,没过膝盖,淹至胸口,那她要做的就是坚定地伸出手,将姐姐拽出来。如果苦难是厚重的壳,那她就要付出很多很多的耐心,将缩在壳中的姐姐一点点哄出来,让她面对外面足够美好的世界。
岑鸣蝉那瞬间有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感觉,她豪情万丈,觉得自己可以迈出来那所谓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步。用拯救两个字或许太过夸张,姐姐的交际圈干净得如同冬夜的落雪,她必须要担负起这样的责任来。
她要让姐姐接纳她,信任她,依赖她。
想到此,岑鸣蝉忽然又有些泄气。她向来与成熟稳重不沾边,总是小孩子心性,鲁莽又冲动,也难怪姐姐那样迟疑不定,不敢选择她。
就比如说,她今天直接在直播间里出柜,并且公开自己有喜欢的人,万一有心人机缘巧合找到姐姐的个人账号,那势必会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
先前在生日上炫耀眉冬的生日礼物并且与她互动时,眉冬就说过她的微博账号多出来很多关注与访客。
好在眉冬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开玩笑说她蹭到了大明星的流量。但是姐姐与眉冬不同,她并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
一想到姐姐可能会因为自己而被视奸账号,岑鸣蝉忽然有些后怕,她甚至开始庆幸姐姐自我保护得很好。
岑鸣蝉自责的同时忍不住轻轻叹气,她觉得还是与姐姐解释一下比较好。
【姐姐,今天是我做得不好。我不应该一着急就直接在直播间出柜的,也不应该公开说我有喜欢的人,现在想想,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是我错了,姐姐】
*
看到十九岁的自己发来的消息,岑鸣蝉这才拼凑出来今天发生的一切。
应该是先有胡乱拉郎配的热搜在前,十九岁的自己忍不住开直播澄清这种假消息,说着说着,她便直接出柜,并且表示有喜欢的人了。
直播出柜四个字砸进她的心里,像是珠串的链条忽然断裂,剔透的珠子崩落满地,岑鸣蝉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出柜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十年前的事,因为母亲看到了楚千仪送来的鲜花贺卡上那赤裸的表白话语,她决定不再与母亲隐瞒恋爱的事实,于是跟冉眉冬讲了一声就勇敢出柜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实在幸运。
在保守的家庭环境里,父母能够接受她的性取向,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而随着年龄增加以及了解过其他女同的经历后,她只会劝解其他人,先实现经济独立,再同家里出柜,千万不要鲁莽,不要上头。
而十八九岁正好是鲁莽与上头的年纪。
岑鸣蝉忍不住轻声叹气。
当被炙热爱意承纳的主角是她本人时,她却无法再进行任何说教。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份滚烫的热烈的爱,像是灼烧的火焰,像是达到沸点的液体,像是一碗热酒顺着她的喉咙贯穿着她的食道,流入她的全身。
让她忍不住贪恋起来这份温意。
岑鸣蝉在想,那个悲惨的童话故事里,划破火柴的小女孩,是不是也和此刻的她一样,希冀着这份光与热能维持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屏幕里,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是真的很爱你,姐姐】
岑鸣蝉有些心酸。在十九岁的自己出柜的那一刻,肯定也盼望着得到自己的回应吧,会期待着收到些情绪价值,好让她觉得“值得”一些。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自己,直到此刻也没想好如何回应对方。
第97章 保佑
【我是真的很爱你,姐姐】
发完这条消息的岑鸣蝉,环顾房间四周,觉得这个夜晚是如此漫长与寂寥。蓬勃的爱意像是滔天的洪水,被堵塞在某个堤口,让她产生无尽的孤独感。
她现在好想再听一听姐姐的声音,随便对方说些什么,哪怕是讲明天温度又升高了一度这样听起来毫无营养的话都可以,她都想听。岑鸣蝉开始懊恼先前那通电话自己挂得那样迅速与无情,以至于现在她有些不好意思再提连麦的事。
岑鸣蝉敏锐地注意到,当她提及直播出柜时,姐姐回复消息的速度明显放缓了一些。
对于岑鸣蝉来说,出柜是出于自己的性取向而做出来的选择。她不希望这件事成为用来在关键时刻挟持恋人的道德武器,她更不会在争吵时说什么我为了你付出为了你出柜这种绑架对方的话。
所以…岑鸣蝉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不是表达得不够清楚,是不是自己不该提起来出柜这两个字,会不会是自己出柜这件事给姐姐造成心理负担了,她是不是应该再跟姐姐解释一下?
正当她提心吊胆时,她收到了姐姐发来的消息。
【宝宝,我这会很想听听你的声音,你愿意跟我再连麦聊聊吗?】
岑鸣蝉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仿佛是刚刚经历过高空蹦极,这一秒刚刚落地,而刚好被喜欢的人接住抱在怀里。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低声唤了句“姐姐”。
“不要撒娇,鸣蝉。”
这句话单纯拎出来会显得有些严肃与扫兴,然而岑鸣蝉听到后却是完全相反的感觉。姐姐那向来温柔的声音里满是宠溺与纵容,反倒是在对她说多多益善。
岑鸣蝉将手机贴在耳边,语气天真又无辜:“这也算撒娇吗,姐姐?”
电话里,姐姐短促地笑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只要稍微嗲一些,我都觉得是在撒娇。”
岑鸣蝉眨了眨眼:“那你喜欢我撒娇吗,姐姐?”
*
“那你喜欢我撒娇吗,姐姐?”
岑鸣蝉知道,十九岁的自己在明知故问。
就在刚刚,她接起电话的那一秒,对方娇怯怯的那一声“姐姐”让她觉得有些要命。尤其是在她心绪未定的时刻,仿佛像是条蛇,拼命往她心口钻去。
酥酥麻麻的,又有些难言的快感,就像是刚刚吃过那蟠桃盛会的仙桃,美妙得无法言说。
上一次对方用这种语气唤她姐姐,还是在她们刚认识、而她提出来要陪着练习辩论稿的那个夜晚。
只是之前的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一眼看穿对方的心机,并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点评一句十八岁的自己太会装可怜。
如今岑鸣蝉的心里反反复复却只剩下几句——“真可爱”“我确实吃这套”“她是不是知道怎么拿捏我了”。
她这才会无可奈何地让对方不要撒娇。
如今,对方又问她喜不喜欢。
岑鸣蝉眼前顿时浮现出来了自己的脸,而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像是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她轻笑着反问:“你想我喜欢吗?”
电话那头,十九岁的自己听起来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在地上打滚:“姐姐你耍赖皮,现在只可以用喜欢或者很喜欢来回答我。”
岑鸣蝉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我最喜欢听你撒娇。”随后话题一转,她问道:“是不是要季后赛了?”
“是的呀。”十九岁的自己轻快地回答着。
岑鸣蝉问了个相当无聊的问题:“有什么目标吗?”
“我当然是想拿冠军了。”一提到比赛,十九岁的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明天我要早点起来,联盟要求我们拍摄季后赛的宣传片,整个战队都得去。然后我还要代表战队单独出镜,到时候要摆一些很中二的造型,想想就很羞耻。”
“前几天经理在群里说了,如果我们能进入决赛的话,每人可以获得三张门票送给亲朋好友。我已经想好了,万一,我是说万一能进决赛的话,我要把一张门票给妈妈,另一张留给眉冬,就是之前你帮忙给准备生日礼物的那个朋友。”
“决赛选在了N城,眉冬之前也说过想去N城玩。时间上我已经看过了,那时候她已经在放暑假了,可以来看总决赛。”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我可不能半场开香槟!季后赛大家都在发力,希望我能打得顺利一点,不要一轮游直接被送走,否则我会找你哭鼻子的。”
“姐姐你可千万记得保佑我,从今天起开始我们一起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
电话里,十九岁的自己语气时而缓和时而轻快,她向来分享欲强,芝麻大点的事情都会拿出来讲,又惯用夸张的语气,总是能把事情讲得有趣与生动起来。
岑鸣蝉向来很喜欢听对方如此有活力地讲话,也习惯了大部分时候沉默地听着。
只是她在听到“我们一起求菩萨保佑”这种话时,忍不住打趣道:“那我得去找哪个菩萨保佑你才好,我怕菩萨看不懂你的比赛。”
“姐姐!”十九岁的自己在电话里娇嗔着,“我那就是随口说说的,我又不信那些鬼啊怪的,我是无神论者。不过我跟你讲,有些战队的经理据说真的很迷信呢。”
岑鸣蝉不由一怔。
生长在红旗下的她当然属于无神论者,但是自从遇到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后,她也有过短暂的迷茫与错愕。
如果世间真的没有神灵,那她为什么能够跟十九岁的自己对话?
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是一场梦境,那么此刻的她是二十八岁还是十九岁,又或者她是二十七岁还是十八岁?
如果她从这场梦境中醒来,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是发现自己此刻十八岁,正躺在宿舍床铺上,而自己已经知道两个不同的人生剧本与几年后父母车祸发生的时间。
是被敲门声吵醒,队友隔着房门跟她说藏春你醒醒,你快起来,你睡过头了,快起来打训练赛了。
是发现其实自己还是二十七岁,一切都只是小憩时做的梦,她并没有打开《盛世》这款游戏,也没有那一把排位,没有那年轻的声音在麦里说自己打得菜,自然也没有在那个午后遇到十八岁的自己。
是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已经二十八岁,而她继失去父母,她又失去了时空相隔的恋人,最终徒留她面对这感情世界的断壁残垣。
岑鸣蝉没有答案,以至于她有些动摇了,或许她应该去寺庙里上上香,求求保佑。
她又想起来这几年在互联网上流行的一句话:“你拜的是佛,还是自己的欲望?”
回到这个问题的初始点,她的欲望是什么呢?岑鸣蝉质问自己,随后瞬间洞悉了自己的内心。
哪怕是此刻,在她遇到十九岁的自己之后,她内心最想要的,依旧是父母自那场车祸中平安地归来。他们合家团圆,在一起度过很多很多个春节,做很多很多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她愿意割弃此刻的美好,愿意割弃自我,割弃那平行时空的自己。
只是,这可能吗?
岑鸣蝉开始烦闷起来,电话里,十九岁的自己在担忧着比赛成绩,岑鸣蝉定了定心神,为她加油打气:“你一定可以进决赛的,我相信你。”
“N城是个很不错的旅游城市,如果你们顺利拿到冠军,是不是可以在当地玩一玩?”
想到N城,那座频繁出现在近代历史教材里的城市,岑鸣蝉忽然心里有了个想法——如果,对方真的能进决赛的话,她想在软件上订一张前往N城的高铁票或者机票。
尽管她无法观看对方的比赛,尽管她们之间隔着足足九年。
N城里,也有多座出名的寺庙,比如说栖霞寺,再比如说鸡鸣寺。
岑鸣蝉垂下眼睫,要去拜一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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